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三言两语间，郑筝去宫中女学的事情就被定下了。她知道这事倒也并不厌烦，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叶家姑娘也和她说了，和她相熟的小姑娘，大半都在女学。
郑筝跟着郑夫人，连着几日出门做客，笑得脸都要僵了。今日在这家见了的夫人小姐，转天在另一家又看见了。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大多都是亲戚套着亲戚。
郑夫人这么做，无非就是在告诉大家，郑家有女初长成。虽然不急着成亲，但是家中有适龄孩子的，可以考虑一下。
初十这一天，郑筝大清早被方氏叫起来。今日她就要去宫中上女学，冷不丁起这么早，郑筝还有些不太习惯。她在镜前打着盹儿，还是不是地打一个哈欠。
郑夫人这会儿也过来，在旁边耐心地叮嘱她。
“到了宫中不要乱跑，你和你兄长一道去，下午再一道回来。”
“知道了，母亲放心吧。”
郑筝今日穿着颇为素雅，往日的娇憨少了些许，多出几分娴雅。
她与郑简一道进宫，到了嘉佑门，两个人就得分开了。正好叶家姑娘也到了，郑筝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
郑简不放心郑筝，此时见了叶家姑娘，鼓起勇气，走上跟前去。
“叶家姑娘，舍妹年幼，还请多多照应。”
郑简说完，照着叶林就是一揖，给她吓了一跳。
年节那会儿串亲戚，叶林与郑简也算是认识了。她笑了一下，赶忙还了个礼。
“郑公子客气了，筝儿可爱，我把她当妹妹，自然会照应她的。”
郑简见叶林答应了，刚要再客气两句，就听见小内侍在一边招呼他，只得把话咽了下去，朝她拱拱手就走了。
郑筝在一边瞧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家姐姐别恼，大哥哥不是不想与你多说话，实在是因为他认不得路。进宫这么久了，还得让内侍领着他才能走到上书房。”
郑筝这么一说，叶林就想到当初在自家院子看见郑简的情形，也笑了。怪不得祖父说郑家弃武从文是最好的，哪有武将不认路的。不过据说这是天生的毛病，也没办法。
叶林与郑筝走到归秋苑，里面已经做了几位姑娘。郑筝又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她有些害羞，见众人朝她看过来，面上瞬间就红了。她笑了一下，挨着叶林坐了下来。
“那个穿粉衣服的，是庄妃娘娘的侄女，叫白英。那个绿衣服的，是慧嫔娘家的姑娘。”
叶林小声给郑筝介绍起各位姑娘的身世。
又过了一会儿，六公主楚佳和七公主楚仪也到了，几个人相互见礼，就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宫中的规矩，就是女师傅，地位也比皇子皇女要高。若是偶遇，皇子皇女是要行礼的。
楚佳之前在母妃那边听了不少消息，此时忍不住打量起郑筝。她虽然年岁小，但是已经出落得十分出众。最难得的，是她笑起来一派天真，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这样的姑娘，也难怪太子会喜欢。
只是这般天真可爱，在宫中生活，可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郑筝察觉有人看自己，侧过脸，见是楚佳，朝她笑了一下，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很是可爱。
终于，一上午的课过去了。各位公主都是回自己宫殿，世家贵女则是在归秋苑用饭，之后会去偏殿稍事休息。下午的课业，也是很繁重的。
叶林晚上要跟着母亲去参加宴会，便和师傅告了假。她这个年龄的姑娘，亲事已经相看起来了，所以师傅准得痛快。叶林不放心郑筝，转了一圈，把她托付给六公主楚佳。
“郑姑娘年岁小，还请六公主多看顾一些。”
楚佳本就想和郑筝搞好关系，见叶林这般说话，自然也不推辞。
叶林带着人回去了，楚佳又不放心郑筝一个人在归秋苑，就请她一道往贤妃那边。郑筝在家得了母亲教诲，知道贤妃是可以教好的，想了想，就同意了。
从归秋苑往贤妃住的披香殿，是有一些距离的。早春天气好，楚佳便提议多走走。郑筝也觉得坐了一上午，浑身不自在，也就应了。两个人结伴而行，倒也不觉得无趣。
楚修从宣政殿回来，老远就看见楚佳与郑筝一行人，他想了想，就迎了上去。
