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成儒就这样一边递着汤一边回头跟孟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少时在学堂无论是锦绣文章还是策国论道，都难不住我，但还是常把老师气得跳脚，外头常说我横霸京城，纨绔之首。哈哈哈哈哈”回想当初自己胡混浪荡得罪人的样子，竟得意不已。

    “看得出来，第一次见我，你这小嘴儿便油滑得紧，许是生前没少调戏良家妇女。”

    “孟姐姐，你这可冤枉我了，让旻之不开心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在老师面前故意歪理邪说，惹得老师罚我，只是为了叫旻之给我做好吃的安慰我。她一见老师罚我，就心疼得不行，哈哈哈哈。”说起旻之，心中泛起一股温柔，继而想到他在人世间听见的最后声音，竟是旻之见他身首异处的绝望之声，突然间哽咽说不下去。空气凝重了起来。

    孟婆见他心伤，安慰道：“便是这一世没能相守，你们还有下一世。你看桥的尽头，是忘乡石，如果想她，轮回之前，你就再去看她一眼，可以看到你们的过往，想必都是甜蜜的时光。”

    成儒看看望乡石，别过脸去，说道：“何必徒增伤心，前尘既然回不去，我自顾留恋又有何用？”

    “公子！”

    成儒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回过头来，竟是长生，

    长生扑倒在地，抱住公子：“公子，你没死啊！长生，这可是有了依靠了。”边说便嚎啕大哭起来。

    孟婆忍不住插嘴：“可不是他没死，而是你也死了！”

    成儒控制不住颤抖，说道：“你也来了这里所以，他们果真是连同下人，一个也不放过吗母亲，母亲她在哪里？！”

    长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尽数留到了成儒的裤子上“公子，老夫人与你一同被带去刑部，我就再也没见到她了，后来只听旁人说，你被判了斩立决。然后侯府被抄了，我们这些仆役都被发配瀛洲，路途遥远，我没撑住，病下了，也不得医治，一路拖延，没挨过几天，然后我也不知怎么就到这里了。”

    “自然是无常阎君抓你来的。”孟婆接道，不过路上你们魂识混沌，都不会记得罢了。上了黄泉路，命官核对无误就会把你们引来我这里，诀别前世。若不是他在这桥边赖着，你们是万万遇不到的。呀，我可都差点忘了，你真的赖了些时日了。”

    说着，孟婆递上一碗汤，同上次那样一般问道：“公子，你可心甘情愿饮下这忘川之水，忘却前尘？”

    成儒扶起长生，站回孟婆身边：“孟姐姐，你知我不情愿。我上次听命官说道，若生执念，化作游魂，便会永坠这地府，哪里也去不了了，我身负血海深仇，却连害我灭门者是谁都不知道，执念早已心中生根，只怕我喝了这忘川水，也过不了这桥了。让我在桥边游荡”

    说完，他将汤接过递给长生：“长生，此生跟在我们安家，却叫你受了这般无妄之灾，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下一世，望你寻个好人家，能安稳一声。”

    长生又哭道：“少爷，长生在这里陪您！”

    成儒拍拍他的肩膀，说：“傻长生，这有什么好陪的，此生已被我无辜累得到了这里，下一世定要幼有依，老有养，安享得晚年。”

    长生继续哭着，“可是，公子”。成儒打断长生,“别哭啦,怎么跟着我这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赶紧过了桥，许个来生吧。”

    长生点点头，终于饮尽碗中水，向桥那一头走去，成儒就这样看着看着，一直看到长生的背影消失在迷雾中。

    回头向孟婆一笑：“反正也是赶不走我了，就让我在这里跟你一起看看尽这凡事迷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