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吴缘睁眼后,快速回忆了一下刘文发的图片。
那是个焦黑的卷发棒,手柄处就像经历爆炸后那样,外壳都卷成灰黑的疙瘩,内里变成了灰烬。
刘文说手柄本该是塑料壳,被人换成了铜制的。
化妆间的灯非常明亮,照的整个房间都带着十级柔光效果。
吴缘坐的沙发在角落里,中间是两排背靠着的化妆桌,四周也是化妆桌,镜子多到无死角全方位,站在哪都能看到人影。
他掏出手机,现在是18点13分。
每次醒来的时间都在推后,这是第7次,他醒来的时间应该在18点07分。
晚会现在进行的是走红毯阶段,所以化妆间的人不多。
他站起身,打算朝着武遇死的地方去看看。
结果那里坐着一个人——李叙。
看到李叙,吴缘的心里就有一通无名火,正准备发作时,他听到隔壁桌丝毫不避讳的“窃窃私语”。
“他就在那傻坐着哦?”
“也是可怜啦,服装坏了找不到品牌借。”
“出道都没一年,哪有什么资源,整个人还傲得要死,我是品牌商我也不借他。”
“他不就靠这个出道的么?你们忘了去年热搜呀。”
“想起来了,当时他和武遇在什么比赛上吵架,闹得沸沸扬扬。要我说新人就是胆大,目中无人啊。”
吴缘顿住了脚步,没有再往李叙那走。
李叙的身形比武遇高一些,但他才过18岁生日不久,前阵子上过热搜,吴缘有印象。
吴缘点开微博,输入了几个关键字,很快页面就跳出相关微博,都是去年总决赛李叙和武遇吵架的。
武遇是那个选秀比赛的评委,在每个选手唱完歌以后,都要对他们的歌曲、唱歌技巧、感情等做出评价。
但那天不知是总决赛的原因,还是武遇脾气太冲,在听完李叙的原创之后,他黑下了脸。
因为是现场直播,加上话题性太大,节目组象征性地删了几个微博后,就再也不管了。
武遇那时候说:“李叙,从海选开始我就有关注你,因为你是为数不多的原创歌手,自己作词作曲。你的词我不多做评价,但是我先前有跟你说过吧,你的曲实在是太……”
他摇了摇头,表情很无语:“整整14期节目,三个多月了,你仍然在套旋律,我能在你的歌里听到1765,4325之类的,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很不可取的,你应该要去追求更极致的表达,而不是用这些已经陈旧的东西困住你自己。”
李叙轻握着吉他琴头,手心冒出细汗。他举起话筒,鼓足了勇气说:“老师,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包括台上的主持人都有些惊讶。
“我的歌和弦走向确实这20年来都被用烂了,但音乐本身与和弦的关系大吗?今天是我在这个舞台上最后一次唱歌,我不知道未来我还有没有机会……我只是想唱完这首歌,送给所有还在努力的人……”
李叙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台下的粉丝有些哭成了泪人,包括他自己。他的那首歌就是为了送别而写的,发自肺腑、心血之作,所以他破天荒的在武遇说完之后,直接怼了回去。
可惜后台采访的时候,武遇一脸拒绝的样子给这场争吵砸下了大水花,当晚热搜都没人在乎谁夺冠了,网友们纷纷感叹李叙好敢说——新人竟敢顶撞乐坛词曲编大满贯歌王。
化妆间里,李叙站起身,将坏的衣服放在桌上。
他轻轻地叹了声气,看着镜子里的脸,好似发现了什么,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卷发棒。
吴缘忽然大喊:“住手!别碰!”
周围霎时安静,那一群在闲聊八卦的人都住了嘴。
李叙疑惑地回头问:“怎么了?”
吴缘快步走到他面前,看了看桌上那根卷发棒——金灿灿的外壳,按钮是碧绿色的圆形。
看上去很奇怪,但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
“你衣服坏了?”吴缘试图绕开话题。
李叙愣了愣:“……是,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吴缘拿起桌上的衣服,就是普普通通的黑色西装,下摆被火烧掉了一截,非常短的一截,看起来是被打火机烧的。
李叙似乎词穷,低下头笑笑说:“没关系的,离演出还有时间,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吴缘:“……”
李叙拿起桌上的一个纸盒,好似要拆开。动手的时候,还对吴缘说:“这是粉丝送我的,不知道是什么呢。”
他看起来很开心,丝毫没有受服装坏了的影响。
然而,箱子打开后,蹦出来了一只玩具蜘蛛。
巴掌那么大,电池隔纸贴在了盒子顶部,一旦被打开,机关就会通电。
吴缘吓得直接倒退大三步,远离了灾难现场。
李叙显然也被吓到了,他僵硬的笑容凝在嘴边,手上是仍在抖动八只脚的毛绒绒蜘蛛。
“你……你先把它关了!”吴缘大喊。
李叙回过神,哆哆嗦嗦地关了,然后把东西丢回纸盒里。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你没事吧?”李叙非常不好意思地弓腰,似是愧疚地道歉,眼眶泛起微红。
八卦的那群人也被吓到,此刻缓过劲来,笑声如音符般渐强,像一曲管弦乐大合奏。
这一刻,吴缘心里忽然间好像下了场倾盆大雨,把那股无明业火浇得一干二净。
武遇也是19岁出道的,那个时候的他,心气一点也不比李叙低,他会不会也遭受过如此莫须有的恶意?
