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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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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什么事了?”

    曾晚从未见过余清秋露出这样的表情。

    大多数时候,他总是寡言的,平静的,跟在盛怀言旁边,只会偶尔在涉及到盛静娴的事情上,红一红脸,显出些束手无策的为难。

    这一路走来,曾晚和他说过的话几乎可算得上是屈指可数,但她知道,藏在那冷若冰霜的剑眉星目之下的,是他对大局把握之后的镇定自若,和你永远可以信任的可靠稳妥。

    曾晚很快想到那封信,“是信上说什么了吗?”

    盛静娴也被余清秋的反常吓得不轻,收起玩笑的心思,担心道:“‘闷葫芦’,信上到底说什么了?这种时候你就别闷了!”

    垂首盯了半晌的信纸,余清秋眉头微动,仿佛刚听见二人的声音似的,抬眸看向曾晚。

    曾晚会意,当即让几位伙计把晕倒的黑衣人带走安置。

    见四下已无旁人,余清秋这才神色凝重地将信纸放于桌上,沉声道:“这场仗,不简单。”

    六个字,像一块沉重的落石,“咚”地一声砸进了曾晚心里。

    自盛怀言离开之后,她只要一闲下来,思绪就会不自觉地飘向西北边境。

    尽管那是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她比谁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前线的战局正在如何发展,然而这么多天过去,无论是官家还是民间,皆是毫无音讯。

    越是没有音讯,越是让人辗转难安。

    感受到心脏的疯狂跳动,她稳住心神,尽力冷静道:“什么叫不简单?”

    余清秋道:“落钦背后,或者这场战局背后,似乎还有第三股力量,在其中发挥作用。”

    “第三股力量?”曾晚觉得自己连日来的担心好像忽然间成了真,紧张道,“会对我们不利吗?闫淮生会有危险吗?”

    余清秋又盯着第二页的信纸看了好一会,似乎在辨认什么难懂的字符,在曾晚将将快要崩溃之前,终于开口道:“不一定。”

    他收起信纸,转头看向曾晚和盛静娴,“抱歉小姐,曾姑娘,我能读懂的只有这些。这封信用了特殊的加密文,我无从知晓这第三股力量是何人,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此事是吉是凶,尚未有定论。”

    “不知道是吉还是凶,”盛静娴道,“就是说,不一定对我们不利,晚姐姐,你先别这么担心,说不定是好事呢,对吧‘闷葫芦’?”

    余清秋沉默着点了点头。

    见状,曾晚内心的忧虑稍稍缓解了一些。

    她又问道:“那这些加密文,可有破解的办法?”

    余清秋实话道:“只有公子可以破解。”

    可偏偏盛怀言人又不在。

    这送信之人,估计也是想把信直接送到盛怀言手上的,只是没想到他动身如此之快,竟打了个时间差。

    左右此事都是与战局相关,即使不仰仗盛怀言解密文,信中所提及的事也该让他知晓,曾晚冷静下来,道:“清秋,此信恐怕十分重要,外头那位,连我和伙计们都抵不住,实在不好信任,或许,你能亲自跑一趟,把信送给你家公子吗?”

    “可是,公子让我留下保护你们。”余清秋犹豫道。

    “哎呀我们有什么好保护的,这里还能比战场更危险啊?”盛静娴道,“晚姐姐说得对,三哥现在肯定比我们更需要你,你就去吧。”

    余清秋看着盛静娴。

    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作为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孩子,他从记事起就被养在先皇后宫中,同盛怀言形影不离,陪他一同饮食、一同上学、一同玩耍,一同为先皇后守孝,然后,一同挨打、一同忍受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再然后,一同习武、一同不务正业。

    其实盛怀言比他的功夫还要好,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甚至常常是盛怀言挡在他的前面。

    如果没有三皇子和先皇后,他余清秋现在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处乱坟岗了。

    他立过誓,这辈子,定要护三皇子殿下周全。

    只是,如今的盛怀言,似乎也有了无论如何定要护住的人。

    先前被勒令留下的时候,余清秋曾斩钉截铁地拒绝过。

    “公主殿下身边自有暗卫守护,清秋不必再留下。”他如是说。

    “我何曾说你留下是为了保护小五?”盛怀言却道,“曾姑娘身边没有一个武艺高强的,我放心不下,你替我护着她。”

    余清秋一怔,问出了这一路来始终想问的话:“清秋实在不懂,若说先前曾姑娘还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可长宁的那封信已经说了,我们找的人根本不存在,殿下一路跟来涧川就已是多此一举,为何如今还要这般?”

    “因为……”盛怀言轻笑一声,忽然反问道,“你一向对我的命令言听计从,今日这是怎么了?”

    余清秋不解:“殿下此次要去的是战场,难懂清秋不该担心吗?”

