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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制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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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时到了,婉诗、浣竹进喜房,惊察新娘不见人影。

    浣竹急忙去前厅通报,婉诗差人在山上悄悄寻找。

    彼时前厅正热闹,你言我语,道贺攀谈,一片喜气洋洋。浣竹沉着走到主位。

    听完浣竹的话,郁风起身言道“媚儿驰援北疆时受了些伤,旧伤复发,今日成不了礼。怠慢了!”

    郁掌门和新郎官对视了一眼,卫南逾压下心中的凉意和忧虑,拱手“天门会备下厚礼,各位多劳!”

    这一天本是大喜,可现在他将那些或探寻或嘲弄的目光一一接下,迎来送往,礼数周全。

    这边,翻遍全山,都不见媚儿的踪影。一群人来到媚儿房间的时候,只在桌子上看到一封信。人太多,不能人人都看,婉诗念出信上内容,只五个字:我走了,勿寻。

    禾苏殿主把信拿了过来,只一眼,她便笃定“这不是媚儿的字迹。她的字是我和南逾教的,型韵之间,飘飘忽忽的”可这字迹也有九十分像了。

    天门众人大多清楚,就算没有这封字迹不对的信,事情也很明朗:依媚儿的性子,她若是自己走的,房中银钱一定会悉数带走。就单单这根发钗,随便卖了,也能换百两银钱。悄悄离开,想不引人注目,定会脱下喜服。可现在,银钱在,喜服不在。

    可是,被人掳走的话。这儿也太风平浪静了。浣竹巡视整间屋子“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知之猛然间醒悟,想起关键的一点事情“我记得她叫过我。”

    平日里与媚儿最为相熟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地方,同时脱口说了出来“坤另”。

    知之还想起一件事情,人群中,他看向齐赫,这人素来冷情冷性,极少主动和人打招呼。但是在自己将要进门寻媚儿的时候,他唤自己过去帮忙。一则太过蹊跷,二则太过巧合。

    此时,看他,神色不见焦急,清冷一如往昔,知之思忖着: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对于这个疑窦,知之没有深究。无论如何,眼下找人要紧。

    江湖人,貌合神离已久。来此一遭,戏看过了,礼笑纳了,也就骑马驾车,动身各归各处了。

    许君尧将人掳走,混迹其中。

    马车内,媚儿的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恼怒和哀伤,瞪着他。许君尧轻揉她的小脑袋,轻叹一口气“待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其实他心里早想过带她回家见父母,原不应是这种情形,上天捉弄,赐他们相识,却给了他们这般境遇。

    原以为,天门后山私设牢房,已是出乎意料了,没想到无独有偶,坤另竟也在本家之外的另一个城里设了私牢,媚儿被丢了进去。

    身陷囹圄,她等来一个熟人,熟人来这儿给自己解了穴。那日自己违背师门私自将人放走,如今恶果自食,不由得苦笑“您是这般答谢人的?”

    媚儿这话多少有些挖苦和嘲讽,许景坦然收下,对自己要做的事,心里是有些歉疚的“抱歉了,我要天门覆灭”。

    媚儿瞥了他一眼,笑得轻蔑“痴心妄想”。

    许景没生她的气,和她闲话家常起来“你不是问我陆蕴秋的下落吗?”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说出来也无妨“他死了,你们天门也活不成了。”

    对于陆蕴秋的生死,媚儿没有多做置喙,只是反问道“您就这么肯定《天门心法》不在天门?”

    许景原本坚定地眼神有了一丝怀疑。媚儿不为说服,单纯的劝诫“您可以恨,报仇,自寻死路罢了。”

    纵使前途凶险、纵使真的如蚍蜉撼大树。心中的怨怼和仇恨也得报复出来,许景心里的恨深得很“十四年骨肉分离,十四年暗无天日。”

    这些,这个小丫头怎么能感同身受呢!他摇摇头,轻叹一句“不说了”。

    你来我往的言谈推拉,没有分出胜负。

    不再扯那些没用的,他们抓自己来的目的,媚儿思索了很久都没有头绪,只想问个清楚明白“您想灭了天门,抓我来有什么用?还是说,是想通过我做什么?”

