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北狄来信

    夜深，寂静，风凉。

    赵国公府内，三皇子沈骊阴沉这一张脸，看着宫里安插的人传递出来的情报，捏紧了手掌，还健全的一只眼睛里，闪过一丝你狠辣的凶光，明灭不定的烛火照在他那张带了银面具的脸上，越发显得阴郁深沉。

    三皇子沈骊自从瞎了那只眼睛后，原本俊逸斯文的面容就算是被毁了，素来心高气傲的他，很难接受自己这幅丑陋的面容，于是回了帝京后，就请了最上好的银匠，打了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瞎的一只眼睛，以及眼睛周围斑驳伤疤。

    “父皇当真好狠的心，本宫为了雍州的事情，眼睛都瞎了，可他居然想把太子之位，给予四弟那个黄毛小屁孩，他凭什么，父皇就是想立二哥太子，本宫都不至于如此愤愤不平。”三皇子沈骊恶狠狠的说。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语气透露着一股渗人的寒意，就像是灌木丛中潜伏的一条毒蛇，不动声色之间吐着自己鲜红的蛇信子。

    下首给沈骊传递这个信息的心腹小厮，恭敬谦卑的低着头，安静的仿佛就像是一只陶俑，就连呼吸声都浅的听不见了。

    三皇子沈骊自从伤了这只眼睛后，为人是越发喜怒无常了，从前他还会为了某种目的，装出一副斯文君子的模样，如今却是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他自认为在为了雍州的事情，劳心劳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还瞎了一只眼，受到了那群乱民的折磨，就算最后事情失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回到帝京后，皇帝不仅没有补偿赏赐他，甚至直接训斥了他，骂他废物，还让他闭门反省。

    所以沈骊如今除了对二皇子宁王和四弟格外愤恨之外，对于皇帝这个亲生父亲，也是充满了浓烈的恨意和怨怼之情。

    沈骊觉得，如果从前他还念着几分父子情谊，愿意在自己成为皇帝之后，供奉如今的皇帝为太上皇，那么现在的他，就只想成为皇帝，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父子相残，兄弟操戈都无所谓。

    下面的小厮听着沈骊喋喋不休的咒骂，全程保持的极为安静，沈骊就是喜欢他这一点，觉得忠心而且不多嘴，事实上，这个小厮就是姜缨安插的人。

    姜缨这些年在赵国公府埋下的大大小小的棋子，数不胜数，她对病娇男主和玛丽苏女主，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异常的警惕，她时刻都在叮嘱自己，这两位可是有主角光环的，所以自己一定要严阵以待。

    所以，如今的赵国公府，对于姜缨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秘密，如果她想了解，就连沈骊和陆小柔床笫之间燕好说的亲密之语言，她都可以一字不落的知道。

    最简单的，就刚刚沈骊骂的那些话，最迟明早，就会以书信的方式，一字一句的呈现在姜缨的面前。

    次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天气甚好。

    姜缨一大清早，从甜美的睡梦中苏醒，吃完了小厨房送来的早饭之后，就开始了忙碌的办公生涯。

    是的，这段时间，姜缨每天都要看各种各样，数不清的信报，这些密保大致可以分为三块，一块是下面的商铺传来的，全国各地的消息；一块是江州、林州、穆州传来的关于灾情的最细消息；还有一块就是三皇子府和皇宫的。

    这一次父亲姜淮安奔赴江州、穆州、林州赈灾，姜缨并没有与其同去，一是因为没有什么同去的必要，上一次雍州她和父亲姜淮安同去，是为了利用舆论来动摇皇室，这一次她就没有什么安排了。

    二来，是因为，她在京城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北狄的事情。

    穿越过来这几年，姜缨自认为拥有两辈子的智慧，同时对于原著的剧情有着足够多的了解，可偏偏这个优势，在莫耶罗摩这里却没有了作用，她一个能搞的男女主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恶毒女配，居然对付不了莫耶罗摩一个反派。

    姜缨正思考着，婢女河洛走了进来。

    河洛名为婢女，实则是姜淮安曾交给姜缨的暗卫中的一员，因为其本人心思缜密，行动果决，所以姜缨就把渗透北狄的事情交给了她处理。

    “北狄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咱们的探子都安插进去了？”姜缨放下手中的密保，扭了扭头，舒展了自己自己有些酸痛的脖颈。

    和落得面色有些难看，甚至带有写挫败和失落，河洛素来人如其名，沉静如水，交给她的人物总是能圆满的完成，这还是姜缨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如此神色。

