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忆
洞外暂时风平浪静,一直紧绷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
为了缓解两人的紧张,扈樱问:“那你现在怎么发现是真的了?”
钟晓楼松开一直捂着的额头,唉声叹气:“哪个节目组会用真石头砸人?”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嘶”了一声,可真疼!
他看了看手上的血,凑到鼻尖闻了闻,再揉一揉额头。
这得算工伤了吧?
扈樱这才知道钟晓楼受伤,忙快步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
钟晓楼右额上肿了半边,还有老大一块的伤口,正在往外冒着血。
扈樱上一世一直被父母兄长护着,无病无灾,只在最后遭遇大难而亡。
这一世她生在太平年间,只高中时期被仇人掳过一次,那一次她基本在昏迷中度过,醒来没多久就被救了。
所以,她很少见人受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为他人治伤。
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扈樱定了定神,仔细回忆,终于从上一世遥远的记忆中想起来些许经验。
上一世她年幼时,曾跟随扈栎前往东海做客。
涂山的宫殿虽然层楼叠宇、雕梁画栋,但在东海那座被命名为水晶宫的龙宫相衬下竟如茅屋草舍般寒酸。
水晶宫中处处闪耀晶石宝玉,对于年幼的扈樱而言新奇不已,满眼都是星星。那时的她觉得能将各色宝石搭建成宫殿是个特别了不起的念头,转头就抓着扈栎请求回去也帮忙建这么一座宫殿给她住。
扈栎只是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指了个小宫娥带她去花园玩。
扈樱可不笨,知道二哥这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答应的意思。那时的她傲气的很,不答应就不答应,不求人。她立刻想了个好主意,先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搭的,回家就从爹爹妈妈那里把宝石偷出来,自己搭,要用各种红色宝石搭一个,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赤霞殿。
她甩开小宫娥在水晶宫里研究,在水晶山石上蹦蹦跳跳,不过瘾,又爬上了屋檐,在上面敲敲打打。
为了不被发现,原本穿了一身红衣的她特意变回了原形,一只雪白的狐比较容易隐藏在亮闪闪的水晶中。
刚开始,她做的小心,确实无人发现有只小兽在头顶干傻事,但后来,她渐渐忘记了要隐藏,撒欢似地闹腾。水晶宫里的妖、神们都知道这是涂山的小帝姬,只装作没看见,各做各的事。天真的她以为自己隐藏功力了得,更是得意。
得意洋洋之下就容易出事。
她蹲在一道梁上研究这梁怎么插入柱子中的,踢、拔、咬,各色手段都使了,也没看出一丝缝隙,就像是天生一块宝石。
她怒了,站起身冲柱子就是狠狠一拳,可她忘了自己还是狐形,后腿发麻一时没有站稳,两只爪子不容易抱住柱子,毫不意外地从高高的梁上翻了下去。
妖神为了让小帝姬自在都各自找理由避得远远的,周围一个妖、神都没有。
无人相救,摔的极惨。
她恰好摔在了一座水晶摇钱树上。虽然是龙宫的水晶树,可那一粒粒的水晶叶子也只是用金线串在一起,被她从上往下一砸,直接哗啦啦地散落一地。她先被树桩子戳到了后背,疼得一个鹞子翻身。
这一招真是太漂亮了!
就一尺多的高度,她还来得及在空中调整身形,完美地翻了个身。可,也就是太漂亮了,刚翻过身,她直接脸着地,磕在满地的水晶叶子上。
水晶叶子都是有棱有角的,脸被磕破了好几处地方。
她疼得哭起来。
恰好经过的敖仲被哭声引来,看见年幼的小白狐坐在一地狼藉中胡乱地摸一把脸,看着爪子上的那一点点鲜血哭得伤心,哭得时间长一点慢慢低下声去,再摸一把脸,看一眼爪子,接上力一般再次哇哇大哭。
敖仲走到她跟前,还没开口,小白狐先看见一双脚,再顺着脚往上一瞧,立时就哭得更伤心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又闯祸了,砸坏了别人家的水晶摆件。
家里的东西砸坏了就砸坏了,也不是大事,最多惹妈妈几句句子就过去了。这可是别人家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珍贵不珍贵。
二哥知道了,都不会保自己,一定会有责罚的,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这位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敖仲哥哥了。
她抬头瞄一眼敖仲,向他举起两只沾了点血丝的爪子,再用力眨一眨眼,两道眼泪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流下来。
奶奶的童音还带着无尽的委屈:“疼……”
她是扈家唯一的女儿,自幼受宠,做事无顾忌,经常闯祸,闯了祸,怕被妈妈责罚,先害怕的哭起来,丫鬟们就会去搬救兵,父兄们便会赶来,责罚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手用的相当纯熟。
敖仲看着哭成了泪狐的扈樱,当然不可能厉声厉气地责骂,立刻抱起她哄她。
扈樱经验丰富,知道这戏该如何做才能效果好,先在敖仲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再顺着敖仲的安慰慢慢变成抽抽噎噎的,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抬起带血的爪子道歉:“我摔坏了你家的水晶,我给你扫干净,一定会赔的……”
先眨眨眼,再次哭得接不上气,说不出话。
再挣扎着要从敖仲怀里挣出去,哭哭啼啼、晃晃悠悠地挥动着一双爪子去归拢水晶叶子。
这是她的小心机,通常先态度诚恳地道歉,先提出惩罚措施,别人哪里还会好意思再加重惩罚,一般都会被她的诚实和眼泪打动,都是轻轻放过。
屡试不爽!