    最后,他拍了拍媚儿的肩膀,柔和地说:“对不住了。”

    几句话下来,在许景这儿,算是了了之前的情分。

    从父亲踏进牢门的那一刻,许君尧就一直躲在离媚儿不近不远的地方。如今见人出来,也问了问心中疑惑“父亲,您怎么就料定陆蕴秋已经死了?”

    他也曾年轻过,不诧异儿子的小心翼翼。

    一点点透露着十四年前一小段鲜为人知的故事“行动不便,再强的内力也只能是废人。火海中逃不了生的。”

    那个人,在当年举世无敌,神一般的人物,怎会行动不便?凭谁也不会想到陆蕴秋竟然会有不良于行的一天。

    许景紧闭双眸,深吸一口气,这还是那一天的变数“他的一双腿是我废的。”

    哀伤转瞬即逝,接着打心底涌现出的,是对天门之主莫大的嘲讽“郁风一生良善,只失控过那么一次。要是知道他的那把火,亲手断送了天门的活路。不得悔死。”

    善恶是非分不明,恩仇总得平一平。

    朋友终究是朋友,念及当初,许景满心满眼都是怀念“二十年前,众派围攻天门,坤另不曾插手,已经是站在武林各派的对立面了。当年唯有天门心法可救咱们。偏偏他不肯透露。他可以不死,只要他交出心法,助我保住坤另,我亦能护他年年岁岁。他太固执了!我不想伤他,只是迷晕了他,可他偏偏醒了······”前尘往事,旧酒故友,后悔也来不及了。

    许君尧独独疑惑一点“那把火在哪?”声音有些微颤,他怕自己猜的对啊!

    得意有,伤心也有。都不想再提了,留下话,就走了“锦城外,宁家村”。

    许景临走时,给了儿子一个小罐子。里面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活物。

    看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刚才的话像魔咒困在他的脑子里。锦城外,宁家村。难怪她刚才会是那样的反应。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告诉媚儿一村子人是郁风害死的,她就不会再向着天门,她就会帮你”。

    转过身,他又看见媚儿坐在光下,可怜得很。另一个声音说“她要是知道了,还怎么活!”

    手,攥紧了罐子,他放弃了那个想法。

    他忘了问父亲,当年怎么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怎么会知晓郁风放火烧村的事情。若他此时问了,若许景据实回答了。那他一定不会把小匣子里的活物用到媚儿身上。可惜,他想起来问的时候,太迟了。

    天门这边,郁风派了知之、南逾、婉诗、浣竹、齐赫、子术在内十几名弟子下山找人。他们直奔锦城,将锦城翻了个遍也徒劳无功。

    媚儿在的地方距离锦城百公里有余。这里没有天门后山那么阴冷、昏暗。阳光透过窗户暖暖的照过来。白日里,不需要蜡烛,都能将人的表象,看得清楚明白。

    许君尧提着一盒食屉来这儿,示意人将牢门打开。走进去,将吃食一一从屉子里拿出来,摆在简陋的桌子上,轻声唤她“吃点儿东西吧!”

    媚儿窝在墙角,看着他拿来的吃食,强忍着。来这儿已经两日了,一滴都不沾坤另的东西,歇息时,也不敢睡太熟。现在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把我绑来,到底想做什么?”

    许君尧端着一碗粥,来到她身边,蹲下身,似真似假地说“如果我说,我不愿意看到你嫁给别人,你会信吗?”

    媚儿眼神躲闪,不忍看他“不敢信。”

    粥是现煮的,还很烫,许君尧舀出一勺,细心地将热气吹去,送到她的嘴边,诱哄着,期待着问“再让你选一次,天门和我,你选谁?”

    媚儿回眸,不答,只求他“放我走吧!”

