第6章 北归鸿

    小主子从围场回来了，之后便整日魂不守舍，总是看着一封封的书信独自落泪。

    我又何尝不知那些书信是五皇子送来的，眼睁睁看着一封又一封的送来，自己却无能为力阻止。

    果真抵不过命运，小主子喜欢上五皇子是早晚的事，哪怕她曾经多么喜欢那竹马赵絮。

    年少的欢喜怎么能比得过此时的心动。

    是夜，小主子眼睛都哭红肿了也还要坚持给赵絮写信，我在后面静静地陪着她，内心无比沉重，小主子有给赵絮写信的习惯，每次写信我都会在后面看着，这次也不例外。

    油灯快枯了，她颤颤巍巍的写着，字已经七扭八拐，我劝她累了就不要写了，她哭的更凶了，来来回回重复那一句话：我对不住他！

    我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赵絮，可谈何对不住这一说啊？小主子等了这么久，也没能等到赵絮的影子，如今还能心心念念着他，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你不懂……”

    我苦笑，小主子惯会用这句话堵塞我。

    “赵絮，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想食言了……”

    我听着这句话，心里莫名的苦涩，遇到了五皇子，小主子这几年来的坚定土崩瓦解，更何况会在乎一个小侍卫的感受……

    我耳边全是小主子抽泣的声音，但我却丝毫不觉得吵，甚至觉得这个夜很静，静的让人可怕。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要逃离，我想逃离这里，不敢再面对她，不敢再听她的哭诉。

    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当今陛下下旨赐的婚，五皇子……不，现在应该是楚王，我应该称呼他为姑爷，姑爷下的聘礼十足厚重，下人一箱一箱的往府里抬，抬了足足半日。

    将军府异常的热闹，楚王还是个心细的，知道小主子贪玩，在聘礼之外，还备了几箱闻所未闻的小玩意，还有供小主子拿着观赏把玩的奇珍异宝。

    小主子看的眼花缭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玩哪一件好了。

    她从一箱里面拿出几块色泽顶好的玉，笑脸盈盈的塞进了我怀里，我迷茫的看她，却听她回答：“汤有期，往后的日子……我怕是不能再带着你了，这些东西你都收着，以后娶个媳妇什么的准能用得着。”

    小主子未出阁，身边跟着个我本就不应该了，而今嫁了人，我更是不能再伴她左右。

    我裹紧怀里的玉，心底失落不安，之前月光下，静谧的夜中，我坐在门边听着瑟瑟风声，觉得与小主子来日方长，可到了如今才知道，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而已。

    老将军把我安排进了军营，他说以我的能力，假以时日必能谋得军职，小主子也是这么说，她好像很看好我，她还教了我许多大道理，比如“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就往死里砍”，还特别强调了一定要让我“惜命”。

    我全部点头应下了，又听她说：“早点建功立业，娶个漂亮媳妇儿！”

    我苦笑了一声，呢喃一句：“不会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你说什么？”

    “没。”

    小主子出嫁那日，八台大轿，十里红妆，场面壮观，隔着红盖头，我都能看到她脸上的甜蜜笑容。

    一盆水被老将军泼的又高又远，美丽的姑娘啊，愿你平安喜乐，愿你眉眼带笑，愿你长乐安宁。

    我看着大红花轿渐行渐远，听着喜乐浸微浸消，时隔数日，终于展颜。

    我的小主子，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