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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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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回去之后还把皇帝最后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顾惟允,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到了顾惟允涨红的脸。

    今天又是为帝后爱情感慨的一天。

    顾惟允从又羞又高兴中回过神,看着在一旁吃点心看戏的夏青,有些没好气:“既然陛下让你去准备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说完话,就看见夏青把头转过来,神情状似惊讶,眼睛慢慢的开始红了:“你竟都要赶我走,看来心中只有陛下了。”

    说着还瘪了瘪嘴,抽抽鼻子,看着可怜不已。

    顾惟允转头,不看她这副作态,到是旁边的向苍忍俊不禁。

    俶尔一下,夏青刀一般的目光就刺向他,他赶紧低下头,夏青又转回头看着风轻云淡的顾惟允,哼唧了两声,不是很开心的走了。

    身后的乔欢对顾惟允一行礼也跟着走了。

    等看到夏青无精打采的背影消失在顾惟允视线中时,她才忍不住噗嗤一笑,转头对着向苍道:“越发会做戏了。”

    向苍勾了勾嘴角,低下头:“姑姑和娘娘相熟。”

    顾惟允笑得有些满足,眼里闪过一些神色,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你去把夏敏带过来。”

    向苍应是,迟疑了一下后小声道:“娘娘,我听小道消息说,袁敏才进宫常安候的人就去了惠安公主府。怕是到时候惠安公主……”

    顾惟允有些惊讶于现在向苍的消息来源如此之广,也如此之快,就是整个人看着也比以往沉稳的多,她奇道:“你跟着夏青学了那么久,怎么越来越沉默,你师傅却更加跳脱了。”

    向苍客气一笑:“姑姑天性善良,自然活泼些。”

    顾惟允被向苍的话一提醒:“惠安公主不必害怕,她不是夏青的对手。去带夏敏罢,夏青为她出头,本宫也得看看那是个什么人,总不好夏青打头阵,她却退缩了,让咱们夏青白白忙活一场。”

    向苍躬身行礼下去了。

    但先回来的并不是向苍,而是许贺。

    他送来了一些手书惠安公主和常安侯府的册子。

    夏青很是期待能看见这个惠安公主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能让皇家的人不喜欢到这个地步。

    先帝的亲妹,先皇还没夺位之时,就是公主;然后出嫁的时候没有加封,先帝殡天的时候也没有加封,显然是极其受皇帝厌恶的。

    她看着手里的册子,有些明白为什么皇帝一开口就让自己把人送回去了,惠安公主的女儿,又是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皇帝能喜欢才怪?

    惠安公主也真的没有辜负夏青的期待,从夏青进勤政殿第一刻就觉得这个老太太确实不讨喜。

    夏青见过太多严肃的人,毕竟在这个时代,这种表情反而能代表你的能力。

    胡司正是公正严苛,肃着脸就像在审犯人,和她以前是司律司的司正有关;安王妃是端庄肃正,让人看着就觉得礼教森严;许济和许中俩师徒是不苟言笑,让人总猜不透他们内心的想法。

    但是这个惠安郡主耷拉着脸,高耸入云的颧骨,夏青一眼就想打个寒颤,真是刻薄。

    偏偏这老太太还不觉着,穿着深褚色品阶的衣服,一双吊角眼刺向进门的夏青,脸上满是跋扈和怒意,真真是凶恶极了。

    夏青进殿余光一扫深深觉得,皇帝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因为他不仅宣了常安候府和惠安公主府的人,身边还站着镇国公陆瑾和许中等人,当然,张致他并没有叫,因为张致那个老东西看到只会对着他唧唧歪歪。

    这么一想,皇帝有些恶寒,声音也不是很高兴:“夏青,常安候上折子说他们家世子夫人被你强行扣押在皇宫了,此事你可认罪?”

    夏青还没说话,惠安公主倒像是忍不住:“陛下,此事应该把皇后叫来,问问这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怎么就能随随便便留在宫里了?到底还合不合规矩?”