    她的话说完,许君尧的眼睛里盛下了破碎的光,嘴边含上笑,他笑自己太傻,希冀着,那万中无一的可能“你还是不会选我。”

    铛!勺子掉进了碗里,不再顾及哪个人的肚子是饿的。

    勺子一起一落间,两人心中各定了取舍。媚儿舍下的那个,也是不舍的,她也在求着那微乎其微的希望“不管陆蕴秋是不是还活着,天门也已经找到了心法。以南逾师兄的资质速成不难。”见他一声不吭,媚儿继续傻傻求着“放弃吧!你真的会死。”

    他像来时一样,将吃食一个个放回到食屉里。话,幽幽出口“我信他们找到了心法,可天门,不能活。”

    离开时,在牢门口停了一刻,不知是在对谁说“真到了那一日,你断然不会让我活。”

    接连七日,他日日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这只蛊虫,如今养成了。

    看到这只蛊虫的时候,祈云愕然“痴盅!少主决定了?”

    看着这个动作敏捷的小家伙,许君尧仿佛看见了天门满门被灭的惨状,心中快意的很“天门弟子众多,别的人或许没多少人认识。落霞山比武,整个江湖都认识了天门媚儿。别的弟子郁风舍不舍得杀,不知道。可媚儿,他一定舍不得杀,就算舍得,也得纠结一会儿,不会立马杀掉。她是最好用的。”

    相识一场,交情不深的祈云心中尚且不忍“您再想想,盅毒种下,就算日后解了毒。媚儿也毁了。”

    周云岫不想功败垂成,她争抢这话说“痴蛊好解,难的是,谁敢给她解。”她的本意,便是劝说君尧哥哥若实在割舍不下,日后不解蛊毒就好了。

    许君尧心中还有最后一丝犹疑,周云岫看出,但她不许他放弃。耽搁下去,恐迟则生变。

    她拿过装着蛊虫的小匣子,起身“我去吧”。

    匣子被拿走了,她离开前,屋内另外两个人的视线从未离开匣子。许君尧想的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而祈云在恍惚间,好像不认识云岫了。

    怕被算计,媚儿生生饿了自己七天,换做别人早就丢了大半条命,可媚儿除了觉察自己没多大力气外,并无其他不适,也是奇了。

    周云岫来看她,只给她带了一碗黑米粥,递给她,劝着“不吃不喝可不行。你夫君要来救你,你让他带一个尸体回去?”。

    媚儿将头撇到一边,周云岫见她不为所动,再出口,话里加了剂猛药“你真死了,天门的人来了之后,你也只能拖累他们。说不定到时候天门子弟会有几条命交代在这儿。”

    周云岫最懂如何破人的心理防线,果然,媚儿听了她的话,端起碗来,将粥水一饮而尽。“你们不杀我,日后一定会后悔。我若活着离开这儿,一定会拼死护天门”痴蛊入腹,媚儿顿觉有些头晕眼花,也就知晓了方才的粥里加了东西。

    晕倒前,她想的是:最坏不过一死,没什么好怕的。

    她昏睡的时候,周云岫差俾子脱下她的喜服,把她带到主院里一处偏房安置。比起牢笼要舒服很多,这也是能给她的最大善待了。

    她睡着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柔美,能让人的心安静下来,心里的这份平静,是周云岫现在最不喜的。没多待,她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房门外,台阶下,她转身言道“等你醒过来,天下之大,没人愿你再活着。对不起,我爹爹死了。我要天门偿命。”

    愧疚,在报仇面前微不足道。只要能报仇,用何种手段并不重要,这一点,她和许景很像。

    事情办完,她去找许君尧复命,那人立在树下,背对着她。知道她来,冷冰冰的声音随风传了过来“蛊毒,已经下了?”

    周云岫的声音也是冰的“下了”

    此后,很静,只听叶子沙沙作响。

    屋内高床软枕,锦绣绫罗。入目处,都是坤另最好的东西。

    被关了几天,媚儿的眉角鬓上都很邋遢,脸上有些土灰,许君尧打湿帕子,给她擦脸,细细的描摹着她的脸颊轮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可是为什么,你的心里不能只有我?你若选择同我站在一边,纵使千难万阻,纵使拼上我这条命,我都不会伤你分毫。”

    蛊毒还没发作,她睡得很好,醒来后,迎接的是他给他的万劫不复。心痛、惋惜全都是无可奈何。给过她选择的。帕子在她嘴角处停了下来,她的嘴角有喝粥时狼吞虎咽留下的印记,他的一滴泪正好落在那里“媚儿,是你先不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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