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闯祸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盛怀言和余清秋都没有反应过来。
茶壶“咔嚓”碎在墙角,那黑衣人连站都还没站稳,就咚地一声向着地面栽了下去。
曾晚还闭着眼睛,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挥舞着小拳头就要冲上去再补几脚。
总算被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的盛怀言抬手拦住,恢复了一些镇定。
扒着盛怀言的胳膊,曾晚这才敢睁开眼睛。
面前的木头窗户朝外开着,嗖嗖地往房间里灌着冷风,把屋里的烛火吹得十分飘摇。
窗子下面,一个黑衣男子面朝下趴在地上,脑袋边上大约是曾晚刚才砸的,还渗出了一滩血。
余清秋蹲在旁边,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地掰过那人的头,试了一下,松了口气,对盛怀言道:“应该无碍。”
话音落下,曾晚感觉身旁的盛怀言也松了一口气。
这反应,哪里不对啊。
曾晚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不会是,你们认识的人吧?”
半晌后。
曾晚看着还晕着的黑衣人,难以置信道:“这人是给你们送信的???”
盛怀言无奈地笑了下,示意余清秋从那人袖中掏出一封信。
信封上果然明晃晃写着:闫三公子亲启。
曾晚脸皮一热,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扒着盛怀言胳膊的手猛地一收,结巴道:“那他,没,没事儿吧?我,我也看看。”
说着便要上前查看那人的伤势。
“哎,”盛怀言又伸出手,拦了她一下,却显得有些诧异,道,“曾姑娘就没其他想说的?”
曾晚看了他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郑重道:“有。”
盛怀言凝神看去,心里想着她问起来要如何应对,却见她双手合十,低头道了声:“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们家人,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拿东西砸他的。闫公子,闫大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微抬着双眸看向他,许是带了些歉意的缘故,那眸子比平时显得愈发楚楚动人了些。
盛怀言一愣,须臾,垂眸笑道:“好。”
曾晚仍是不放心,指了指地上那人道:“那他……”
“我来处理。”盛怀言道。
“那我……”曾晚想说需不需要她做什么。
却被盛怀言下了逐客令道:“今夜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别担心,没事。”
她心怀愧疚,也不好不听话,只得“哦”一声,犹犹豫豫地出了门。
关门前还特地瞥了眼趴在窗户下面的可怜虫,心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然而门刚一合上,她忽然就意识到一件事:这人送信,为什么不走门要走窗户?
正奇怪着,便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晚姐姐?”盛静娴匆匆赶来,担心道,“你刚在我哥他们房里吗?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没出事吧?”
她正打算摆手说没事,转念一想,好像也不能算没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话锋一转,道:“正好我问你个事,你们闫家人送信,是有不能从门走的规矩吗?”
“啊?”盛静娴被她问懵了。
“算了没事,”曾晚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总之就是,哎呀太抱歉了。”
盛静娴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得更懵了,推门进屋,又险些被眼前的场景吓一跳,惊道:“你们遭贼啦?”
可是看盛怀言和余清秋二人分明又若无其事地读着信,这才好像懂了曾晚方才的奇怪问题,瞪大眼睛道:“这,不会是老家伙派来送信的吧?”
此情此景,明显也是不需要盛怀言二人的回答了,盛静娴瞬间懂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得穿帮,你们刚才怎么糊弄晚姐姐的?我怎么看她有点心神不宁的,还跟我道歉,她……等等,这不会是她干的吧?”
盛静娴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更兴奋了,“我的天啊,晚姐姐厉害啊,老家伙的人都敢打!”
她笑了一通,又指着地上那人道:“你们就让他这么趴着也不管啊?”
盛怀言的注意全在信上,压根就不理她。
她就看余清秋,余清秋被她一看,都不消把视线从信上挪开,脸就红了,咳了一声,道:“殿下已经帮他处理过伤口了,只是没醒。”
盛静娴点点头,又嘻嘻一笑,凑到那人耳边,故意道:“五公主殿下又来找人玩了!”
话音未落,那黑衣人仿佛一条被拍上岸的鲤鱼似的,竟一个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还大叫道:“快跑!”
哪想着刚喊完,便瞧见笑嘻嘻的五公主本人就凑在他眼前,身后还有一脸莫名的三皇子和他的贴身侍卫,三个人一起盯着他,简直可算得上是见鬼了。
黑衣人叫苦不迭,连忙给几人行礼。
盛静娴朝身后二人嘚瑟了一下,转头问道:“道理我都懂,我来了你为什么要跑?”