    姜缨敏锐的感觉到，事情只怕有些不妙，只怕是自己轻敌了。

    “姑娘，咱们派去北狄的探子，还没混入北狄王宫，就被逮捕了八个，不过他们都是死侍，被抓后就直接咬破藏在口中的秘药自戕了，另外的两个虽然侥幸潜伏进北狄王宫，却还没混到北狄王身边就被发现了，如今也殉职了。”

    “北狄王似乎对咱们的商队的事情也很了解，不过他没对商队动手，只是交给了商队一封信，说务必要亲自送到姑娘面前。”

    河洛将北狄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来，呈上了莫耶罗摩拜托商队转交给姜缨的信件。

    姜缨的脸色也难得有了阴郁，她想过对北狄的渗透潜伏会失败，但真没想到会败的如此惨烈，甚至到了血本无归的地步。

    她很重视对北狄的渗透，冥冥之中她觉得莫耶罗摩带给自己的威胁性，甚至比男女主更盛，所以她从来不敢掉以轻心，这一次派出的渗透北狄的密谈，都是她培养多年的，优中选优挑出来的十个。

    没想到，却全部折戟，真正是让人觉得有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难怪一向沉静如水的河洛脸色都这么难看了，自己的心情也是差得很。

    莫耶罗摩不仅从她这里偷走了玉米种子，还栽植成功了，还先她一步，找到了可亩产数万斤的蛇豆，前些日子，莫耶罗摩直接把成熟的蛇豆卖到靖国来了，还间接威胁到了姜缨商铺的生意。

    姜缨下面的药铺，这些年一直在卖一种叫“鹿鸣散”的壮阳药，而且生意一直很不错，为姜缨赚了了不少的银子，这个药方是她前世机缘巧合之下，从某个老中医的手里拿到的，非常珍贵。

    方子主要以鹿茸、沉香、木香、青盐、韭菜籽、佘乐子等中药材炮制加工而成，本来药材就比较名贵，而且制作手续也比较麻烦，药方也是独一份的，所以姜缨药铺里的“鹿鸣散”一小瓶就要卖十数量银子。

    但是，这东西效果好啊，前世不久有一种说法，是四种钱是最好赚的：男人壮阳药的钱，女人减肥美容的钱，老人延年益寿的钱，小孩益智启迪的钱，所以姜缨的药铺自自推出“鹿鸣散”之后，销量就一直不错，不仅有很多雄风不振的人时常光顾，就连花街柳巷也时常派人来批量采购。

    下面地州上的客商，也有很多慕名而来，一次批发上几百几千瓶，银子付的极为爽利，从来不担心卖不掉。

    可是，自从莫耶罗摩的人，将那改名为“龙首藤”的蛇瓜运来之后，姜缨的“鹿鸣散”销路就不好了。

    莫耶罗摩卖的“龙首藤”，正是以能让男性重整旗鼓，金枪不倒为噱头进行销售的，无论是么时候，人们都说迷信以形补形的，所以这东西的效率在靖国可是一下子就打开了，而且这东西的价格还便宜，最低的只要二两银子就能买一根。

    帝都的人都说实惠，姜缨气得差点呕血，这东西亩产最高可达五万斤，就算是一根平均卖二两，除去从北狄到靖国的车马费，那也是大赚特赚好吗？而且种植这蛇瓜，成本都低到忽略不计好吗？

    可是她再生气又能如何呢，她又不能把那些卖蛇瓜的商队都给赶出去，那些北狄来的商队，也没有一点游牧民族的忠厚直爽，还专门挑着卖壮阳药的药铺门口来卖蛇瓜，这又让药铺开遍了帝京各大街的姜缨气到要死。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莫耶罗摩果然天生就是跟自己作对的，不仅要抢自己的钱，还杀了自己的人。

    如今还直接送信挑衅自己来了，她倒要看看，莫耶罗摩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姜缨怀着满腔的悲愤，咬牙切齿的打开莫耶罗摩送来的信。

    信不多，只有薄薄的一页纸，可是上面的文字却很工整，仿佛就像是靖国的学子书生写的，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个蛮夷的手笔。

    但是一细看内容，差点没把姜缨给气死。

    “本王也到了娶亲的年纪，算着如今你也要及笄了，不如就嫁于本王为妃，如若不愿也没关系，等到本王的铁骑踏破靖国山河，你自然会是本王的掌中物，枕边人，你若有什么想了解的，也不必再派密探来偷偷摸摸的了解，直接来信询问本王即可，本王对于未来的王妃，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嚣张的语气和势在必得的口吻，看的姜缨又气又恼。

    莫耶罗摩这是疯了吗？还是当初在府里做马夫，被自己虐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他居然想娶自己？

    他怎么会如此想？这真的太荒谬的，比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还要让人不可思议。

    姜缨猛地灌了两口冷冰冰的茶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冲击来的太猛了，她真的需要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