    皇帝看了一眼他这个便宜姑姑,那目光中仿佛萃着寒冰,冻住了惠安公主还要出口的话,她身边的常安候鼻观眼眼关心地没开口,他向来左右逢源,不喜欢出头,到是他后边的郑国公世子的眼睛闪了闪,听说传闻中顾惟允的美貌开口,有些意动:“陛下,不如请皇后娘娘尊驾,许是误会。”

    这下还不等皇帝开口,常安候就狠狠瞪了一眼儿子,然后面色惊慌的跪下:“犬子无礼,陛下恕罪。”

    他能不知道郑嘉心里想的什么,他这个儿子向来喜好美色,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简直,简直是愚蠢至极。

    皇帝阴恻恻地目光也移到郑嘉身上,郑嘉脸一白跌倒在地上。

    常安候府虽一直不受皇帝重视,但毕竟是开国功勋,郑嘉平日里在外面也算是受追捧,毕竟他们那个圈子的,也多不受皇帝看中,因此他向来很是自满得意,也觉得袁敏实在是太过配他不上。

    皇帝不仅目光萃冰,声音更是冷冽的厉害:“常安候世子郑嘉目无君上,褫夺世子封位;常安候教子无方,闭门思过。”

    夏青觉得有三个大雷劈下,一个劈在郑嘉身上她理解,一个劈在常安候身上她也能理解,她独独有些理解不了劈在自己身上那个。

    她准备了许久要舌战群儒,把惠安公主和常安侯府说的抱头逃走,但是现在这就,完了。

    就这么,完了?那她准备个什么劲。

    她有些不甘心:“陛下,奴婢不认私自扣押袁敏。”

    常安侯和郑嘉本来想说的话都被堵上了,他们现在是想讨论这件事吗?

    惠安公主想要求情的话也没有说出口,现在谁还关注这件事?

    许中暗自瞪了夏青一眼,面色不好:这个时候你给自己加什么戏?

    这个夏青还是回了一眼,但是碍于在皇帝面前还是没敢太过分。

    就是皇帝和其他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夏青身上,皇帝看到旁边的几人重重一声冷哼,然后将折子扔到夏青面前:“这是常安候的折子,你自己看看吧。”

    夏青看着昨天就看过的折子,在皇帝的眼神中翻开来又看了一遍,然后合上,斗志昂扬地抬起头:“陛下,常安候属实诬告。”

    第一步,任何污名泼在身上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拒绝它

    常安候和郑嘉两个人已经处在极致的震惊之中了,也没什么心思开口说话,到是惠安公主又挑着她的吊角眼:“大胆,她就在宫中,早已有人告知,难道皇后还敢不认吗?”

    终于来了,夏青有些激动。

    “皇后娘娘高贵仁德,端雅柔淑,故而才不想与常安候较量,但是我这个做奴婢的却觉的常安候属实恶劣,皇后娘娘如此美好之人也要恶意中伤,可见心中阴暗卑鄙。”

    第二步,要彰显顾惟允的美好品德。

    不等惠安公主和常安候接口,夏青立马仰着下巴,声音清脆洪亮:“整个京城都知道女官选考之事,此时常安候世子夫人,啊不对,郑少夫人在宫中选考有什么问题吗?常安候趁着此时诬告皇后私扣臣妻,纵容刁奴;实在是杀人诛心,以下犯上,颠倒黑白,罪无可恕。”

    第三步,不仅要解释污名由来,还要反泼回去,扣在罪魁的脑袋上。

    夏青觉得自己的做题步骤严丝合缝,完美至极。

    殿内的大臣在夏青故意开口称呼的时候就有些忍不住笑意,垂下头去;皇帝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许中则是看着夏青那副打了胜仗一般的模样,先是瞪了一眼,看着夏青还把眼神不断的飘向自己,最后还是扯了扯嘴角。

    许济一直只关注三个人,皇帝夏青和他徒弟,看到这一幕有些伤眼的转过头,真真是世风日下。

    最后证明还是常安候这个逢迎半生的人最先反应过来,跪下状似伤心哭嚎:“陛下,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听嘉和说他的夫人丢失,最后又听别人说她在宫中,臣就以为……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嘉和内子竟是要考女官?她成了亲,怎么会丢下丈夫不管呢?”

    夏青看这时候还不死心的常安候和郑嘉,磨了磨牙,她到是很想回一句不是你们把她逼得必须进宫吗?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解释,不然,身份尊贵的公主之女,世子夫人,进宫当一个女官确实让人诧异:“敢问常安候,郑少夫人年龄小于十五大于三十五否?”

