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滴滴滴——滴滴滴——”
一大早，闹钟乍响。
歆然闭着眼，眼珠子直转却没睁开，脑子还懵懵噔噔的不愿从睡梦中醒来。
过了没两分钟，她还是伸出手，在床头摸索了半天，可什么都没摸到，唯有那恼人的声音在不断地自耳边响起，令人心烦意乱。
不愿意屈服的歆然放弃了寻找闹钟的打算，翻了个身，将身上的毯子往脑袋上一盖。
可闹钟的闹铃就像魔音一般，透过毯子，穿过她的耳膜，直达她那根本不愿意清醒的脑皮层。
“啊！！！”
歆然崩溃地叫了一声，将脑袋上的毯子一掀，往旁边窗边一甩。
睁开眼，眸中满是痛苦的烦躁。
“滴滴滴——滴滴滴——”
闹铃依然在叫嚣。
歆然终于再也受不了，揉着发酸的双眼，投降般地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
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那不断鬼叫的闹钟被放在离自己最远的卧房门边。
她眯着眼，试图看清闹钟上的时间，可并不清醒的眸子根本看不清闹钟上小小的数字。最后，她放弃了，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08：47。
看到这时间，歆然再次崩溃，将手机往旁边一甩，整个人又“咚”地一声躺了下去。
九点都还没到，到底是谁设置的闹钟！
魔音依然在房间里回荡，可歆然却根本不想理会。
她暴躁地拿起头顶的枕头，看也不看直接往闹钟的方向砸去，不过闹钟却没受到任何的影响，依然在坚持工作。
让我死吧！
让我死吧！！
这该死的闹钟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响起，不知道我昨晚睡得很晚嘛！大白天的谁这么早！！谁会……
等等……
歆然猛地睁开眼，脑袋微抬，重新拿起被自己丢在一边地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周六”的字样，瞬间清醒了过来，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怎么把今天的正事给忘了！
这下瞌睡虫瞬间都被清出脑外，歆然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衣柜前将昨夜就准备好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摆在床上后，摁掉那还在叫唤的闹铃，急冲冲地离开卧房。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在路过阮温临卧室，看到那紧闭的房门，歆然不由得挑了挑眉，表情甚是愉悦。
今天，我比你早了吧！
不过，当她走到客厅，看到餐桌前那已经在吃早饭的阮温临，就笑不出来了。
“歆小姐，今天起的这么早？”从厨房里出来的陈姨看到歆然十分意外，将手里一碟切好的水果盘摆在阮温临的面前后，又冲她道，“还是小米粥吗？”
歆然冲陈姨轻点了点头，眸光一转，发现阮温临正望着自己。
歆然冲他嘿嘿一笑，刚要与他道一声“早安”，就听见阮温临说：“我还以为你起不来了呢？”
歆然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但在看清他眼中的戏谑之色，便冲着他努了努嘴，拉开他身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才约上你这个大忙人，就算是猝死我都要从床上爬起来！”
歆然这明显夸大的言辞换作别人，阮温临定觉得对方虚伪无耻，可从歆然的口中说出，他倒是十分受用。
趁着陈姨还在准备早餐，阮温临先是替歆然倒了一杯水，看着她乖乖喝光后，将自己碟子里剥好的鸡蛋往她手里一塞。
到达摄影展已经十点一刻，这地方虽大，但着实不好找，即便有导航的指引，还是绕了一大圈，才到达目的地。
来逛摄影展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一些，不知是因为主题还是公益活动的关系，来参展的三口之家占了大多数。
歆然在入口处拿了本摄影展的介绍册，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跟随着人群往里走。
虽然是大学生经办的活动，但依然做得有模有样，很多细节上的小心思可以看出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根据介绍册上的介绍，展内的所有摄影作品，除了部分出自游大老师之手，其他皆是学生的作品，作品的质量参差不齐，但内容却都充满了朝气。
可能是受‘歆然’自身美术专业的影响，在看这些摄影作品的时候，歆然明显有了与以前不同的感受。
以前看照片，她只有美和丑的概念。现在看照片，却又多了很多不同的想法。
比如对光影的把控，对照片的结构处理，还有一些照片中隐藏的情绪感受。
在她的眼中，这些照片不再只是一张张单纯的画面，更多了一些不同的感触。
阮温临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会用理性的眼光去看待照片质量的好坏，但瞧着身侧那对每一张照片都看得十分投入的歆然，只觉得她此刻变得既特别又吸人眼球。
这种特别应该怎么形容呢？
与歆然在一起的那五年里，他一直觉得歆然活的并不自我。
