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师的第72天
后来，周子兰就被开除了。
一个人脉广阔根基深厚的大学院长要想处置一个从小县城来的女学生，还不跟捏蚂蚁一样手到擒来？
周子兰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或许院长会拿钱封口，息事宁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面目可亲的老院长会这么简单粗暴，说开除就开除。
也是那几天，她才体会到，少年的脊梁有多容易被资本压弯。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投诉没有人理会，曝光被压制流量，连找律师她都没有那个钱。
被学校赶出来后，她就沦落到露宿街头，抱着一堆行李和被褥不知去向何方。
这时候，汪玲玲跟个好人似的突然冒出来了，告诉她如果她没地方可去的话，他可以收留她一段时间。
“不收房租，真的。”他一手插着兜，一手吸着烟。
周子兰一脸冷漠看着他。
她现在抱着一堆被褥站在大马路上是显得像个傻子，但她不是真的傻！
跟他走？她知道他是谁？难保不会又是一个人贩子，把她脑袋腌了吃！
而且，周子兰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那么巧，她被开除和这位绝对脱不了干系。
怎么她一进门，正好就撞上院长的奸情了？
她戴的摄像头可全部拍下来了，内容也全部都传到了汪玲玲那边。
两个人就在大马路上僵持了半天，然后周子兰抱着行李走上了人行天桥，汪玲玲在后面跟着。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一个像逃荒的，一个像吃饱了出来遛弯的。
“我承认，你被开除是我连累了你。”
“你们院长根本没拿我什么东西，我就是找个借口，让你帮我偷拍他。”
“有了他出轨偷情的视频，我好威胁他替我办事。”
“所以，你们院长觉得，你跟我是一伙的，得从学校踢出来。”
周子兰一个劲儿往前走，就好像身后人的话被风吹跑了，一个字也不入耳。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何况她背着大包小包下楼梯呢？
行李箱太沉往前一倾，把她也拽下了楼梯。周子兰从半途直直往下栽去，然后包袱和她一块咕噜噜滚到地面。
装被褥的大塑料袋被划破了，半条被子脏兮兮地露出来，行李箱也散架了，衣服、电脑、瓶瓶罐罐撒的到处都是。
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她，五体投地地趴着，一动不动。来来往往的人都得绕着走。
汪玲玲站在楼梯上看着，都实在有点不忍心了。
太惨了，太惨了哈哈哈哈哈……
“咳咳……你没事儿吧？”他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头一回觉得自己有点儿不是东西。
周子兰只是从半途摔下来，还真不怎么严重。她只是不想爬起来，不想面对这一切。
汪玲玲也不催她，就让她自个儿在那儿趴着。他弯腰从地上把东西一件件收拾进箱子，除了……
“都收拾好了，内衣就你自己收拾吧。”
周子兰一听，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爬过去把内衣捡起来。
“起来了？”汪玲玲揪住她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那就跟我走吧！”
“我的被子！”
“不要了。”
然后汪玲玲带着她，径直从x大飞到了首都。
一路上，陷进人生低谷的小姑娘抱着书包龟缩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不跟着这个奇怪的大叔，她也真的没地方去。刚刚从拐卖的血案里重生，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家里说她又被开除了。
开除的原因是——她不小心拍摄了场□□儿。
那个在开学典礼上亲手来给他们发奶茶的院长，那么眉目慈善，和蔼可亲，曾经信誓旦旦地说，把每一位同学送上光明的大道就是他毕生的梦想……
但实际上，他却经常在背后搞权色交易，甚至有没有祸害过女学生也尚未可知。
办公室里那个女人其实是汪玲玲安排的，本来计划等他们在外面开房的时候，他去现场捉个奸，当场给视频明码标价，跟院长把事情谈妥。
结果那个老东西净爱玩灯下黑，在学校里干见不得人的事。
汪玲玲进出学校麻烦，才找了周子兰这杆破枪。
办公室的门，也是那个女人偷偷留的锁。
“看你可怜，我实在于心不忍，给你个地方住。”
下了飞机，汪玲玲大口吃着汉堡，昂首阔步手揣兜走在前面，后边跟着一个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周子兰。