那黑衣人刚刚转醒,头疼得厉害,方才又起得太猛,此刻一阵晕眩冲上脑门,脸都被冲白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看着倒像是被盛静娴吓得。
瞧见他这样子,盛静娴也有些没想到,转头看向盛怀言,委屈道:“我有这么吓人啊?”
盛怀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信,无奈地看了一眼她,道:“静娴。”
盛静娴吐了吐舌头,还没转回头,就听见黑衣人忙不迭道:“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既然信你们已经拿到,那,小人就告退了。”
说完就一转身,要从窗户越出去。
刚扒上窗户,盛怀言忽然道:“等等。”
他回头,疾风扫过,接住了盛怀言扔来的东西,摊开手,是一个白瓷小罐。
“你头上的伤,用这个敷,早中晚换三次药,不出五日便能痊愈,”盛怀言道,“今夜之事,切记不要透出半个字。”
黑衣人愣了一下,又看了眼手中的药膏,才道:“多谢殿下,小人知道。”
便纵身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盛静娴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切”了一声,回手关上窗户,好奇道:“老家伙信上说什么?”
却发现自己这句话问完,二人的脸色皆是一沉。
她顿时觉得不对,“给我看看!”伸手就想抢盛怀言手中的信纸。
还没碰到纸缘,纤细的指尖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她也猛地顿住,那只从旁边伸出的手又像是触到了什么滚烫的物品,飞快地撤了一点距离,挡在盛静娴和盛怀言中间。
余清秋清冽的神情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恭敬道:“公主恕罪。”
就是不能让她看信的意思了。
盛静娴一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才缓缓放下。
盛怀言却压下余清秋的胳膊,道:“清秋,无妨,此事不必瞒她。”
原来这信中所言,竟正是几人白日的听闻,仿佛及时雨一般,不仅证实了那茶肆女老板所言非虚,还透露了齐宣帝欲拟诏派盛怀言前去领兵的旨意。
如此国难当头,他自然没有推脱和退缩的理由,只是……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父皇要让你上前线??”盛静娴的语气比震惊还要夸张,“不行啊,你们要是这时候走了,晚姐姐怎么办?我怎么办?”
没有答话,她便接着道:“而且战场那么危险,父皇平时不是最喜欢三哥哥吗?怎么会下这种旨?是不是搞错了?”
她问的天真又率直,盛怀言笑了笑,心中却似明镜一般。
他们的父皇会做这样的决定,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不仅是在盛静娴眼中,上京城的很多人都认为,三皇子是除太子之外最受皇帝喜欢的孩子,整个皇城也只有他,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受那些规矩礼法的约束,不用学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文。
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喜欢和宠信,不过来自于齐宣帝对他母妃去世一事的愧疚,甚至于戒备。
表面上,他纵着他不学无术,然而其中有几分是刻意,几分是忌惮,几分是利用,又有几分是真心的父爱,谁能说得清楚?
若齐宣帝当真对他好,怎会允许那些人前人后使绊子的家伙存在?
这些问题,他在这次出宫之前便早已想得十分明白了。
但对盛静娴,还是让父皇高大伟岸的形象在她心里再多留存些时日吧。
他扬了扬眉梢,笑道:“小五,我听你这话,怎么不像关心我呢?”
盛静娴莫名道:“你说什么啊?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是啊,这屋里也没几个人,你不关心我,还能关心谁?”盛怀言拖着腔调重复道,“我那天可是看见,某个万年不挂配饰的人,腰带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吧?”
“哎呀!你说什么呢!”盛静娴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急忙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管你了!”
说完飞快地瞅了一眼余清秋,白净的小脸上泛起红晕,转头便夺门出去了。
身后的余清秋低下头,视线揽入那枚小小的护身符,冷冷的脸上,竟透出一丝难以捕捉的笑容。
盛怀言也笑着摇了摇头,无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翌日午时,几人聚在客栈大堂吃饭。
大约是昨夜回房之后担心得连觉都没睡好,盛静娴见到人的第一句话就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们真的要走吗?”
曾晚正给曾岭盛汤,联想到昨夜那封来信,也一下紧张起来,“走?什么意思?你们不去涧川了吗?家里喊你们回去吗?”
盛怀言本打算再瞒曾晚几天,就这么被她捅了出来,只好无奈地“嗯”了一声,道:“不过不急在这几天,涧川应该还是会去的。”
曾晚把汤碗放在曾岭面前,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毫无准备,听他这般模糊说法,便愈发心急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闫公子?”
客栈门口忽然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曾晚话音被打断,随众人一道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姿色艳丽、身材姣好的美娘子正步履款款地朝几人这桌走来,粉唇带笑,双眼凝神,甚是惊喜。
“真的是你啊,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