无论是在恋爱期，还是婚后，歆然总是喜欢将所有的重心和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一直不理解，明明大学时年年专业前五，各项奖金拿到手软，哪怕是对美术没那么懂行的他都能看出歆然的专业和灵性，可偏偏她自卑又怯懦，总是认为自己的成绩来源于旁人无可比拟的好运气，别人的赞美只是客套的美言。
于是，毕业后她不顾老师的反对，心甘情愿地为了他回归家庭，彻底放弃了那让人羡慕的天赋，整日与厨房做伴。
虽然这对阮温临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他也不甚高兴，并为歆然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天赋感到惋惜。
他痛恨所有利用“爱”作为借口去束缚另外一个人成长的行为。
无论是谁，都应该活出自己的模样，而不是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捆绑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依附着他人生存。
不过，歆然却一直不理解他的想法，甚至还总是在自恼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
“阮温临。”
耳边，传来歆然轻柔的声音打断了阮温临的思绪。
阮温临抬眼看去，就见歆然站在一幅名为“成长”的照片前，她半仰着头望着照片，侧着的半张脸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可眉角却微微弯起，形成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
阮温临唇齿轻启，看着歆然的眼神都不禁柔软了下来，“怎么了？”
歆然听到询问，猛地转过身，看向阮温临的眼中泛着奇异的光芒，脸上带着满满的兴奋：“阮温临，我忽然想学拍照，想成为一名厉害的摄影师！”
歆然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受到了照片的感染，整个人燃起一种热烈的火焰。
阮温临的情绪也被她稍稍带起，他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歆然，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照片上令她心动的一切，嘴角微微泛起一抹涟漪。
此刻歆然脸上显露的向往热切之情，是他从未见过，也在这一刻令他心动不已。
他伸手，轻轻地抚上歆然的头顶，眉眼里满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只要然然喜欢，那就……”
“没想到我的作品竟让姐姐会产生共鸣，可真是受宠若惊！”
旁边，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再次打断了阮温临的话。
听到这个声音，刚还沉溺在愉快氛围中的两个人脸色倏地一变，一个表情僵硬，一个脸色阴沉。
两人同时转头向旁边看去，就见在离他们大约两三米远的位置，宋昀川正笑眯眯地站在那，身上穿着令人眼熟的工作服。
“你怎么在这？”歆然脸色微变，看着宋昀川眼睛就是一瞪。
阮温临脸色阴沉地缓缓放下手，脚下不由自主地向歆然的身边跨了一步，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作排上，眉头一蹙。
宋昀川轻笑着，三两步地来到歆然的跟前，完全无视阮温临那杀人般的目光，将胸前的工作牌一拿，举到歆然的眼前，眉目弯弯，“姐姐，我是这里的志愿者！”
那语气，似乎在向歆然讨要夸奖一般。
歆然的目光顺着他的话看了下去，果然那被举着的工作牌上赫然写着“志愿者：宋昀川”六个大字。
歆然感觉到脸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这丫的不是那天跟自己同时知道这个展会活动的吗，为什么他会成为志愿者了？
宋昀川注视着歆然那略显难看的脸色，对于她的疑问瞬间了然于胸，只见他有意无意地瞥了阮温临一眼，脸上表情微微变了变，故作委屈地冲歆然道：“谁让姐姐这么无情，明明一同拿到传单，做了约定，最后却撇下了我，自己跑来看摄影展了。”
歆然脸色一僵，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微微一硬。
阮温临的神情更是复杂，半侧过脑袋看着歆然，嘴里低声重复着宋昀川口中的那几个关键字：“一同拿到传单？做了约定？”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顺着空气钻进了歆然的耳中。
那强大的压迫感，不用看，歆然都已经头皮发麻。
她干笑了两声，连忙与阮温临解释：“不是啦，只是那天刚好在路上遇到了。”
“是呢。”在歆然的解释后，宋昀川凉凉的接过话，“那天我也才知道，原来我这个才去律所上班半个月的人，竟会是三个月前弄错了某份离婚协议书的员工呢。”
歆然：“……”
阮温临：“……”
歆然与阮温临的脸色微微一僵，这个以为彻底翻篇的话题，没想到就这样又被宋昀川突然翻了出来。
宋昀川则像个挑事的好事者，勾唇冷笑地望向阮温临，似乎在等待一场好戏的上演。
送上门的挑拨，怎有不利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