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七十六章
说实话，其实夏也对于下午的签约是有点紧张的，为此她还特意画了个淡妆，穿上了衬衫和包臀裙，外面套一件风衣，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爆表。
最近气温骤降，地上的花草披上一层薄霜，吐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缓缓散开，蔓延。
夏也来到前台小姐口中的签约地点，是一家轻奢的咖啡厅。
屋子里开了暖气，进门的一瞬间，周身的寒冷统统被驱散。
咖啡厅的顾客寥寥无几，夏也小心翼翼地把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张望的间隙，她的视线和不远处一个男人□□裸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隔着冗长光阴，毫无征兆的，这个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撇清关系的人，又重新出现了在她面前。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白衬衫平整干净一丝不苟，肩宽腰窄，每一个动作都暗戳戳地流露出“禁欲感。”
他盯着呆在门口的少女，眉眼含笑，却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像只是来看好戏的观众。
夏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打算问问前台小姐那老板多久才到。
不等她拔通号码，对面的人先一步出了声：“别打了。”
夏也：“？”
他勾起嘴角懒洋洋地笑：“我就是跟你签约的人。”
夏也手机差点没拿稳，她不觉得这个玩笑很有意思，竖着眉斥道：“拜托，我跟你认识吗，少自来熟。”
活落，她又突然反应过来，狐疑：“你是盗版的吧…”
江驰辩解：“货真价实。”
夏也嘲讽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老板了。”
她坚定地说：“这个合同我不签了，跟你这种人渣合作，没必要。”
男人挑了挑眉，对于她极度排斥的态度就在意料之中：“确定？”
“确定。”夏也一口咬定绝不松口，“如果早知道f-l的老板是你，我今天压根就不会来，简直浪费时间。”
她拢了拢外套，毅然转身离开：“今天是我倒霉，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一门之隔，气温天差地别，寒风吹过枯木树枝，发出萧瑟的呜咽声，风越大，越鬼哭狼嚎。
夏也僵着身子，只觉得晦气。
a城怎么这么小，小得找份工作的老板都是前男友，还是那种有深仇大恨的前男友。
此时，江驰还是坐在咖啡厅里，隔着起了白霜的窗玻璃看到夏也顶着寒风走远，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他扭回头，将面前那杯没有加糖的美式一饮而尽，甜滋滋的醇香在口腔中融化，回味起来都是甜的。
四年前，他们因不合时宜而分别，四年后，却又因缘分在顶峰重逢。
夏也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找了三家服装公司想要谈合作，却全都被对方以资历不够为借口拒绝。
在被第四家公司驳回后，她顿时觉得有些心酸，要想在a城碰到第二个艾比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傍晚，苏明愿突然打电话通知她，说自己有事可能会晚到一会，让她先去餐厅等一等。
夏也丝毫不怀疑，拦了辆出租车径直前往苏明愿发来的定位。
那起码得是个四星级的餐厅，内外装修都宛如皇宫，金碧辉煌，奢靡拜金。
西装革履的服务员领着她去到包厢，推开门，金光闪闪的水晶吊灯，摆了两副餐具的大圆桌，花纹奇丽特别的欧式地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贵”字。
夏也有点犹像：“等、等一下，你…确定是这里吗？”
服务员礼貌因应：“没错的，是苏小姐亲自订的这间包厢。”
“哦…”
夏也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在对面的位子拉开椅子坐下，还忍不住四处打量张望一番。
苦日子过久了，现在来这种高级餐厅一趟竟还有点放不开。
片刻后，还是那个服务员，双手捧着一个长方体黑色皮箱走进来，他在夏也面前将皮箱打开，里面是一瓶包装精美的红酒。
“夏小姐，您们订的意大利世纪红酒，请问现在打开吗？”
夏也越来越觉得不对：“那个…我再确认一下，这真的是苏明愿苏小姐订的餐吗？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
“您放心，决对不会有错，苏小姐说了，要我们好好招待您。”服务员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那我先帮您打开了。”
夏也轻轻接过盛着一小口红酒的高脚杯，说了声谢谢。
她把杯口凑到唇边，细细地抿了一口，甜甜的，还不错。
于是她豪爽地将剩下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喝了个痛快。
下一秒，包相的大门被另一个服务员推开，男人白衬衫黑西裤，步伐稳重。
夏也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红酒全部喷了出来，溅了旁边的服务员一身。
夏也：“……”
江驰：“……”
服务员：“……”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夏也手足无措，只能连连道歉。
“没事。”服务员强颜欢笑，“既然江先生来了，那祝两位用餐愉快。”
夏也抬起头瞪着对面的人，几乎是咬牙切齿：“怎么又是你？”
江驰随手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坦然坐下：“老相好一起吃个饭，不行吗。”
“滚蛋，谁他妈你老相好。”夏也气得不轻，直接爆了粗口。
好你个苏明愿，这么久不见还学坏了，胳膊肘都开始往外拐了是吧。
夏也不甘就这么走掉，下定决心要给对面那家伙点颜色瞧瞧。
