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有人特别会来事儿，马上说：“有啊！温小姐平时喝哪家？”
温萤说：“不用麻烦了，喝酒挺好。”虽然她的酒杯已经被“没收”。
霍栖迟没说话。
那人说：“不麻烦！就一会儿的事。”
温萤硬着头皮说了常点的那家，感觉太麻烦。
那人喜上眉梢，立马让秘书去买。
秘书不到半小时就提着奶茶回来。
霍栖迟接过，插上吸管递给她。
再有人一波一波来，满目奢华透明的玻璃杯，酒精里气泡升腾，只温萤一个人的奶茶杯格外醒目。
她拿奶茶的手指葱根般修长，手腕子极细，肌肤白得像凝脂一样。穿着也是最素的，反倒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这群人早就事业有成，有的继承家业，有的重新开拓了商业版图，算起来，除开霍栖迟同级的校友，平均年龄得有三十多岁，霍栖迟都算里面最年轻的那一挂。
温萤一个小女孩呆在里面有些突兀。
不过，十分满分的美人，不施粉黛，还年轻，又是霍栖迟带来的姑娘，总归惹人艳羡的。
这种场合说假也假，可说到底，也没什么可怕的。
温萤笑靥如花，在霍栖迟的陪伴下，同这群人聊得挺欢，几乎可以算是如鱼得水。
歇下来的时候，温萤发现霍栖迟看着她，眸色带点探究，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
男人身上辛辣的木质香气混了一点酒香，辛中带甘，很好闻。
温萤轻挽碎发至耳后，双颊因热气有点泛红，她问他：“怎么啦？”
霍栖迟轻笑，“不知道你这么能说。”
温萤道：“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能说啊，感觉每次都正中别人的话题。”
男士跟她聊美妆都能聊起劲，说是要给女朋友挑一只口红，想请温萤推荐一下。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咨询高考呢。
温萤想了想，凑去霍栖迟耳边，“我觉得大家应该都是看你面子。”
霍栖迟勾唇。
温萤又说：“看来你真的太难奉承了，别人才从我入手。”
“可惜他们不清楚，我就是霍总的一个实习生，什么话也说不上。”
霍栖迟道：“你都没说，怎么知道说不上。”
温萤：“那我说什么。”
霍栖迟道：“想一想呢。”
温萤：“霍总，能给实习生涨点工资么。”
霍栖迟：“……”
这孩子务实。
—
满室喧嚣，温萤待太久就腻了。
霍栖迟感觉到温萤无聊，笑道：“不然你跟这群人说说，放我们先走。”
半应酬的场合，想要先走，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温萤说：“我试试。要是不行，换你来。”
霍栖迟说：“好。”
谁知她刚表达了一下有事想要和霍栖迟先走的意思，周围人痛痛快快就让他俩走了，还说下次有机会一起玩，俨然和她是失散多年的好友一样，还特别贴心。
商知岸送两人出门，对温萤说：“麻烦你送我们这位霍大朋友回家了。”
温萤笑得不行，霍栖迟眉眼安静，看她脑袋点一点，俏皮地说：“好。”
走在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有坐车。
沪城初秋的夜晚有星星点点的凉意，钻进肌肤时让温萤稍一瑟缩。
瞥见霍栖迟欲脱外套，她忙说：“我不冷，走走就热了。”
霍栖迟说：“就怕感冒了。”
“不会！”温萤笑得杏眼弯弯。
霍栖迟随她，只说：“要是冷了，不要逞强。”
低淡沉稳的语气，有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体贴和关照。
两人并排走着，这片街道是从前出了名的历史保护区，一排排梧桐蓬阴蔽日，仔细听，有树叶簌簌晃动的响声。
从这里只隔一条街，就是沪城最热闹的小吃街，背靠金融城，让市井与摩登巧妙融合，成为沪城的景观特色。
温萤背手，身姿轻盈，要是看见井盖，就跳过去，像跳上一座在海上冒尖尖的小岛。
半晌，她转头。
霍栖迟下班后换了休闲装，裁剪利落的深咖外套，内搭白色高领薄衫，大长腿裹在黑色裤装里，比上班时气质柔和收敛了几分。
温萤说：“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复杂。”
霍栖迟不惊讶，问她怎么想起说这个，语气有种温柔纯净的感觉。
温萤走回他身边说：“一般人应酬，走时免不得要被挽留一二。可你要走，那些人不敢留。”
“或者说，他们太懂怎么讨好你，一点都不敢惹你不高兴。”
“个顶个的都是精英，却要看你脸色，难道不说明你的复杂么。”
霍栖迟微微勾唇，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身份，谈不上什么情绪，只偏头问：“这在你心中是加分项还是减分项？”
温萤说：“好像不重要。”
听见这话，霍栖迟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温萤是个健谈的孩子，霍栖迟寡言，但擅长倾听。
