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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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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启鸣立马拿起来问道,“女的多大年纪?”

    “看起来二十多岁。”过了一会儿,那边又说,“等下周队,保安认识她,说也是这个小区的住户。”

    周启鸣一听就不像要找的人,有点泄气,“继续盯,但是这两个人身份信息也要查。”

    张凛推开车门下去,“你在这儿守着,我过去看看。”

    周启鸣越过驾驶位,趴在车窗上说,“把那个大聪明给我叫过来吃饭。一个个成仙了似的,买啥都不吃,难伺候。”

    张凛听得出来,后半句骂的是他。

    大聪明是周启鸣这次带来的小伙子,二十多岁刚毕业,个子瘦小,脑瓜子好使。因为他也姓周,刚来队里的时候为了区分,大家就喊周启鸣“老周”。

    而周启鸣不接受,于是给人起了个外号“大聪明”,于是自己在领导跟前保住了“小周”这个称号。

    一楼管理处早就下班了,大聪明和两个保安在监控室,一看到张凛进来,他连忙站起来,“凛哥,你们在停车场太热了吧,要不我换过去吧。”

    “我来看下刚才的监控,周队让你去吃饭。”

    “好好,我知道了。”

    大聪明刚来队里的时候,张凛正在办离职,基本上没接触过。他走后,大聪明经常能听到队里的人私下说他,最常听到的就是“要是凛哥在就好了。”

    具体怎么个好法,别人也没说。

    这次大聪明无意中听到周启鸣说张凛必须得加入进来,所以他也主动要求跟周队跨省过来办案子。

    来的当天就跟缉私,边防海关,以及外省来的刑警队一起开完会,线索捋得很清楚,任务也清晰明确。

    香港那边追踪袁芳的行踪,这边分头调查,他们负责从袁杰入手,找到他联系的中介,一直到他最近的行动路线,买房子办手续,全程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大聪明把监控视频回放给他看,“就是这两个人。”

    张凛看着那个画面来回播放了七八遍。

    女人皮肤白净,一缕发丝垂在脸庞,身上穿着那条张凛看过无数次的黑色长裙。

    她和旁边男人一样,也穿着一双人字拖。

    视频中两人没有一句交谈,谁也没看谁,一个拎着包,一个推着行李箱,像是出门旅行的小两口。

    张凛缓缓坐下来,十指交叉握拳,抵在嘴边。

    他的眼神盯着画面,许久没有移开。旁边保安不时地看向他,后面实在忍不住,问,“怎么了警官,他们有问题吗?”

    张凛呼吸很重,静止的姿势没变,也没有回话。

    路歌跟着利南培来到二十五楼,这边是统一的三居室,面积有一百多平。室内摆设还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确实如中介所说,前业主没什么也没带走,直接可以拎包入住。

    这房子装修走的是欧式风,大件家具一个比一个奢华,壁炉上还有两个举蜡烛的小天使雕塑。

    路歌感觉还缺十来根罗马柱,应该浮夸到底才对。

    开门的男人中等身高,应该就是袁姐那个弟弟,袁杰。

    这人有点邋遢,头发很长,但仔细看,长得其实还行,一双丹凤眼,下面挂着黑眼圈。

    他回到客厅的欧式沙发上,茶几上满是碳酸饮料和速食面,旁边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游戏画面还没有退出,他继续戴上耳机,吊儿郎当地说,“等我打完再说。”

    路歌看看利南培,想从他脸上找点有趣的反应,但是很可惜,后者放下行李箱,面无表情坐到了袁杰旁边。

    只见他伸手拿掉袁杰头上的耳机,往边上一扔,看着他说,“先谈事。”

    路歌把包放在脚边,转身靠在门边的墙上,她觉得前面的两个人有些相似的流氓气质,不过利南培还是更胜一筹。

    袁杰一脸不爽,“我姐交代过了,我知道该干什么,你们把钱放下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按时把货带过来,你准备好人就行。”

    “这么贵重的货,你自己去办?”利南培明摆着一副质疑的表情,“我叫个人跟你一起咯?”

    袁杰嗤笑一声,“你小看谁呢?这事是我姐指定我的,你不放心,那去跟她说。”

    利南培咧嘴,没有笑,路歌知道他憋着火,果然没过片刻,利南培伸脚踹开了欧式大茶几。

    看着他脚上的破人字拖,路歌都替他疼得慌。

    利南培大拇指向后指了下行李箱和包,“这里面有一半是老子的钱,这事你办砸了,袁姐也保不了你。我会把你剁碎了扔界河里去,听懂了没有!”

    袁杰被吼,眼睛都没眨一下,看起来心理素质可以。他没话找话地转头看了眼路歌,问,“她是谁?”

    “我的人。”

    “可靠吗?”

    “废话。”利南培回头看了眼路歌,“没有她,这货能不能带过去都是未知。”

    哎哎,这高帽子戴得有点过分了。

    路歌瞪他一眼,袁杰似信非信哼了一声,“真假的,这么有能耐么。”

    利南培走到路歌身边,回头说,“我们撤了,你路上机灵点,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络你姐姐。”

    袁杰没回话,继续戴上耳机打游戏去了。

    电梯里,利南培叼着根烟在嘴上,没点,等着出去再抽。

    “你怎么不说话?好奇不如问出来。”

    “不必了,你有把握就好。”

    利南培两只手抄着口袋,歪头看她,“这么相信我?”

