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厉害的大黄狗
燕十三双手抓起马鞭,轻喝道:“驾!”
车轮咯吱转动,碾过坑洼不平的路面,朝山林外的官道方向行进。
若是有识得燕十三的江湖游侠瞧到这一幕,定会心生诧异——这堂堂江湖榜二,怎会屈尊驾车?
车厢内。
陈子期斜卧软塌,闭目假寐,一只手放在桌案上,极有韵律的轻轻敲打,似乎是在想些重要的事情。
大黄狗蜷缩起来,将头埋下,趴在桌案下,连连打盹。
蓝乔性子跳脱,耐不住寂寞,却又不敢招惹陈子期。
玩心上来后,心痒难耐,情不自禁的将魔爪伸向大黄狗。
她捧起大黄狗的头仔细端详一番,再捏捏狗鼻子,使劲揉揉狗头,更极为大胆的将大黄狗牙口掰开,瞧一瞧交错的利齿。
蓝乔玩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傻笑两声。
不得不说,大黄狗极为大度。
即便蓝乔将它脖颈间挂着的半截木剑取下把玩,大黄狗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懒得搭理这个只会傻笑的小姑娘。
直到蓝乔提着大黄狗两条后腿,往上掀起,要看一看这如此聪慧的大黄狗究竟是公是母。
大黄狗腾身而起,狠狠一口咬上蓝乔的小腿。
“啊!”
这一声惊呼,让陈子期蓦然惊醒,伸手摸向腰间短匕,面上一片煞气。
“何事!”驾车的燕十三眉头紧蹙,两指并起,自虚空中凝结出上百道泛着寒光的剑意,继而飞身跃起,猛然掀开车帘。
车厢内,蓝乔抱着血流如注的腿,掩面痛哭,伸手指着蜷缩在桌案下的大黄狗,泣不成声,“它它咬我!”
燕十三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心头腻味。
他挥手将上百道剑意散去,继续驾车。
陈子期看了眼大黄狗,语重心长道:“狗哥,这事儿你做的可真是不对。你说说你,咬都咬了,咋不一口给她咬死呢?我挖坑你填土,这事儿做的隐蔽些,料是无人察觉。”
大黄狗微微摆手——不至于。
蓝乔听着这话,竟是忘了疼痛,哭声戛然而止。
陈子期敛起袖袍,蹲下身子,抬起蓝乔血流不止的伤腿,从衣裳上撕下一大块布条,仔细包扎,嘱咐道:“行了,别哭了,伤口又不深,三两日就能好。”
起身后,他又拍了拍大黄狗的头,“这也快入夜了,你去山里采些外敷草药,顺便抓几只野味回来,我们在前面等你。”
大黄狗抖了抖鬃毛,跃下马车,掠过一道残影,隐入山林。
蓝乔抹了把眼泪,委屈道:“它咬我。”
陈子期拍了拍手,“定是你先惹恼了狗哥,否则它为何咬你?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狗哥若真不留情,你这条腿可就要废了。”
蓝乔自知理亏,叹了口气,忽然轻嗯一声,诧异道:“这大黄狗,还会采草药?”
陈子期沉吟半晌,回道:
“柳村有位医者,我唤她刘婶。刘婶的医术虽不怎么精妙,却极为热络为村里的人诊治病症,可我们村子里的人,身体都不错,少有患病。”
“于是,这刘婶啊,就三天两头将狗哥捉去,拿着许多不知名的草药,在狗哥身上调用。这十余年下来,刘婶的医术倒没怎么提升,可狗哥却学会了辨认草药,更通晓各种草药特性。我小时候染了风寒或是受了外伤,都会提着一只烧鸡,请狗哥出面采药。”
蓝乔捂嘴惊叹,“好生厉害!”
“这算什么?”陈子期摆手,笑道:
“我记得,十七八年前吧,宁先生天天提着棍棒逼着我与宁钰读书。我俩觉着无趣,便把年幼的狗哥捉来,让它陪我们一块儿读书,狗哥不听话,我俩便狠狠揍它一顿,逼着它陪着我们一块儿受苦,当我与宁钰被罚抄圣人之言时,都是让狗哥代笔,嘿,我们欺负了它整整三年,不过也是这个时候,我们与它结了仇。”
蓝乔听得入了迷,“然后呢,快说,快说。”
陈子期颇为尴尬,“然后你也知道,狗长的比人快,三年时间过去,我与宁钰个头没长高多少,狗哥却长大了十几圈,我与宁钰联手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
“从那以后,它见我们便咬,下嘴极狠,毫不留情。我皮肉厚实些,无惧撕咬,宁钰却每日都被咬的遍体鳞伤,直到他跟着王大爷,学会了什么打狗棍法,才将狗哥震慑住。我嘛不提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蓝乔眨了眨眼,“原来,你真是陈子期啊。可江湖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凶恶名声,都是从哪里来的?”
陈子期微微耸肩,摊手道:“这还用想,肯定是宁钰那王八蛋干的,这厮在村子里时干了坏事就老往我身上推,我是真没想到,这厮出了村子,竟还不放过我。不过”
蓝乔问道:“不过什么?”
陈子期清了清嗓子,笑道:
“不过,若是我先他一步走出村子,这江湖上恶名狼藉的人,便是他宁钰了。可惜,那个时候,正是春分农忙之时,我放不下地里的庄稼,这才让这小子捷足先登。时也,命也。”
蓝乔想了一会儿,疑惑道:“他如此坏你名声,让你备受误解,更是惨遭无数毒手,你莫非不怨他?”
陈子期思索片刻,面带笑意,轻缓道:
“这些事情于你们而言,或许是天大的事情,但对我来说,不过是区区小事。我陈子期生来便是要做大事的人,似这等小事,从不会放在心上。即便我的名声在江湖上,再臭上十倍、百倍,我也只会一笑置之。蓝姑娘,你要明白,这世上再如何复杂的事情,也都是有迹可循,人在做,天在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所以我方才说——时也,命也。”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像是天穹深处最耀眼的烈阳,遮了天幕,让人不由得心生憧憬。
蓝乔看着陈子期的侧脸,一时竟有些痴了。
回过神后,她只觉着气血翻涌,怦然心动,连忙捂着发烫的脸颊,埋下头去,不敢再看。
她忽然觉着,这一辈子啊怕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我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