菜还没上桌，她闲来无事地问：“江老板，你多半有个秘书吧。”
“有助理。”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身材肯定很好咯？”
“是男的。”
“操…”夏也感慨，“你现在已经饥渴到不分性别了？真他妈变态。”
他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能误会什么，你敢摸着良心说以前没有打过我的主意吗？”夏也揭开两人曾经的伤疤，毫不留情，“幸亏你当初没忍住碰了我，不然我到现在都可能还跟你在一起的呢，想想就觉得渗人。”
小丫头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毒，说些话来能气死人。
江驰刻意地逃避这个话题，他起身绕过圆桌走到她面前。
夏也谨慎地盯着他，喊道：“喂喂喂，你干什么？你别过来！我喊救命
了啊！”
他压根不理会她的警告，只是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又给她倒了半杯。
“二万二一瓶的酒，别浪费。”
夏也脸皱在一起，嫌弃道：“我知道你很二，没必要这样找存在感。”
她盯着面前一桌价格不菲的好菜，法国鹅肝，日本鱼子酱，德国黑松露，心里越觉得古怪。
这家伙是暴发户吗？
“江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么舍得下血本。”
夏也压根没有客气的打算，专挑贵的吃，吃得狼吞虎咽，就算撑不下了她也要全部打包带走，反正就是得狠狠敲上这人渣一顿。
她嘴里含着菜，说话含含糊糊：“你是只对我这样，还是对所有老相好都这样？”
明明就是个普通的问题，她语气却偏带着讥讽，阴阳怪气的，欠打得要命。
“都这样的话我吃不消。”他说。
夏也轻哼一声，抱着那瓶红酒咕咚咕咚地闷了一半。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她脸颊泛起微红，问道，“想破镜重圆？”
江驰看着她，没有回话。
夏也有种不好的预感：“江老板，好马可不吃回头草，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吧，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我不是好马。”男人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开玩笑，“我是烂种。”
我是烂种，不是好马，所以我不介意吃回头草，我要追你。
夏也怀里还剩半瓶的红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瓶子没有摔碎，但里面紫红色的液体倒出来，浸湿了干净的地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驰俯下身把地毯上的玻璃瓶捡起来，忽视夏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你今天下午去找了很多家公司，但他们都不肯跟你合作，对吗？”
夏也逃避着对方的视线，拿起筷子随口道：“再给我开一瓶红酒，我没喝够。”
“没钱买酒了，点饮料。”他说。
“二万二都拿不出来，你可真拉。”
男人脸色沉了沉：“地毯的清洗费两千，待会儿自己赔。”
夏也耳朵一红，不吭声了。
她现在连两百块都不舍得花，更别提两千了。
她捡起刚才的话题，追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公司不跟我合作？难
道是你动了手脚？”
江驰觉得好笑：“我还没这么大能耐。”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夏也不敢轻信。
“警告你，别跟我玩霸道总裁那套，你不配。姑奶奶我看过的言情小说，比你吃的米都多。”
“我是在跟你谈合作。”
“行了闭嘴。”夏也打断他，“今天下午我就已经表明过态度了，跟你合作，决，不，可，能。”
“你只能选我，除了我没哪个公司愿意签你。”他说，“新环境新开始，这里不是美国，也没有你的粉丝，要想凭你和你朋友区区两个人的能力把工作室继续发展起来，就只能寻找新的伯乐。”
夏也头昏脑涨的，心火旺盛，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脑子。
“废话真多。”她扔了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嚷嚷道，“我要回家了。”
江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心里无语。
四年了，酒量一点长进都没有，半瓶红酒都能醉得这样傻不拉叽的。
两人正要出包厢，夏也回头看了一眼，挣开他的手，指着圆桌上剩下的菜，又吵又闹：“我要打包，要带走。”
江驰随口一句：“这都要打包，你可真拉。”
夏也：“……”这话好他妈耳熟。
他把她带到地下车库，夏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车，又呆了几秒。
迈巴赫suv，七位数。
他怎么能混得这么好？
夏也有点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在美国打拼这么些年，还越拼越回去了，到现在竟然连这个以前穷得天天兼职的臭小子都比不过。
江驰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副驾，帮她系好安全带，自己才又绕到另一边上车。
夏也打量着车里的设备，连醉意都少了几分。
她问：“姓江的，你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吗？”
他挑着眉：“你这是在关心我？”
夏也简直无了个大语，翻了翻白眼：“要脸吗，我只是在想…把你举报了我会不会有奖金。”
江驰没有接话，夏也一直等，等到睡着也没得到他的回答。
副驾上少女的呼吸隐约就贴在耳侧，男人凌厉的面庞柔和了几分，像是在说给她听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举报我不一定会有奖金，但你跟着我，我所有的钱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