    “对你家殿下就这么没信心?”盛怀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只需记着,如今在我心里,曾姑娘的命比我重要,至于原因,待我回来,你自会知晓。”

    望着眼前这位“比殿下还重要”的姑娘,余清秋张了张嘴,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清秋,”曾晚看出他内心的纠结,道,“此事不仅关乎你家公子和我们几人的性命,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多一分信息就多一分战胜的可能,你此去,不是为了我们,也不是为了闫淮生,而是为了齐国的百姓。你就放心地把静娴交给我,我保证不让她出事。”

    “晚姐姐!”盛静娴原本还在跟着曾晚的话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不好意思地嗔怪了一声,反过头对余清秋道,“我也会好好保护晚姐姐的,‘闷葫芦’你就放心地去吧。”

    余清秋本就不是个擅于推拉之人,话已至此,便不再迟疑,看着二人道:“好。”

    大堂中用餐的食客大多已经走了,剩下的几个也都安静地喝着闷酒,几人匆匆穿过前厅,在食肆门口告别。

    “平安回来!”望着夜色中策马而去的身影,盛静娴高声道。

    前方是一个坊市的转角,余清秋勒住缰绳,在原地踱了几步,似乎在往回看着什么,少顷,他扬起马鞭,彻底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晚姐姐,”盛静娴握住曾晚的手,道,“你说他们会有事吗?”

    曾晚的视线落在虚空中,却道:“我不知道。”

    盛静娴扭过头,不解地看向她。

    “但是,”曾晚反手拉住她,“我们也不能在这干等着,是不是?”

    翌日午市。

    所有前来用餐的食客都发现,一碗人间的布置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从进门到大堂再到二楼的厢房,凡是能垂挂装饰物的地方,全都挂着一种用纸做成的小鸟,每一只小鸟下面还有一张空白的方形纸片和圆形的铃铛,小鸟是五颜六色的,纸片也是,风一吹,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小鸟和纸片随之翻飞,仿佛荡起一片炫目的海洋。

    曾晚清了清嗓子,站到大堂中央的台子上,朗声道:“感谢各位客官连日来对小店的照顾,众所周知,西北战事将起,小店虽上不了前线,却也想出一份绵薄之力,因而,本店自即日起推出千纸鹤祈福活动,希望涧川的百姓能够多多支持,在任意一张纸片上留下您对将士们的祝福,即可享受八折优惠,愿我们的祝福都能像鸟儿一样,飞往前线,飞往胜利!”

    “好!!”盛静娴在台下带头鼓掌。

    “好啊,曾老板这个主意好啊。”也有其他的食客跟着道。

    “对啊,举手之劳的事,曾老板还打什么折呀,跟我们见外了不是!”

    “我家儿子就上前线咯,小曾姑娘啊,这玩意怎么写,我先来写一个!”

    “我也写一个给我家相公!”

    “我也要写!”

    备好的毛笔转瞬就被一抢而空,曾晚在台上冲盛静娴眨了眨眼,欣慰地看向朝四面散开的食客们。

    但愿这些承载着希望的祝福,真的能够护佑到边境的将士们。

    能够帮我们一起,守护你们。

    很快,一碗人间在收集对西北边境祈福的消息便在涧川传了开来,许多慕名而来的百姓,哪怕不为了吃上一口美食,也要抢到毛笔,写上几句祈愿。

    食肆门口喧闹不止,众人皆望着食肆当中,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名灰衣男子,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他绕过几条街市,从后门拐进了一座宅院。

    屋内,胡驭川吊着一只胳膊,闻言兴起道:“你看清楚了?那个姓余的狗腿子真走了?”

    来人躬身道:“千真万确,小的前日亲眼见他离开了涧川,为防有失,特地去那食肆观察了几日,都未看到他的身影。”

    胡驭川啐了一声,痛恨道:“他奶奶的,老子真是服了三皇子,走都走了还留一个看门狗,可算是都给老子滚了,想在老子的地盘防老子,他们也太天真了,你去找几个人,今天晚上就……”

    “胡县丞,”在他上首,忽然有人道,“不要这么着急嘛,不过是个女人,还能跑了不成?”

    胡驭川一顿,立刻堆上笑脸道:“是是是,江大哥说得对,那您说我这……”

    那男子着锦衣穿华服,腰间却挂着一件清新脱俗的翡翠茶花玉佩,仿佛一个纨绔公子非要做儒雅文人的打扮,颇有些四不像。

    他道:“既是胡县丞看上的人,早晚还不都得到你手里,那女人不过是个食肆的小老板娘,好拿捏得很,只是她身边那位,可是当朝的公主,公主殿下独自在外,暗处会没几个侍卫护着?”

    胡驭川恍然大悟:“江大哥果真心细如发,小的佩服。”

    男子看上去十分受用,又道:“此事也不难做,她们两个人总得有分开行动的时候,你派个人去盯着就是。”

    胡驭川连忙答应,转头对那来报信之人道:“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报信人躬身退下。

    胡驭川起身,用完好的那只手给男子倒茶,搭话道:“江大哥,您这几日在涧川,过得可还习惯?”

    男子满意地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模样,道:“还不错,胡县丞有心了。”

    胡驭川松了口气,坐回座位,开始拍马屁,“此次真是要多谢江大哥,若不是您料事如神,算出三皇子待不了多久,小的这仇,恐怕这辈子也报不了啊。”

    男子道:“胡县丞自己也有决心不是?”

    听到“决心”二字,胡驭川明显动摇了一下,才道:“江大哥,小的多嘴问一句,那老板娘若出了事,三皇子当真不会计较?”

    “为了一个宫外的野女人?”男子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不屑,嗤笑道,“他有这个胆子吗?你还真当他是多受宠的皇子?”

    胡驭川连忙赔笑。

    “更何况,”男子捧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气定神闲却不无阴戾道,“这次他有没有命回来,还说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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