楚佳正指着旁边的一座假山，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爬上去的事情，见楚修来了，赶忙行礼。心道太子果真对郑家姑娘很是上心，若是平时，恐怕等她们走到近前的时候，太子早就拐个弯不见了。
“六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楚修一本正经的问道，楚佳瞧着他的神色，只觉得有趣。
“带郑家姑娘去母妃那里坐坐。叶姑娘下午有事，提前回去了，郑姑娘第一天进宫，我也不太放心。”
“是这样，”楚修说罢看向郑筝，“正好今日我也无事，要不要去东宫坐坐？”
郑筝没进过东宫，心里十分好奇。
楚佳见状，抬眼看了一下楚修。
“也好，郑家妹妹跟我也不太熟悉，去了披香殿难免拘束，倒不如太子哥哥领着她玩一会儿，下午上课的时候，别晚了就好。”
“六公主不一起过去吗？”
楚佳摇摇头。
“太子哥哥快不要提了。母妃这些日子压着我做绣活，无事就要我练上几针。中午回去，还有几条帕子等着我绣花呢。”
楚佳说完，皱了皱鼻子。她这话倒也没扯谎。虽说公主不需要绣工多好，但是总是要会的。只可惜楚佳天生与那绣花针犯克，见了就头疼。
“六妹妹也要多注意眼睛，”楚修说罢，看向郑筝，“筝儿妹妹和我去东宫可好？”
郑筝也觉得和楚佳一起有些拘束，见楚修邀请她，高兴地点点头。楚佳不是不好，只是到底刚认识，实在放不开。
“那就多谢太子哥哥了。只是千万记着别贪玩忘了时辰。”
楚佳说完，又看向郑筝身后的侍女。
“你们也警醒些。”
郑筝跟着楚修，一并往东宫走去。东宫临着金水河，一路上，风景着实优美。虽然仍旧是冬天的景象，但是迎面吹来的风，温温柔柔的，仿佛在提醒众人，春天到了。
“夏天的时候，这里可以划船。”
楚修指着不远处的金水河。
“若是筝儿喜欢，夏天我带你过来玩。”
楚修知道郑筝好玩，在凉州的时候，就不闲着。此番回京，听郑简的话，估计在家憋坏了。
“太子哥哥可要说话算话。”
两个人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东宫。趁着传菜的功夫，楚修带着郑筝去了书房。
郑筝第一次踏进东宫，觉得又与太后的仁寿殿不一样。仁寿殿富丽堂皇，仿佛天下的好东西全在那里。太子的东宫，却风雅至极，木之所见，俱是绝品。
“怪道旁人总说皇家尊贵，果然不假。”
郑筝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说完才觉得失言，用手捂住嘴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楚修。
“无妨，在这里不必拘束。我刚刚进宫的时候，和你的想法一样。”
楚修说完，想起来自己刚到东宫时候的情形。虽然身边的人都是皇帝或者太后给的，忠诚不二，可是他总觉得没有在郑家便利。
这皇家，尊贵是尊贵，可是也鲜少有温情。有时候楚修宁愿自己还是郑家的大公子，与爹娘在一起，每天为着读书而犯愁。
楚修想到这一节，看了一眼在旁边的郑筝，忽然就觉得不做郑家大公子也好。这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究，就被郑筝打断了。
郑筝一进书房，就看见书案上自己绘制的书签。她拿起来，发现上面有些许折痕，想来楚修经常用它。
“太子哥哥。”
郑筝说着，朝他挥挥手中的书签。
“筝儿妹妹不说，我倒要忘了。这书签做得极好，我很是喜欢。在京城，最为怀念的，就是凉州的自由自在。看着上面的景儿，也算是有所慰藉。”
郑筝的本意，是找楚修把书签要回来。见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当初绘制这书签，就是因为怀念在凉州的情形，想不到太子与她，竟是一样的心情。
“太子哥哥喜欢就好。”
郑筝说罢，又低头看了看那书签。
“有些旧了，我又新做了一些，得空的时候，让大哥哥送过来，也别总用这一个。”
楚修前些日子看书，不小心折了它，正觉得可惜，怎料郑筝说出这番话，让他很是高兴。
“那就多谢筝儿妹妹了。”
楚修说罢，从书架的锦盒里取了一只碧玉发簪。
“这是年前叶家给的铺子进上来的。当时就觉得适合妹妹，就留了下来。最近事情烦杂，也寻不到机会，今日正好，就当是给筝儿妹妹的谢礼。”
郑筝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发簪是好物。虽然在凉州的时候，楚修也经常买些发簪首饰送她，可是那会儿两个人到底还是兄妹，不觉得什么。现下身份变了，郑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