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樵夫与山

    夜色笼罩下。

    庭院凉风阵阵。

    李梦璃单手撑颌，略微低眉，轻声道：“我年幼之时，颇得老祖宗喜爱，闲暇之时，也常与我讲些书中典籍没有记载的事情。”

    宁不凡屏住呼吸，不敢搭话。

    他知道，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是真正的绝密。

    李梦璃沉吟半晌，目中带着怀缅，笑道：

    “数万年前嗯，或者更为久远，暂不可知，称其远古那时候的世间，凶兽横行、妖魔作乱、鬼怪肆虐，我们的祖辈，只是他们豢养的口粮，可人族再多么能生养，妖魔鬼怪却是越来越多，而人族也将要彻底覆灭。在这个时候为了延续人族血脉，我们的先辈分为两派。”

    “其中一派，聚众数百，号以部落，奉凶兽为神灵，期盼获得神灵庇佑，以此来抗衡鬼怪妖魔。而另一派，则是散而独生，希冀于让人族也能够拥有力劈山海之力。当然以我们如今的眼光看来，自然是后者功成，但你可知当年，他们是如何踏出武道第一步的吗？”

    宁不凡微微一怔，摇头道：“与凶兽搏杀，因而破了人体桎梏？”

    李梦璃摇了摇头，“人力孱弱，怎能与凶兽搏杀？更何况，那时候的凶兽，可非如今，而是真真正正有着覆灭山海实力的神灵。青龙、朱雀、玄武、白虎、麒麟、凤凰、穷奇都是真正存在于远古时期。”

    宁不凡两手一摊，无奈道：“难不成，是天道降世，助人族走入武道不成？”

    李梦璃笑了笑，也不再卖关子，“在天道眼里，人族与草木无异，又怎会襄助人族？咱们走出部落的前辈啊，在历经数次生死搏杀之后，在一座仙山之上，遇到了一位年轻的樵夫，而这位樵夫，手中握着的斧头，竟是麒麟骨。”

    杀了一头被荒人称为神灵的远古麒麟，再以其骨作斧，劈砍树木，听着都让人心神震颤。

    可，人间尚未有修行之法，这位樵夫是如何拥有这般强横实力？

    李梦璃看穿宁不凡心头疑惑，不疾不徐道：

    “那位樵夫，在荒人先辈苦苦哀求下，传授了人族修行之法。这才有了千百年间，人族不断破境，自不入流一路抵达天顺地仙，甚至有了破碎虚空的羽化仙人。而人族也因此，慢慢从被豢养的口食，成了能够镇压远古的真正王者。”

    人族寿命虽短，但论及修道潜力，却是世间所有生灵都无法比拟。

    似青龙朱雀等所谓神灵，无需修道，活上个一两千年，便有了堪比不惑上境的实力。

    但，惊才绝艳的人族，数十年便能抵达这个境界，更有甚者，十余载便已踏步天顺地仙之境。

    人族有了进阶之法，便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迅速霸占天地，成了天地主角。

    但，人族成为天地主角之后，却因其生来自带的贪婪，大肆屠杀异族。

    无论是被称为神灵的凶兽还是魍魅魍魉、鬼怪妖魔，皆在短短数百年间，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族大修行者剥皮抽筋、踩在脚下。

    一位又一位人间武者踏步大道终极、破碎虚空、跻身天门成就仙人之境，得长生久视。

    而人族后辈，一直不敢忘当年山上，那位年轻樵夫的传道恩情。

    于是，荒人造字之时，先是写出了人与山，再以仰慕与崇敬的心思，将年轻樵夫与那座山结合在一起，便有了后来的——仙。

    破碎虚空，跻身天门者，便是仙人。

    这个字，也是无数年来，人族后辈对于那位樵夫的铭记与感恩。

    可，到这里后，便有了新的疑问。

    那位年轻的樵夫，究竟是谁？

    而那座仙山，究竟藏身何处？

    宁不凡抬眉，“莫不是”

    李梦璃点了点头，“是的，那位年轻樵夫，便是红尘仙，而那座仙山，后世者称其为——白玉山。”

    纵然有所猜测，宁不凡心中还是掀起了巨大波澜。

    波澜生出的同时，心头也藏着莫名的战栗。

    据他所知——红尘仙在三千年前，封闭天门之前，曾跨过天门，杀尽天上仙人！甚至连带着人间的天顺与不惑上境的强者，也是杀戮一空，几乎屠尽人间大修行者！

    再后来，便是红尘仙以死，换的天门永封，天地不通。

    龙息、凤髓、天地棋盘，便是红尘仙的三魂。

    此三样神物交由北沧、东荒、大燕，以此而镇压地上龙脉。

    自此以后，整整三千年来，除却不可知之地外，世间几乎没有再出任何一品高手。

    宁不凡眸中忽有猩红光芒闪烁，血肉沸腾，脑海嗡鸣大响。

    ——上山！拔剑！斩仙！封天！

    他握紧双拳抵在桌案，身子颤抖、摇摇欲坠。

    李梦璃看了宁不凡一眼，继续道：

    “红尘仙传授人族修行之法后，便与仙山一同隐于虚空，后世者称其为神隐之地，名为——不可知之地。当祂再次出现，已是无数年后也就是三千年前。”

    “而这一次，祂的身边，带着九位求道者。在祂现身的那一日，一位又一位天上仙人踏过仙门，足足数千位长生久视的真仙，跪地拜谢这位曾经的恩师。可这一次，祂的目的，已然成了断绝天地。没有人知道缘由，包括祂身边的九位求道者。然后便是一场大战。”

    “九位求道者跟随着红尘仙，一道跨过天门，将整座天幕彻底打碎，杀尽天上仙人之后，又将人间越发昌盛的武道血腥镇压。而祂的九位求道者，也各自领命，以天顺地仙之力，将人间的不惑上境与天顺地仙，尽皆杀死。这九人里的其中六人，便是如今不可知之地的老祖宗。”

    宁不凡面色越发苍白，眸中猩红光芒恍若实质，喷薄欲出。

    李梦璃叹了口气，继续道：

    “人间武道彻底断绝之后，祂将一头远古巨龙封于极寒之地，夺其龙珠，封入一魂，名曰——龙息。之后，又是杀凤夺髓，封入一魂，名曰——凤髓。最后，祂将天上千余战死仙人尸骨收敛，以无上秘法铸造成一座棋盘，这便是——天地棋盘。”

    以血肉为龙脉，潜藏地脉。

    三魂封入神器，镇压龙脉。

    七魄化作神兵，隐于世外。

    这便是三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这些年来，曾有大智慧者猜测——若是有朝一日，集齐了三魂七魄以及天下龙脉，那位红尘仙，或会重现人间？

    仙人可死，红尘不灭。

    ——万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