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纸虎
飞速走在回返的道路上,李桐的心在滴血。
一头妖兽的价值对于那些氏族来说是小钱,但对于他们这种散修而言,绝对是价值惊人之物。
光是一身的肉,便足以值个十多块中品灵石。
更不用说它的血液可以制成血墨,皮可以硝制成符皮,久经淬炼的骨骼可以炼器, 等等
可以这么说,这一头虎妖全身都是宝。
但可惜,人心复杂,修士的心更复杂。
这么一大笔财富躺在地上,即便是他自己独自斩杀的,但势单力薄下,独身一人又如何能将其尽数吞下!
还不如拿点好处, 快快离去这是非之地才是真。
若是不愿放弃的话,今日那片竹林怕是都不好安然脱身离去。
月色下, 李桐踩着这几日被大风刮落在地的树叶,往家中赶去。
这次不大不小的又在这些散修面前出了个风头,不过好在的是自家和那虎妖搏斗的场面没有人能看到。
那自然他的术法手段也就不为人知,可以隐瞒下来。
要是日后和人起了冲突,也不至于被人知晓个底掉,被拿捏住。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李桐苦中作乐,自己安慰着自己。
今夜虽然成功的斩杀掉了这个虎妖,但并不意味着这片青竹林里就算安全了。
幕后人害人心思不绝的话,纵然是没了虎妖,也还会设法勾引来狼妖、蛇妖之流,继续来纠缠着他。
不达目的,决不会罢休。
所以这青竹林现在成了明晃晃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而且李桐还冥冥中有种感觉,造成现在这种妖兽都往青竹林里流窜聚集的情况,说不得正是那五家氏族,乃至于问心山乐于见到的场面。
不然的话, 为何事发至今, 不见坊市管理之人的丁点动作传来?
真拿散修的命,不当命?
心里暗骂着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那般宗门都是一丘之貉,并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李桐到了住处,探身到曲舟家废墟上的大洞,探头向里望去。
大声说道:“叶道友、李道友,今日应该是安全了。”
良久之后,内里方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衣物在墙壁上摩擦的声音。
继而,叶妙涵从通道里小心的探出头来。
眼见了李桐的面貌,这才分外放松的舒缓了一口气,转头朝里面说到:“无事了,是李道友。”
内里不见回应,叶妙涵也不再搭理,略带担忧的看向李桐,问道:
“李道友你应是无事吧,可是赶走了那虎妖?”
“让道友担忧了,我无大事。”
李桐勉强拉扯出一个笑容,回道:“那虎妖被我驱离之后, 却被一些同道遇上, 我等合力将其给斩杀了。”
“这下,倒是不用再担忧它,但是亦不可松懈,还要小心有其它的妖兽流窜而来。待再坚持几日,我们便立刻搬入坊市之中。”
“啊!那虎妖死了?”
叶妙涵先是惊呼一声,有些疑惑和不可置信。
但看着李桐不似作假的面容,再加上他之前表露的事迹,她很快的便相信,也没多质疑李桐特意将自己摘出去的言语。
如果李桐猜测的不错的话,今日分到肉的那些修士,最多只是心里惊讶他的实力,但大概率还是不会将虎妖是他独自一人斩杀的事情宣扬出去。
毕竟,屈志尚那一关,便过不去。
他岂能任由这样打击青竹会声名的事情,大肆流传?
所以李桐也不怕日后叶妙涵知晓真相,思索了下又道:“你瞧,承蒙诸位道友照顾,我还分得了两条虎妖腿。”
说着,李桐从储物袋中取出足有人高血淋淋的虎腿,放在她的面前。
叶妙涵眼中惊骇一闪而过,仿佛又想起了之前那虎妖在她面前凶厉挥爪的场面,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然后略带后怕的说道:“我信了,李道友还是快快将其收起吧。”
“哎,信了便好。”
李桐道:“不过,这我也就不收了,正好留于你和曲道友,也算是它破坏了你们的居所的补偿了,虎死肉偿嘛。”
“这是道友你的收获,这这怎么使得。”
叶妙涵连连拒绝,同时不断摆手。
这个时候,曲舟终于灰头土脸的从地洞里钻了出来,他在下面听清了两人的交谈,自然也知晓了虎妖身死之事。
赶忙说道:“我等一家,自搬迁过来,便承蒙道友多次照料,便已然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我等何德何能,再收取此般之物!”
