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沙场扬威
过了七月，天气就开始凉了下去，秋高气爽，丹桂飘香，这倒并不是什么客套话，畹城郡主的郡主府里种满了大片的金桂，据说都是从皇家园林里移植出来的品种。
周韫在前世业去过不少地方，自认为见多识广，可到了郡主府里的金桂林里才发现自己有些夜郎自大，孤陋寡闻。
她前世见过的金桂，有金黄色的，有米白色的，甚至还在西南的某个深山老林里见到过一株橘红色的金桂，原本以为这已经够稀罕了。
在前世那株橘红色金桂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谈资之一，可是畹城郡主的金桂林里竟然有着七色金桂。
除了她所见过的米白色，淡黄色，金黄色，橘红色之外，还有乳白色，黑釉色，墨绿色，五彩缤纷的颜色混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流光溢彩的云朵，煞是好看，每逢秋日，金桂的香味就充斥着整个长宁伯府和郡主府所在的朱衣巷。
在前朝的时候，朱衣巷住的是流传千年的名门望族付家和周家，两家子孙繁茂，人才辈出，尤其是女儿更是个个如花似玉，才德兼备，为天下男子所竞争追逐。
甚至是当时的帝王，都是三番五次微服拜访，才娶到了付家一个旁支的女儿为皇后，可就是这样，皇家都是乐的喜不自胜，鼓瑟笙箫好一番庆祝。
熙朝成立之后，付家和周家都纷纷搬出了帝京，迁往祖地安州，虽然当时的皇帝极力挽留，可谢付两家都敬谢不敏。
两个世家只言他们受前朝恩惠极重，虽然熙朝皇帝是顺应天下，而推翻了旧朝，可是他们却不能不记前朝的恩情，所以不能留下来辅佐皇帝。
时至今日，付家和周家依然是天下鼎鼎有名的世家，而熙朝历代皇帝，至今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娶到付家或周家的女子为妻。
付家和周家的女子都喜欢着绛红色的衣服，所以久而久之，这条巷子就被人唤作朱衣巷，时至今日这条巷子原来的名称已然不可考证，只是代代相传，被称为朱衣巷。
每一年金桂绽放的时候，畹城郡主都会邀请长宁伯府全府上下到金桂林里赏七□□桂，今日的畹城郡主早已在金桂林里摆好了美酒佳肴，一时间高朋满座，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翠姨娘的位置就被安置在离畹城郡主不远的地方，和大房的王姨娘以及老伯爷的吴老姨娘并肩，规矩森严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至于曾经耀武扬威的骊珠和南翡，早就被畹城郡主给打发到了某个僻静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至于美味佳肴自然是有的，畹城郡主是个心有城府的，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明目张胆的落人话柄，只是这美味佳肴却又有着自身的门道。
同样是甜羹，其他人用的是清热解毒的蜂蜜来调味，而骊珠和南翡的用的就是蔗糖来调味，还放的格外重，一盏甜羹下去，不上火也难。
还有案几上的那些小点心，看似一模一样，实则也另有门道，畹城郡主等人案几上的都是症出来的，松软可口，而骊珠和碧翡案几上的，却都是用油炸出来的，不仅味道不好，吃了还很容易上火，导致长痘等一系列问题。
姜韫乖巧的依偎在翠姨娘身边，也不用谁喂，自己拿着小瓷勺和嵌银乌木筷就吃的津津有味，她桌上的很多东西都是甜味的。
与清漳院来往了三年多，畹城郡主也知道自己这个庶女的口味，而且姜韫又是为她的亲生女儿挡灾的，又素来安分守己，她也乐意给姜韫几分关爱。
“采星姐姐，我想去金桂林的深处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姜韫可怜巴巴的望着丫鬟采星，一口一个姐姐叫的采星心花怒放，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韫姐儿想去走走，你就陪她去吧，左右大家都在金桂林里，不拘要守在原地，这是韫姐儿年纪小，你可要小心看好她才是，万万不能让她摔倒受伤。”听到姜韫和采星的对话，畹城郡主如是出言吩咐。
金桂林占地面积近十亩，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姜韫一个小孩子若是没有人引着路，十之八九还是会迷路的，林中除了一株株苍天桂树之外，再无其他，不过即使如此，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因为林中有不少桂树都极为粗壮，轻而易举就能遮挡住人们的视线。
姜韫拉着采星的手慢悠悠的闲逛着，不知不觉走走到了深处，采星怕她磨破脚，时不时还会抱起她走一会儿。
“采星姐姐，这些金桂都是从哪里来的啊，怎么金桂，就比如乳白色和黑色的，大家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姜韫心生好奇，采星是畹城郡主的陪嫁，和畹城郡主自小长大，肯定是知道这些金桂的底细的。
“韫姐儿的好奇心倒是中的很，旁人都以为这些金桂是天家赐给畹城郡主的，所以也就把皇家园林当作了七□□桂的来源，但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说起来这并不准确。”
“就比如韫姐儿刚刚问到的乳白色金桂和黑釉色金桂，这可是郡主花费重金菜寻到的，乳白色金桂是南疆送来的，而黑釉色金桂则是西域小心翼翼运过来的，还有那翠绿色金桂也是稀罕的东西，可是飘洋过海，从波斯商人手里弄到的，这些东西，莫说是皇家园林，就是放眼大熙，也只有郡主府里才有。”
采星说的很是细致，言语之间是满满的自豪，给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事实上在她心里也的确就是如此的，畹城郡主是她的主子，畹城郡主引以为豪的东西她也自然会引以为傲。
