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谈判（下）
皇后必须废，王安雅必须滚出皇宫，庙堂必须要与棋阁斩断联络。
这是站在宁不凡身后的江湖势力，想要看到的结果。
唯有达成这个结果，禹云墨才能在身后江湖势力的护卫下，与百里芳华一道走出汴梁，走向江湖。
在此之前，耶鲁太白这位皇帝陛下，必须妥协。
必须放任宁不凡身后的江湖势力灭掉棋阁，然后重新建立一个，更加强大的棋阁。
但，这对于掌控庙堂的耶鲁太白而言，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于是，便有了矛盾。
“朕，要让四国凝一，要天下大统，要让这天下黎民百姓，不再经受战乱之苦，这是朕毕生夙愿，也是东荒国的野望！”
耶鲁太白看向禹云墨，平淡道：
“武道开天之前，江湖虽强，却未有一品降世，江湖上的那些武道强者，虽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却惧于朝廷威严，行事有所尺度。但，去年落雪后，武道开天，一品降世，以慕容云画为首的棋阁，便再也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强抢民女，屠杀百姓，掠夺民财，庙堂却无力控之。”
“三个月前，荒州太安城富户许家，一夜被屠杀千余人，财富悉数被棋阁揽去。两个月前，苍州南郡，只因一位百姓说了棋阁霸道，整个南郡，被棋阁的一品高手，杀去十余万人，你可知晓，那苍州刺史申屠迎夏，跪在朕的面前，嗓子都哭嚎哑了，而朕，却无力为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要个公道！”
说着，耶鲁太白走到南风面前，死死盯着南风的眸子，朗声道：
“这，就是你们江湖人，虽常有热血者，行侠义之道。但大多数的江湖人，一旦有了无惧庙堂的武力，对旁人生杀之事，便全凭喜好。你可知道，若是庙堂一旦与江湖割裂开来，江湖没了管控，这天下该是何等混乱？你能保证，你们将慕容云画灭了之后，建立起来的势力，不会成为下一个棋阁？”5八一60
若是宁不凡成为第二个棋阁之主，那么便会彻底割裂东荒国。
而这所有矛盾的起点，就在于柳先生上天杀仙后，有一品高手降世。
一个一品高手，能将一座数十万人的城池，屠杀殆尽。
江湖有了一品，江湖便不再惧怕朝廷规矩。
南风哑然无声，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修剑，刚直有余，转圜不足。
他自身虽从不擅杀无辜者，但江湖上的大多数人，谁的手里没有几条人命？
禹云墨呼出口气，缓声道：
“耶鲁太白，这些年来，你将我囚禁在汴梁，我也一直在看着你。我知道你心中的抱负，也知道你灭杀江湖不在私心，我都知道可你也要明白，龙脉消散后，一国可倾覆，但江湖，却是永远都无法被覆灭。若武道未开天，在四国统一后，你自可动用百万大军，灭掉所有江湖势力，再禁民间刀剑，从而营造新的世道，但如今，武道已然开天，时代已然不同，一切都变了。”
侠以武犯禁，庙堂可禁刀剑。
但，时代变了。
禹云墨松开百里芳华的手，起身走到耶鲁太白身侧，轻缓道：
“陛下，即便你将棋阁和宁钰身后的江湖势力，一并灭杀。但在不久之后，便会重新涌出新的一品，新的势力。即便，你将慕容云画杀死，将宁钰杀死，再杀死我，杀掉所有人，也改变不了一切。这个道理，皇后娘娘不明白，所以我们才要废了她，而你身为一国之君，理应明白这个道理。”
御书房内的人，没有坏人，但都不是好人。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信念。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角度不同。
长久的沉默过后，耶鲁太白叹了口气，问道：“墨玉公子，当真要离开汴梁？”
禹云墨点了点头，回道：“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你适合做皇帝，而我只适合做一个夫君，做芳华的夫君。”
耶鲁太白看了眼低眉不语的百里芳华，收回目光，淡淡道：
“江湖需要被管束，新的江湖势力，绝不可拢聚江湖游侠，扰乱东荒国。否则，朕绝不会后退一步，朕的性命，你们可随时取走，但朕身后站着的，是万万备受欺凌的平民百姓。你们，可以说朕伪善，但朕，不在乎。”
禹云墨转身看了眼南风。
南风起身，朝耶鲁太白拱手道：“陛下想如何？”
耶鲁太白背过身子，负手而立，轻声道：
“你们灭了慕容云画后，朕无法阻止你们联合起来，立下新的棋阁。但，朕要的是一个自由的江湖。凡流落在东荒国的一品武者，皆要受你们管控，若有一品武者在东荒国犯下大罪，你们要出手将其灭杀。同时，不可再行扩张，一品也不可轻易入世。凡入世之人，也绝不可肆意造成杀孽。”
就像剑阁那样，坐落于剑阁九山，从不扰乱俗世，继而成为一方超然势力。
南风皱眉，“这，岂不是我等皆要为庙堂办事？”
禹云墨摇头道：“他并非要你们为庙堂办事，而是要与你们合作。”
超然势力，一品不可随意入世，这也是如今唯一的转圜之法。
禹云墨不可能真正领着数十万大军与东荒国战一场，这样会死去太多无辜之人，而南风也不可能真正杀了这位皇帝陛下。
他们只是想要让皇室后退一步，留下活路。
而耶鲁太白孤身一人，也不可能真正将江湖灭杀，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不再经受一品扰乱的东荒国。
当，这么一个东荒国立于世上之后，不出数年，便会成为四国之最强。
耶鲁太白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当然，也是禹云墨教的好。
从前那个跪在禹云墨身前，哭哭啼啼的懦弱小皇帝，再也不见了踪影。
“此事”南风见禹云墨似有意动，不免有些犹豫道：“我需要与我主知愿，商榷一番。”
而知愿，只听天机榜首的吩咐。
耶鲁太白回身，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轻轻放在南风手心，“这个东西，是宁钰此前交予朕的一件信物，说是会答应朕一件事情，你将这枚铜板，交予拓跋家的小胖子，他会知晓该如何做。”
先前，告知宁钰那么多隐秘，拿下一份承诺，为的便是今日。
禹云墨点了点头，南风收起铜板，转身离去。
但，还是那个问题，如果知愿应下了合作一事。
皇帝陛下，究竟能否应下废除皇后娘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