“李道友,还是快快收回吧,天色已晚,我等二人还要收拾残骸,多有忙碌之事。”
“谈什么报不报答,不过区区妖兽肉罢了,你们二人不吃,真一正是长身体的样子,她也是需要的。”
李桐也不停他们推辞,转身离去的同时,向后摆手道:“你若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便早些将那灵米分离好,送我些让我尝尝味道。”
“我可是馋了好久了。“
便听哐当一声,大门合拢,屋内灯光亮起。
叶妙涵同曲舟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显露无奈。
充斥着冷漠无情的修行世界里,他们又何曾遇到过似李桐这般的人。
纵然知晓他亦不是别无所求,但不知怎滴这般相处,却是让人分外的舒心,以及内疚。
总觉的,亏欠良多,还之不上。
“罢,你在这里收拾,我去连夜处理那些稻谷,争取明日早间便给李道友送去。”
曲舟对叶妙涵如此说道:“这样也能聊表我们心意,不能总让李道友吃亏。”
“好!”
叶妙涵轻轻点头,眼里没有一丝不快,反而满是赞同。
“你且先去,我将这收拾一番,便去帮你。”
李桐走入房中,将大门合上。
此时红叶还未随纸鹤归来,他不免稍有些担忧。
但他所掌握红衣的灵光并未有什么剧烈的变故,便说明此时应当是安然无事。
他便也不去多想,静待其归来。
将得来的那条虎腿放到厨房的地板上,等待着红衣回来之后处理。
李桐径直走入了静室之中,往前一坐,就把悬在腰间的黄皮葫芦取下,放在桌面上。
轻轻摇晃一下,便听一阵“叮当”清脆的声音传拉。
葫芦的材质在这些时日的祭炼,以及不断吞噬金铁灵材内里的金铁锐利之气后,渐渐发生改易。
此时已然是有了几分金铁的特性,敲上去的声音不再沉闷,而是叮叮做响。
此时,只是摇动,便传来响声。
自是方才用剑光斩杀那虎妖之后,它从那虎妖脑袋中卷回来的东西。
“内丹?”
却也应该不是。
李桐通过典籍记载了解,妖类修行和人类虽有不同,吞吐的是日月灵机,借以开灵修行。
但它们亦是凝聚灵力于气海之中,而非是像话本小说一般,开始修行就凝成妖丹一般的东西。
那种,全是妄言罢了。
所以此时,李桐很是好奇剑气卷回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将葫芦塞子旋下,李桐反手轻轻一倒,便听内里东西在葫芦里不停的滚动,继而手中一沉,一物落下。
定睛一瞧,竟然却是个龙眼大小,似圆但上面分布着像是窍穴一般细小空洞的小球。
通体银白一色,看向那些孔洞时却会又一种隐隐的金光闪烁。
不刺眼,但确实存在。
“这是什么?”
李桐嘀咕着,掂量着手中的小球。
此物看着个头不大,不过极沉,但是这么一点,便比的上以往他拿来喂养葫芦那些金铁十余斤。
“难倒还是某种灵铁不曾。”
这般想着,便瞧眼前的黄皮葫芦一阵摇晃,内里传来一阵隐隐吸力。
同时间,葫芦外皮上淡淡灵光流转成字迹,那道残缺的箓文,渐渐浮现。
左右摆动间,竟然像是有意识一般,李桐丹田里那道符箓种子,亦是明亮闪烁。
这下,李桐却是明白了,这暂时不明像是灵铁的东西,十分符合这葫芦的胃口,对它分外有用。
所以这般,是在和他讨要。
常言道,法器通灵便为宝!
李桐的这养剑葫芦上的禁制虽然远远没祭炼到圆满的地步,但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灵性暗蕴。
“就也不知,日后有没有成就法宝的可能!”