吴缘摆摆手:“没事,剩下的你也别拆了。”
李叙看了眼身旁的礼物堆,也许不能叫堆,毕竟才三四件,其余都是花或者信之类的。
“还是要拆的,毕竟是粉丝的心意。”李叙坐下继续拿了个新纸盒。
吴缘靠在桌边,有些冰冷地瞪着坐在中间那群人,后者或许因为要演出,或许是被吴缘冷到,纷纷离开了化妆间。
屋外有导助在疯狂cue,屋里剩下的几个看起来是dancer的人也离开了。
他回身翻了翻桌上散落的外卖盒,找到了一副塑料手套——虽然不确定隔电效果,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吴缘戴好手套,试探地拿起那跟卷发棒的电源线,提起来细细查看。
李叙问:“怎么了吗,你刚刚就不让我动。”
吴缘:“嘘,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李叙愣了愣,接着喃喃低语:“我不小,已经成年了。”
然而吴缘直接忽略了李叙,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空间。
比起之前无论是程灵也好,玩偶人也罢,那只是搏斗中的激情杀人。
而这次的电击显然是蓄意谋杀。
金灿灿的外壳边缘找不到撬动的痕迹,连接处的电线倒是有些磨损,说不定电是从磨损的线里漏出去的。
忽然,吴缘眼前出现一个插头。
李叙拿着晃了晃,说:“又没通电,你在怕什么?”
吴缘:“……”
他飞速脱下手套,把那插头抓了过来。
李叙挪开凳子,拉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排着一排卷发棒,都是金灿灿的外壳,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说:“这有什么特别的吗,不都长这样?”
吴缘面不改色的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根卷发棒,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抽屉里的卷发棒都贴着标签,而他手里那跟没有。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或许刚好有人撕掉了那标签而已。
吴缘将卷发棒放好,突然问:“如果是你选,你会用哪根?”
李叙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都一样啊,哪根顺手用哪根。”
“那你拿个顺手的。”吴缘说。
李叙听话的照做,拿了中间的一根。
顺手其实是一种趋利避害的体现,当抽屉拉开一定角度时,最贴近抽屉两端的东西都是比较麻烦拿取的,所以大多人会选择中间的几根。
吴缘皱了皱眉,把所有卷发棒都拿了出来。
这一拿,又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有一根卷发棒的手柄上被人签了个名。
“这是谁的签名?”吴缘问。
李叙拿着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好摇摇头。
调查陷入死胡同是常有的事,吴缘将那根签名的卷发棒收好,又看起了这张桌面。
这是一个谁都能接触到的桌子。
除开李叙现在坐在这,旁边的桌子还堆了很多其他艺人的物品,像化妆包、各种梳子、记号笔、文件夹之类的。
吴缘打开文件夹,里面也只是活动流程表,是每个来参加晚会的人都会有的东西。
李叙大概是着急补衣服,对吴缘奇怪的行为没有深究,但也不想陪着,于是抬脚就要走。
“你别走。”吴缘拉住他。
李叙说:“可是我们不认识啊,你到底要做什么?”
吴缘:“你的衣服我有办法,但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李叙似乎更疑惑了。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事情,吴缘暂时对李叙没有那么重的怀疑,但他依旧不放心让李叙离开,毕竟前几次循环里,武遇被害总是在短暂分离的时间里。
吴缘只好先带着李叙去武遇那,借不到衣服的话,借个裁缝刀也行。他无奈地想,原来上次循环李叙是真的借裁缝刀啊。
他们踏出公共化妆间的刹那,吴缘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看向墙角,刚刚那里闪了一次红光——那是一个摄像头,正对着李叙刚刚坐的地方。
“怎么了?”李叙顺着视线看过去。
吴缘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先补你的破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