这次当然不例外。
敖仲好不犹豫地拎回小白狐,挺心疼她的懂事:“别,你受伤了,我先帮你治伤。”
小白狐倔强地继续挥舞小爪子:“不,妈妈说过,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想办法去弥补。”
看着一地水晶,小白狐眼泪哗哗地流,时不时打个泪嗝:“我要赔你,可是……我还小……我没有……没有这样的宝物,我……我,我能不能……以后有了再赔给你。”
听上去不够有诚意,继续可怜巴巴地哭:“要不,要不,我留在你这儿给你……当个洒扫的丫鬟吧,我给你扫两千年地,好不好?”
敖仲立刻安慰:“不值几个钱,不用赔,我东海有的是。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扈樱很老实地摇头:“不,这样是不对的。我二哥知道了,会狠狠打我的。”
真正老实的敖仲忙道:“我们不跟你二哥说。”
哭声一下子就停了,哭的红彤彤的双眼看着敖仲,扈樱小声问:“真的?”
突然又想起这转变太快,眼泪又断线般流出来,抽噎:“不,这样不好?”
多乖巧的小狐狸啊!
跟她那小时候就狡猾无比的二哥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敖仲更加心疼,又费了许多唇舌才哄得她勉强同意不告诉扈栎,跟她拉钩保证:“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一场祸事变成秘密后,敖仲才得空给她治伤。
其实伤口虽然出血,却都不大,经过这么一番闹腾,扈樱早就不怎么疼了,敖仲抹的药当然是好药,抹上去连那一点点疼都消失了。
她却偏偏还做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又引得敖仲好一阵赞叹。
这是扈樱为数不多的疗伤经验,知道抹点药就好了。
看着钟晓楼血糊糊的伤口,比那时的自己严重多了,那就多抹一点吧。
她取出一直备着的药瓶,仔细回忆,那时候,敖仲好像就挑了指甲盖大小的药膏出来,钟晓楼这伤应该不止这些吧?
“伸手。”
钟晓楼已经被她变戏法似的拿出瓶药来惊呆了,傻乎乎地伸手。
扈樱在他手心上倒出硬币大小的药,不知道够不够,又倒了点,硬币变成了小山包,道:“你自己抹吧,我去看看他们俩有没有受伤。”
还没回神的钟晓楼像机器人一样接受了指令,往自己额头胡乱抹了几把,额上一阵清凉,瞬间就不疼了,连撞得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都似乎不晕了。
他在药瓶和自己的头上来回指着,语无伦次起来:“这,这……这……”
一时有无数问题涌出,却不知先说哪个好。
扈樱没注意,已经转过身去查看商汐和蒋许科了。他们俩被她拎来拎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
商汐和蒋许科运气还不错,仅有些擦伤,都不严重,随便抹了些药,那伤口就肉眼可见地痊愈了。
钟晓楼蹲在一旁看得更惊了,眼神一时没有收住,不住打量这扈樱。
他现在经历的事太神奇了。
抬手摸摸额头,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不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的。
扈樱处理完两人的伤,一回头就看见钟晓楼在狠狠地掐自己的脸,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要靠你的脸吃饭了吗?这么虐待它。”
钟晓楼认认真真地回:“我这不是做梦嘛,随便虐虐没关系。”
觉得自己做梦也好,省得自己费一番唇舌解释。
扈樱模棱两可道:“嗯,等天亮了,应该就好了。”
扈樱眼力好。
刚刚近距离观察过,她发现那条白螭额上双角已经分叉,应劫成龙应是快到尾声了。
如今,他们躲在这洞穴中,海浪轻易裹挟不到他们,山体也不像孤立的岩石,那条白螭不会有那么强大的能力打破山体。
安全得很,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想到这里,不由地暗自庆幸找到了这么安全的一个洞,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钟晓楼慢慢接受了自己在梦中,顿时不紧张了,挺高兴:“嘿,没想到我居然梦到了你们,尤其是你,梦里居然是位力大无比的宝藏姑娘,跟你反差好大啊。”
扈樱借着观察洞外情况,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口敷衍几句。
钟晓楼已经完全放开了,决定在梦里也要好好玩一玩,凑过来一起看向外面,好奇:“你在看什么?”
洞外的海时而平静时而狂暴,时不时有嘶吼声和雷声传来,也是时大时小,想来是与那螭距离远近有关。
扈樱看着凑过来的脑袋,抬手就按了回去:“你出来干嘛?小心一会儿有海浪打来,又把你卷走了。”
钟晓楼才不干,顽强地探头探脑:“我难得做这样的梦,得仔细看看,等醒来才好跟你们吹嘘。”
他话音刚落,一道白影风驰电掣地从远处冲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雪亮电光劈开眼前的海域,落在那白影之上。
他更兴奋了:“哇!奇景奇景!”
扈樱眼疾手快,拽着钟晓楼飞快缩回洞内,紧贴着在洞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