    常安候一时不知道她问的什么意思,但是在皇帝面前也不敢不回答,于是看向郑嘉,郑嘉的脸色还是一片惨白,看着他父亲的目光许久,才低声摇头:“年仅二十。”

    夏青看了一眼软在地上一滩的郑嘉,心下瞥嘴,目光继续直射他:“敢问郑少夫人三代可有奴籍者否?”

    不用郑嘉开口,惠安公主就叫道:“大胆,她是本宫的女儿,竟然被你如此询问,可见是藐视皇家。”

    结果她说完,根本没人理她,夏青舒心至极,心想:和皇帝站在一起吵架总是方便些,只需要吵过对方,有理有据,众人心服口服就行。

    她继续盯着郑嘉:“敢问郑少夫人识字否?”

    郑嘉愣愣地点头,夏青就直接对着皇帝拱手:“陛下,六司女官选考须知日前以呈交于您,您也亲自批阅;这郑少夫人前来确认户籍,并无一项不符,女官如何能将她拒之门外?”

    皇帝点点头,看着跪下的常安候,眼里竟是不耐烦和厌恶:“如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常安候是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了,但是惠安公主却生气起来了,她的女儿去做一个卑贱的宫中女官,她的面子不是相当于被人仍在地上随意乱踩?她情愿没生过,声音又沉又怒:“她不可能去做什么六司女官,不管是不是她想去,趁早死了这个心思。”

    夏青心里有些想冷笑,她既已放弃这个女儿又来摆什么大家长的谱:“若是郑少夫人选考不上便罢了,若是选考上……”

    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眼睛扫过他们几个道:“奴婢只听说丁父忧、丁母忧;就是郑大公子出什么事,可也没有丁夫忧、丁妻忧。”

    常安候眼神阴鹜的看着夏青,夏青丝毫不让,她不信他儿子做的事情,这个当老子的不清楚。

    惠安公主则是被她气的捂着胸口喘了好几下,皇帝有些舒心,但是还是暗暗看了眼夏青,真要闹出人命,他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许中也看着夏青,脸色沉凝,面容似是有些生气,夏青悻悻的低下头,但是心里还在反驳,自己又没说错。

    等到惠安公主终于冷静下来,也看清楚皇帝怕是不会想帮她们,她的声音也带了些狠厉:“本宫是她嫡母,常安候是她公父,嘉和是她妻子,她敢不听我们的话,这世间还有没有伦常?皇帝该不会教着世人不敬父母,不尊夫婿吧?!”

    皇帝眯眼打量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姑姑,心里想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讨厌,当年先帝式微,她不也是这样。

    夏青又开始昂起了头颅,她为这个精彩的辩论赛可是准备良多。

    “公主慎言,女官选考是陛下亲自加印同意,皇后一手操办。陛下贵为天下君父,皇后乃一国之母,上有召,臣必忠;公主此言此为难道是想教唆天下臣民目无君上,不忠陛下?”

    此言一出,勤政殿都安静了几分,谁敢在这当口说不?

    教唆天下臣民不忠皇帝,说白了不就是造反吗?谁敢背上这个罪名?

    安静良久,皇帝斯条慢理地,声音低沉又满含威压:“常安候,你也早就不管官场诸事,现在竟然敢污蔑皇后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难道真是要不忠不敬了?”

    常安候五体投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现在是打从心眼里生这个儿子的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陛下,臣万万没有此种想法,实乃,实乃微臣愚蠢,竟误会了娘娘,臣有罪。”

    说完还不停地磕头,殊不知,先帝和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幅无省骨气的模样。

    他们喜欢听赞美,但也要分人的,不然皇帝为什么不把每一个阿谀奉承的人都调到身边来?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惠安和常安候:“常安候诬蔑皇后,藐视君上,目无法纪降为常安伯。惠安公主降为惠安郡主,即刻搬出公主府。都给朕滚。”

    惠安公主想要开口反驳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口里,看着皇帝那双满是寒冰隐现杀意的眼睛,没敢再说。

    夏青看着他们的下场虽然不应该,但是有些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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