“你……你要办事，为什么不走正常程序？干什么非要拍这种非法视频！而且……而且你这是钓鱼执法，人就是你安排的！”周子兰小跑赶上他。
“我为什么要走正常程序？你走正常程序，他们让你重新回去上学了？”汪玲玲纡尊降贵地瞥了她一眼。
“那！那你的视频可不可以让我用一下？用这个视频威胁他，他……说不定就让我回学校了！”周子兰激动地扒拉他。
“呦，学以致用啊。可惜，视频已经给他了。”
“你！你怎么不留一份呢？以后说不定你还用得着！”
“我留着观赏啊？肥头大耳腿短脖子粗，看片儿我也不看他们啊。”
周子兰觉得耳朵脏了似的，嫌弃地离他远点儿。
汪玲玲伸手又把她揪回来，塞进一辆出租车里，“师傅，云天公寓。”
……
然后周子兰就在这里过上了保姆的生活，每天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外加给他做些杂活儿打打下手。汪
玲玲本来还想让她做饭的，但尝过她做的蛋炒饭之后就没提过这事儿了，师徒两个在饮食方面是能点外卖就点外卖。
但他这个师父也不是空挂个名头，这两个月来简直让周子兰开了大眼！
他书房里满满登登，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古文典籍。
地理堪舆、星宿卦象、奇门遁甲罗列不尽，还有最多的真气吐纳、身法攻克之类的秘籍。
书层层叠叠摞了十几层，从地面到天花板，一整间书房四面环绕，书架一圈一圈往里缩进，简直堪比王语嫣家的的琅嬛□□了。
正中间摆个软榻，一个小桌，人坐在迷宫一样的书架里，多盯一会儿都能头晕眼花。这不是在看书，是在练功修仙！
如果是别人家的装修，周子兰肯定要吐槽一句：装b！
但换了是她师父汪玲玲的地盘，她半个字也不敢嘟囔。甚至这些内容堪称奇幻诡异的功法，她也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谁让她亲眼见过呢？
周子兰走进去，何止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她都怕自己脚上的凡泥玷污了这个神地！
整个房子汪玲玲都不限制她进出，这些书、物件也都不避着她，任由她随便翻。
她那时候才真的有一种自己走了狗屎运的感觉。这不就是……不就是天命加身，那些武侠主角功成大道的第一步——天上掉下个老师父吗？
别看周子兰已经过了青春期那个中二的年纪了，可中二的精神永远刻在他们这辈看小说长大的人的dna里！
拜师又不要学费，也不要割她一块肉当礼物，拜！为什么不拜？
周子兰热血一涌上头，那几天干活儿别提多卖力了。汪玲玲每一双皮鞋都让她擦得锃光瓦亮！
她之前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也都不知道，传说中的“武功”真的存在！
不是强身健体的武术，也不是近身肉搏的格斗，而是飞花摘叶可取人首级、凌波缥缈跃然于水上的武功！
见识了汪玲玲一柄匕首飞空断头的本事，周子兰不禁慨叹：金老先生厚道，武侠小说诚不我欺！
甚至她开始怀疑那些写武侠小说的人，是不是也都曾见识过那些奇人异事。
师父说，他们这些人，练的功法有别于普通武功，重在真气运转、内息吐纳，所以才能达到寻常人不可为的地步。
圈子里的人称谓之——古武。
现如今大多数功法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很少有人能自创门路，独成一派，除非已经功至天境，达到宗师的境界了。
能流传几千年不湮灭的功法，自然都是精锤百炼、大浪淘沙留下的至宝根苗，也都是古时的宗师以心血开创、精力奉献的镇派之术。
所以，散兵游勇哪怕有幸摸到了古武的门路，单凭单枪匹马地闯，也很难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非得有师父教导，有前辈指路。
前人把该踏的地方踏完了，是南是北、是山是河摸清楚了，后人才有依据的方向。只有功法的基础和真义没搞错，才能轮到徒弟自己去探索寻觅。
更何况，真正精髓的古武都拿捏在那些大能手里边，师父有更好的资源，徒弟才有更有利的条件。
单凭自个儿？除非天降奇才，否则你呕心沥血琢磨出来的东西，人家师父早就教完了！要不怎么说，名师出高徒呢？
可不是谁都像张无忌那样好运气，能从白猿肚子里刨除秘籍真经来。
而周子兰看着这一屋子书，心想，自己这也算好运气了吧？
“宗师能上天入地吗？”她问汪玲玲。
“没那么玄乎。”
可你都能飞。她心想。
“那既然古武存在，你说法术会不会也真的存在？仙侠会不会存在？”
“没见过。”
他说没见过，没说不存在。
谁能清楚，古时开创了古武的宗师们不是成仙得道，羽化升天了呢？
或许现世也有掐指念咒腾云驾雾的人，只是平时也穿着普通的衬衣牛仔裤，行走在来来往往的红绿灯大群中，不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