她本心纯良，对畹城郡主忠心耿耿，所以此时的采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为了身边的小女孩忤逆，甚至是背弃自己的主子，最后不惜赔上自己性命。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却又无怨无悔吧。
“父亲，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把阿娘从庙里接回来，我上次偷偷去看她的时候，她都瘦了，家庙里的那些尼姑都是蛇蝎毒妇，得了大伯母和老太太的暗示，每天都只知道刁难阿娘，父亲，你是没见过，阿娘日日劈柴，跳水做饭，活的和个山野村妇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她可是你的妻子啊。”
刚走到一株金色桂树附近，就有一阵女子的啼哭声传来，欲说还休，好不惹人怜爱。
姜韫对于这个声音自然是熟悉的很，确切的来说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的记得声音的主人，姜珍，那个一见面就将一碗热汤浇到她脸上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出手狠辣，后来因为老太太的命令，从二房的嫡长女，成为了外室之女，一夜之间似乎就悄无声息了。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时至今日长宁伯府的人或许已经忘记了姜珍当初兴风作浪的事情，可是姜韫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样怨毒的目光，虎视眈眈的就像饥饿的狼，让她今日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胆颤心惊。
姜珍如今名义上的生母，是外室进府后抬成姨娘的曹绣罗，如今二房的曹姨娘，曹绣罗本是长宁伯府下面一家客栈的掌柜的妻子，后来这掌柜意外去世了，曹绣罗就和风流浪荡的二老爷姜盛澜搅到了一起。
她也不介意什么名分，不仅做了二老爷姜盛澜的外室，还给二老爷姜盛澜生了一个女儿，和姜珍同岁，正是如今府里的姑娘姜巧云。
姜珍记到了曹姨娘名下后，被老太太更名为姜巧琳，自此剔除了长宁伯府一种姑娘的排列。
这几年下来，姜珍也渐渐明白过来了嫡女和外室女的区别，她如今已经十二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及笄，谈婚论嫁，到时候如果还是顶着一个外室女的名分，她的一生也就彻底完了。
所以姜珍如今比任何时候都迫切的希望二太太周氏回府，她知道整个长宁伯府只有周氏才是真正为她全心全意打算的人，只有周氏回来了，她才有可能重新恢复嫡长女的身份，才有机会真正的报仇雪恨。
所以趁着今日的桂花宴席，她悄悄将二老爷姜盛澜约到了密林深处，软硬兼施，誓要让姜盛澜答应将周氏接回府，只是姜盛澜似乎是喝醉了，对于自己女儿说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多在意。
对于周氏这个发妻，姜盛澜是没有多在乎的，他二房那么多莺莺燕燕，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而且相貌平平的周氏和他的诸多爱妾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他也隐隐约约的知道是周氏害得了他没有儿子，对于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而言，斗鸡走马不可怕，醉心酒色也不怕，庸庸碌碌也不可怕，毕竟他们又不用自己养活自己——
家里有的是爵位和钱财，没有儿子才是真正可怕的，命中无子不仅意味着子嗣福薄，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更意味着断子绝孙。
“那是老太太的命令，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你如今跟着曹姨娘不也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你巧云姐姐陪着你，每日一同读书写字，想那么多这做什么。”姜盛澜含糊不清的说着，搂着桂花树就是一阵狂吐。
姜珍望着神志不清的生父眼中闪过丝丝憎恨，同时姜家的女儿，凭什么其他三房的就能遇到那样好的父母，而她就只能摊上这样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生母整天只知道争风吃醋，生父整日耽于酒色，这就是命吗，她不甘心，绝不。
“父亲，你可别忘了，你背着二舅舅做的那些事情，要是我这一切都告诉二舅舅，你觉得你还能和姨娘们日日风花雪月吗？”姜珍咬牙切齿的望着生父。
酒醉的姜盛澜醉意一下子去了大半，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女儿，恶狠狠低声咒骂：“你这个逆女，竟然敢如此威胁生父，这是大不孝。”
“父慈子孝，您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何必要孝顺您，条件我已经摆在这里了，如果中秋之前你不就阿娘接回来，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二舅舅，还有老太太和祖父，他们可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能坐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姜珍仰着头，冷冷的看着生父，面带不屑之色。
“我会求你祖母放她回来的，你最好说话算话。”
听这话姜珍手里分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可以用来威胁姜盛澜，姜韫死死的攥着采星的手，不可置信的望着不远处，她隐隐约约觉的姜珍所暗指的事情一定牵连甚广，所造成的后果很有可能会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