他听温萤说：“我们行政部的姚小曼你知道吧。”
“知道，和你一起来的实习生，好像是你的好朋友。”
“嗯，对。原本我以为她是绩点狂魔，不苟言笑的学霸，谁知本人超级有趣，爱追剧，是个吃货，而且那方面经验十足噢。不过仅限于纸上谈兵，但也很厉害了。”
霍栖迟没问哪方面的经验，小姑娘急于迈向成年人的行列，这种心情他可以理解。
温萤又说：“每个人都会承担很多角色，注定会有很有面。但只要你在我这里的一面是我喜欢的，那，其他方面确实不重要。”
男人怔了两秒，温萤抬头看他，正对上那抹寂静幽深的视线。
霎时，霍栖迟说：“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温萤不好意思时总会碰碰脸颊，摸摸耳垂，十足的小姑娘模样。
霍栖迟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打趣，怕她尴尬。
过会儿，温萤说：“哪需要用荣幸这么重的词呀。我喜欢的人可多了，比如我们部门的乔姐，崔哥，能力一流，关爱后辈，有几次我犯错都是他们帮我兜着的，不然要被主管骂死了……”
说到一半，温萤不说了。
霍栖迟低头看她，两人驻足在一片树荫下，头顶是薄云朗月，氤氲一片。
温萤不知怎的，像是整个人被吸进霍栖迟眸底的漩涡，温柔中带有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喃喃说：“不过你还是不一样。”
霍栖迟“嗯”了一声，纵然很想听到她说哪里不一样。
不过温萤太紧张了，无意识吞了口水，眼神也怯怯的，不像平时那么活泼开放。
霍栖迟刻意抬脚往前走，把温萤一个人落在后面。
错开之后，温萤才懊恼地敲了敲脑袋，松了口气。
也是邪门。
她到底怎么了。
追上去，温萤说：“今天谢谢你啊，我那继姐……”
霍栖迟说：“不用谢，就是动动嘴皮的事罢了。”连手段都不稀得用。
须臾，男人挤了挤眼睛，笑道：“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告诉我，我可会□□了。”
温萤噘嘴，“怎么感觉你在哄小孩子一样，说的话一点也不成熟。”
“好，我的错。”“那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交给我处理，我不准我的员工兼好朋友委屈，可以吗。”
温萤挽上他的手臂说：“行！那我请你吃好吃的！”
霍栖迟说：“正好我饿了。”
温萤拖着他小臂笑，整个人的重量都靠上去，像是对闺蜜一样，没有设防。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支持，搞得我自信心很膨胀啊。”
霍栖迟说：“每一个小太阳都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不奇怪。”
不过他没说，温萤是他目前为止，唯一遇见的小太阳。
温萤笑他夸人很有一套，但是坦白道：“心里挺受用的。”
穿过一条小巷，两人抄近路去了小吃街。
那里人流如织，一个个摊点规整地支在路边，统一亮着栀形的火红灯笼，热闹不输白日。
温萤原本是挽着他的，现在把手放下来，霍栖迟目光平视前方，轻轻勾住温萤手指。
她表面没反应，心里却觉得一阵电流窜过。
太奇怪了。
霍栖迟说：“我手机快没电了，你不要丢下我。”人太多的地方容易冲散。
温萤结巴说：“当……当然不会。”
和霍栖迟相处久了，温萤知道，他只是放低姿态，用委婉的语气让她不要乱跑。
抬眸间。
霍栖迟勾唇，眼睛里倒映一片灯火全盛的景象，眼底却有些孤寂。
温萤看他好像人流中一缕融不进的清烟，心绪不好的样子，她握紧男人手指，认真道：“不会丢下霍大朋友的！我保证。”
等他们走进去，生意太好的地方人和人都是擦着身体而过。
霍栖迟将她圈在怀里，双手放在温萤肩膀，不动声色地让温萤和人流隔离开，要是自己被碰到，却没有多在意。
温萤衣衫略薄，男人掌心的温度传至肌肤，带来一种安心的意味。
温萤突然有点懊恼，“栖迟，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她光顾着请客，想到这里是沪城有名的小吃街，便兀自拉了霍栖迟来。
但其实想一想，他的生活环境应该都是那种高大上的风格，洋酒，西餐厅，体面又矜持。
哎呀，请客应该投其所好，她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呢。
现在看来，倒像是男人专门陪她的。
霍栖迟只注意温萤叫他名字，随意中带点小姑娘特有的清甜。
他很喜欢。
男人俯首，凑到温萤耳边说：“你喜欢的地方我都挺喜欢的，能有一个有趣的人带我玩，怎么会不喜欢呢。”
温萤包袱轻了，转头问：“真的？”
只是没注意，耳廓擦过男人的薄唇，很微妙的感觉。
霍栖迟感觉怀里的身子轻轻颤栗一瞬。
他不动声色，说：“当然是真的。以后，多多益善。”
温萤开心地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