    “说实话,我真不想让你这么干。如果有别的方法可以赚钱……”

    “那你还是说说假话吧,突然换这副面孔,我不习惯。”

    路歌闭上了嘴,她抬起头,看着闪动的数字。

    她忽然想起了台风那晚,带着张凛回家,在电梯里他咔咔解开雨衣,一脸的坦然随性。想到这儿,路歌笑了下。

    大概是太久没见他了,哪哪儿都是他的影子。

    几秒后,电梯开了,路歌收了笑意,低下头跟着利南培走出去。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在抬起头的时候,仿佛穿过屏幕看了过来。

    张凛紧皱着眉,心脏一下下地捶着胸口。之前的种种猜想,联系到一起,加上那个老高在缉私局交代的一些事,他瞬间觉得喘不上气来。

    像被人一头闷进沸腾的水里,挣扎,抗拒,一系列的情绪扑面而来。

    张凛克制了很久,才打电话给周启鸣,“身份信息查出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大聪明刚发给局里了,他在附近守着了,等那两个人出来先让他先跟着。”周启鸣忽然低声说,“我日,袁杰好像下来开车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跟上,保持联系。”

    张凛双手扶着头低下去,太阳穴疼得厉害。

    他出去坐在管理处门口的花坛边,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胸腔里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直到烟盒空了,他站起来看向b栋的方向。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中间隔着好几栋楼。

    张凛打电话给大聪明问他在哪儿。

    “还在小区,凛哥,我正要跟局里打电话,这个男的好像要出小区,我一个人看不过来啊。”

    “你跟上去,我去b栋。”

    “监控怎么办?”

    “再叫一个人过来。”

    张凛坐在六楼和五楼之间的台阶上,里面的女人始终没有出门。他几次站在门口,看见里面还有光,伸出手想敲门,理智瞬间又纠正了他。

    凌晨两点,依旧坐在台阶上的张凛,收到局里发来两人的资料。

    第一页是利南培。

    香港籍,三十三岁,已婚,无业。

    第二页是路歌。

    本地籍,二十四岁,已婚,无业。

    许多许多字脱离屏幕,漂浮在眼前,张凛看着手机,很久没有动。

    欺骗。

    利用。

    撒谎成性。

    黑暗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笑他蠢,论辩人的能力,他果然比上张清海。

    当年从底层泥垢里爬起来,张清海带他站到了正义的光辉下,原以为小时候的野性早就磨灭干净,而他却被那股子相似的东西吸引,自以为看到了同类。

    当然蠢。

    这一晚张凛想了很多事,有以前的,也有现在的,他想起张清海经常说的那句“与天斗,与地斗,与违法乱纪斗,其乐无穷。”

    既然命运要一直跟他作对,那他便一直斗下去。

    天将亮的时候,周启鸣传来消息,袁杰的车从省道上了县道,最后去了一个小地方,进了个农家院。

    局里根据形势判断,先不能动袁杰,这小子是鱼饵,还得留着钓大鱼。

    周启鸣只好按兵不动,在外面盯着,期间他查看工作手机的消息,刚看到关键处,只见袁杰又拎着行李箱出来了,开车又按原路返回。

    周启鸣把定位发给局里,继续驱车跟着袁杰。

    这边华庭小区的清晨,楼道里陆续有了走动的声音。

    张凛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六零三的门口传来,路歌的身影一闪从楼道经过,她戴着普通的黑色鸭舌帽,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

    她在等电梯,有些困倦的嗓音,说,“我现在就过去,你放心,耽误不了你的事。”

    说完这句,便没有声音了。

    张凛转身从楼道跑下去,三四步跳一层,赶到一楼时,他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

    张凛停住脚步,等路歌走出楼栋,他才从楼道推门走出来。

    路歌出小区,上了天桥,到了关口的旅检大楼。

    张凛在她身后百米远,亦步亦趋,看起来并不算隐秘。

    甚至,他仿佛希望她能够回头。

    只见人从十一号门进去,楼内人群拥挤,张凛隔着无数个黑压压的人头,远远地找到她的身影。

    扶手电梯上挤满了人,路歌上了三楼,来到出境的区域。

    但她没有继续走,而是停在了一根圆柱旁,从张凛这边,并不能看清她帽檐下的表情。

    目前局里的意思是在弄清楚袁杰之前,这两个人只能先跟着,不能惊动。

    站在人来人往的出境大厅,路歌没有任何动静,她只是靠在柱子上看着前面,张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边是正在执勤的关口科室同事。

    张凛看看时间,今天周二,应该是四科室值早班,执勤的都是些打过照面的同事,张凛特意移到一个旅客多的地方,以免碰到熟人。

    路歌待了半个小时左右,有警卫过去询问,她笑着说了些什么,又打了个电话,然后转身下楼了。

    看着她走后,张凛过去问那个警卫,对方一看是他,寒暄了几句,才说,“我看她一直待在这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说在等朋友,后面没等到,就回去了。”

    张凛道了声谢,转身又追了出去。

    路歌出去也没走远,进鱼粉店吃了饭,然后回了小区。

    同样的行为,晚上又重复了一次。

    张凛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奇怪的举动,可她究竟要干什么?

    霓虹灯在夜幕下闪动,张凛站在天桥上,远远看见路歌返回小区。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周启鸣,张凛犹豫了一下才接听,“喂。”

    周启鸣这边已经在跟着袁杰的车返回华庭小区,他发过去定位地址,那边当地警察在帮忙调查那个农家院。

    听到张凛那低沉的声音,周启鸣大约猜到了,“其实你昨天晚上看监控就知道是她了吧?”

    那女人,周启鸣当时在鱼粉店见过一面,他不能说记忆深刻,但对她还是有些直观的印象。

    漂亮,但不是绝色。

    一双笑眼,却不单纯。

    周启鸣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简直是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找上你的?这女人不简单啊。”

    天桥上的三角梅叶子疏落,花朵依然开得灿烂。

    张凛没说话,他得回去,继续蹲守。

    周启鸣又说,“如果局里知道了,这事还真有点麻烦。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凛说,“该查查。”

    该查查,就像当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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