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何乐而不为

    说完这番话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诺大的偏殿，只回荡着手指敲打桌案的声音。

    姜承心里在合算，也在犹豫，仵世子阳的名声早已响彻四国，而宁不凡作为天机榜首，竟是有过之而不及。

    只是要他拉下皇族的颜面来配合宁钰的布局，以他纵横沙场数载养成的性子，总是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憋屈感。

    许洋忽然出声，提醒道：殿下，茶凉了。

    姜承不爱喝茶，因此，两人在偏殿呆了数个时辰，他桌案上的茶水还从未换过。

    而此时，面前这位天机榜排行第三的绝命司涯出言提醒他，无疑是要让他尽快做出抉择，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不，若是自己这边不配合，便是站在了那位天机榜首宁钰的对立面，与这般凶残的人为敌，实在不智。

    平生第一次，姜承萌生了退意，有些意兴阑珊的捡起桌案上白玉茶具，将里面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沉声道：

    好茶。虽未言明，却也表明了妥协的态度。

    许洋微微一笑，也同样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长留郡王府，凉亭。

    二皇子姜然坐在台上，左右两侧坐着的分别是自己的心腹暗卫刘展，以及未湖楼三楼当家小爽儿。

    姜然眼神平和，默然思索。

    这位未湖楼的三楼当家，先是孤身来到府中，表明合作之意，今日又是来此商谈具体细节。

    那日劫掠刑部一事过后，胡将军的京城京畿营总兵统领之位，以及两万玄甲黑西营暂时交给了手底下的心腹大虎。

    孟河离苏的万京城守将副统领之职也被撤了，被南城守将赵弋顶替，暂且由赵弋总领东西南北四门的守备。

    京都府尹李天承被拉去砍了头，新任京都府尹名为周正，是二皇子姜然门下之人，赵弋也是二皇子姜然门下之人。

    玄甲黑西营驻扎城外十余里外，未得圣命，不得擅动，而宫内红甲禁军又直接率属于皇帝陛下调配，整日守备于宫内。

    可以说，此时能够在万京城中便宜行事的所有兵力，已被姜然牢牢把控，目前正是这位二皇子权力到达顶峰之时。

    耗费数年心力，在凤栖楼悉心培育的的情报势力被孟河离苏铲除殆尽，未湖楼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小爽儿不卑不吭的朝二人行了个礼，然后朗声道：二殿下，昨夜我便说过，未湖楼要在万京城发展，最大的敌人便是同为三阁两楼六门之一的西荆楼。西荆楼是江家少主手中的势力，而那人却唯姜承马首是瞻，想来，若是西荆楼在天风被彻底铲除，对殿下以及我未湖楼，都有许多好处。

    姜然看了眼旁侧的心腹，刘展点点头，知道自家主子有些话不好说，于是他便接过话茬，缓缓道：此事，二殿下绝不能出面，但可以为你未湖楼行事，谋取便利，你等行动之时，我们会支会城中守将，不得擅动，这已是最大的让步。

    夺嫡之事永远不能摆在明面，毕竟目前来说皇帝陛下已然是龙体安康。

    小爽儿闻言思索了会儿，沉吟道：殿下容禀，此次我未湖楼弄出这么大动静，其实不仅仅是为了铲除西荆楼在万京城的势力，更是为了杀掉一个人。

    刘展看了眼姜然，然后又问道：何人？

    小爽儿一脸凝重之色：天机榜首宁钰，宁不凡！此人位居天机榜首，乃是麒麟之才，对我未湖楼威胁极大，因此，必须要将之灭杀，杀了此人，对殿下也有极大好处。

    姜然脸色微凝，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为何对我有好处？

    此人身为天风国驸马都尉，又曾被大皇子救过性命，若是其为天风效力，必定会归于大皇子门下，西荆楼势力遍布四国，我等即便将西荆楼在万京的势力连根拔起，也不过是伤及皮毛罢了，终有一日它能在万京重新发展起来，而宁钰此人，若是不除，归于大皇子之后，对二殿下岂不是极大的威胁？

    这点说到了姜然的心坎，他早先便有招揽宁钰的心思，只是那人丝毫不领情，甚至隐约有与他作对的意思，只是宁钰身为天风国驸马都尉，又是天机榜首，身份极其超然，因而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不敢擅动。

    他早先安排了暗中在凤栖楼培养的死士，潜伏到宁钰身边，结果是自己在凤栖楼培育数年的心血毁之一旦，前些日更是在诗会上想要坏了宁钰的名声，却被他轻易躲了过去。

    得不到的便要将其摧毁，即便不归于自己，也绝不能让那人被自家的大哥得了去。

    此时听闻未湖楼要灭杀宁钰性命，他不禁意动，却又隐约觉着这可能是个圈套，于是还是觉得该谨慎一些。

    他试探问道：你们要灭杀宁钰，打算如何做？

    小爽儿朝姜然行了个礼，恭敬道：东荒棋阁此前曾安排过一次朱雀大街刺杀之事，却侥幸被宁钰躲过，但也得出了宁钰确实并无武力傍身一事，那日过后，棋阁的上官雨希被抓，后来更是死在了刑部大牢，这个仇棋阁众人可一直惦记着，只待时机成熟，对西荆楼下手之后，敢情殿下周知好京都府尹不得出动人手，我未湖楼自会给棋阁众人一个报仇的机会。

    借刀杀人！姜然心中暗暗点头，对此事已是信了八九分。

    这件事若真的成了，确实也消了他的后顾之忧，心底暗喜，面上却未动声色，沉声道：棋阁之人上次便被西荆楼的人联合我大哥欺骗了，此次又怎会信你未湖楼真的是为他们创造机会，而不是设计坑害他们？

    小爽儿微微一笑，拱手道：这就需要殿下出面了，若是殿下能够答应我替我未湖楼作保，我便有十足的把握说动棋阁众人听我号令。

    我未湖楼对西荆楼动手那日，便是棋阁安排人手刺杀宁钰那日。西荆楼的势力被铲除，大殿下便成了瞎子和聋子，犹如猛虎受缚。其后为了感谢殿下的援手，我未湖楼还会花费重金请位一品入脉的高手连夜刺杀大皇子和江家少主，当然，这些事都不会由殿下出面，殿下只需要为我未湖楼和棋阁牵线搭桥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姜然猛地站起身子，目光火热，紧盯着面前的未湖楼三楼当家，凝重道：当真？一品高手！那可是俗世最为顶尖的武道高手，若真的有一品高手前去此事或可功成，即便不成，也不用自己出面，何乐而不为？

    小爽儿重重点头，神色依然恭敬，缓声道：殿下明察，未湖楼一向重信，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规矩，自然不敢欺瞒殿下。○

    姜然意识到有些失态，缓缓坐下，再轻轻呼出一口气，暗自揣摩良久，心下大定。

    未湖楼要做的这些事，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无论是拔除西荆楼，还是灭杀宁钰，都是为他拔除心头大患，何况此事又无需自己出面，此事，或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