这般想着,李桐随手就将那小球塞到了葫芦里,旋上了塞子。
此物于他最大的作用,便是用来培养这葫芦。
至于别的,就算它是罕见的炼器灵材,也没那个功夫再去缓缓锤炼,花费时间去炼成法器。
还不如就扔给它,助其成长的同时,还简单了事。
不过日后有机会,还是要探寻一下其为何物,若能知晓名字,也好再做收集。
这般想着,李桐便将它暂时放到一旁,取出此行最大的收获。
一张白纸上,可见一道似是老虎的虚影在其上跳跃挣扎,似是想要逃出束缚,却每每在挣扎中被四道纸边给阻拦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似是不知疲倦。
看着灵纸上活力四射的虎妖性命灵光,李桐禁不住喜上眉梢。
「剪纸成兵」一法得纸月中纸宝祭炼术补足,早就不拘泥于形态的束缚。
剪纸,却也并非单单是只能剪出纸人。
花鸟鱼虫,飞鸟走兽,只要李桐愿意,那便是无一不可,无一不行。
之前不做这般尝试,却是因为人形剪纸道兵多有优势,而那些其余样貌形态之物,在此坊市之中极少用到。
也有几分华而不实的样子。
但现在却是不同了,他那「拘灵」神通千百次难得成功一次,便将那虎妖性命灵光拘束在了这灵纸之上。
现在只消他按照祭炼之法,剪出老虎模样,他便能得到一只可以继承生前大半实力的纸虎为助力。
如此,岂不是意外之喜!
比起这个相当于练气后期的助力,那虎妖血肉换来的一些灵石,便也不是不可舍弃之物了。
李桐将灵纸铺展,继而又把「金蛇剪」横压在上面。
没有急切的开始祭炼,他则是闭目调息,恢复消耗灵力的同时,平复心境思绪。
争取以一个最好的状态,来祭炼此一道纸人。
务必,不出什么岔子。
良久之后,李桐蓦然睁开双眸,内里明光一闪,似有月光划动。
今晚受累,在一旁吞吃着月桂树种的月兔忽然抬起头打量了下李桐,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然后上下好生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便又自顾的吃食去了。
李桐没注意到它的异状,一双眼睛分外有神的看着月白灵纸,如何下剪,成何模样早已这观望的这一刻了然于凶。
下一刻,他轻持剪刀,灵力催动下,似可见金蛇舞动,灵光暗放。
莎、莎
一阵低沉压抑的虎吼之声,从房屋内里不断传出,直至天明。
“咚咚咚!”
忙碌一夜,却不觉丁点困乏,反而面上流转几分喜色的李桐骤然听到敲门之声。
乍以为是红衣此时方才回返,但转念一想,是她的话又何必敲门呢!
定然就是其他之人了,将那桌上栩栩如生,一双黄褐色眼眸还在不断转动的纸虎放入衣袖里,李桐起身开门。
“李李道友。”
方一开门,曲舟的身形闪了一下子,向前冲来。
“曲道友,这是。”
李桐伸手扶了一下他,看着怀抱一个大罐子的他,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嗨呀,这不是前些日将那灵米收成了吗,这些时日忙碌一番终于将其褪客处理完毕了,这便想着给道友你送来一些。”
曲舟难掩脸面上疲倦之色,但却是分外感激的说道:“正好,也能感谢一番道友。”
“哎,客气了不是。”
李桐这般说着,却见曲舟将那罐子往他怀里一塞,急匆匆的转头离去。
“不说了不说了,家中废墟一片,还需要我收拾呢。”
说罢,便回到家中忙碌。
那里,叶妙涵正带着曲真一整理废墟。
“这个屈道友”
李桐摇头笑笑,掂量着怀中足有腰粗半人高的米缸。
很是沉重,内里灵米怕是要有七八十斤,乃至百余斤的重量。
略一思索,没有拒绝。
关门回返正要将它去好生安放了,便见窗边雾气飘荡,漫入屋中,化作一道肩头立着小小纸鹤的身影。
红衣,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