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凤雏丧命,千年门阀烟消云散
雷雨夜。
五辆马车驶出金陵城。
中间的宽敞马车里,气氛很幽静。
苏观慵懒地躺在软塌,姜厌晚端坐着翻阅书籍,唯有萧婉儿来回踱步。
三人都没发出声音。
苏观盯着典雅冷艳的女帝,一袭百鸟凤尾裙,灯火照耀在精致的脸蛋,仿佛染上了氤氲。
裙领略低,能隐约看到美妙弧线的锁骨,仿佛精雕细琢一般。
“你很紧张?”他轻声开口,视线转向萧婉儿。
“卫王,能不紧张么,那可是传承千年的门阀。”
萧婉儿眼神彷徨,无措不安。
其影响力渗透到楚地每个角落,覆灭之后的滔天波澜该如何平息?
“其实也就这么一回事。”苏观不甚在意。
萧婉儿脸色微微一变,这似乎是一种暗示,她们萧氏门阀亦是不堪一击?
“别乱想了。”苏观翻个身,懒得再搭理她。
萧家一直效忠皇权,从未有貳心,这种同一条战线的战友,又怎会自相残杀?
就在此时。
蹬蹬蹬!
急促的马蹄声溅起官道上的积水。
苏观如临大敌,掀开车帘凝视着黑夜,两个淋成落汤鸡的女子朝马车赶来。
“这里。”萧婉儿神情严肃。
二女一跃而下,恭敬跪在马车前,急声道:
“陛下,有人连夜敲砸沧澜河堤坝。”
什么?
萧婉儿心猛地一紧,脸色惨白。
砰!
书卷重重砸在桌案,姜厌晚眉眼一片冰凉,厉声道:
“立刻赶往!”
声音像是裹挟寒霜,冷得彻骨,愤怒到极致!
一切都明晰了,砸毁堤坝,垄断粮食,丧心病狂的阴谋。
五辆马车迅速掉头,在雨夜中疾驰。
经过初始的暴怒,姜厌晚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曼妙瞳色幽幽泛着杀意。
为了缓解气氛,苏观开口询问:
“她们是?”
“凤阙,朕模仿你的锦衣卫。”姜厌晚轻声答复。
苏观颔首,连沧澜河堤坝那边都能兼顾到,想来凤阙势力不小。
骏马奔袭,接近一个半时辰,快要赶到主坝。
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仿佛是钟晨暮鼓敲击在姜厌晚和萧婉儿的心上。
每一声都显得如此沉重!
“杀!”
姜厌晚凤眸散发锋利的寒光。
一辆马车中,三个蟒袍老太监如蜻蜓点水般踏步而出,其余御林军的精锐手持利刃紧随在后。
幸好他们没有炸药……苏观松了一口气,仅凭人力,没有一整夜根本无法摧毁坚固的堤坝。
“畜生!”萧婉儿眼眸有一抹愤恨之色。
最近暴雨连绵,堤坝真要崩塌了,洪灾肆掠侵袭,多少百姓会失去家园。
……
河水滚滚冲击,几十个身穿蓑衣斗笠的护卫手持重锤、铁锹,雨水混杂着汗水自脸庞流淌。
陆长卿也在其中。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优柔寡断者不能成大事!
他仇恨苏恶獠,他爱慕完美的陛下,为了达成两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
“继续!”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爆发出强烈的信念,疯狂敲击堤坝,好似在凿碎仇人的尸体。
他们要赶在清晨之前完工,否则一定会被周围村庄的百姓察觉,雷雨声刚好能掩盖敲击声。
没错,雷雨轰鸣能掩盖声音。
三个大内高手脚步轻微,二十个精锐武艺超绝,亦能控制自己的脚步声。
慢慢接近堤坝。
灯笼闪耀微弱的光芒,一个蓑衣擦汗的刹那,注意到杀气腾腾的黑影。
“公子,暴露了!”他尖叫了一声,
陆长卿身体僵直,睁大眼险些晕过去,只觉天塌了一般,额角直突突。
他怎么会不认识那三个大内高手?
一瞬间,满脸恐惧。
那是灵魂的颤栗!
锵!
利刃划破雨幕,一场杀戮爆发。
陆家的护卫武师,又岂能比得过皇族精心栽培的御林军。
一边倒的屠杀,血液飚飞化作雨水,一个个头颅滚落。
凄惨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片刻后,堤坝旁边只有陆家凤雏孤独站立。
“我是国公之子,我是陆家掌门人的独子……”
陆长卿面色惨淡,浑身血液都已经凝固,像是接受审判一样抖如筛糠。
“朕是皇帝。”
冷漠的语调传来,白衣撑着油纸伞,身边站着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
姜厌晚凤眸森寒,冷冷睥睨着他。
“微臣……”
陆长卿竭力想狡辩,他更想在这个女人面前维持镇定,洒脱从容,泰然不惊。
可他做不到。
恐惧席卷五脏六腑,绝望地就像即将坠落万丈深渊。
他瘫软在堤坝上。
“废物,继续毁堤。”
姜厌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哈哈哈哈……”
陆长卿突然肆无忌惮地大笑,俊郎脸庞剧烈扭曲。
魂牵梦绕、心心念念的女人,当面称他废物。
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么?
“你是楚国的耻辱败类。”
姜厌晚缓缓转身,瞳色冷肃又深幽:
“杀了!”
陆长卿心如死灰。
隔着雨幕看过去,白衣男子和她离得很近,仿佛依偎在一起。
我是千年门阀的传承人,我是九州赫赫有名的凤雏,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为什么?!”
陆长卿嘶声咆哮,披头散发如地狱恶鬼,发疯似的诅咒:
“苏恶獠,你不得好死,我会在黄泉等着你!”
噗!
一支利刃疾驰,直直嵌进喉咙,血液如泉水般喷涌,河水都染红了。
陆长卿双目圆瞪,带着不甘告别人世。
关我什么事?
苏观略有些困惑,这厮莫不是有病,临死还要诅咒我一把?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一件趣事。
堤坝上其中一具尸体很眼熟,不正是神都武家的一个郡王?
“去吴郡吧。”姜厌晚语调清冷,拿手帕擦拭苏观衣袖上的雨水。
……
三更时分,马车抵达吴郡城外的山脚下。
提前一天分批次隐匿在连绵山脉中的三千重骑,五千御林军井然有序地汇合。
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瞒天过海。
“吴郡陆家勾结敌国,证据确凿,杀无赦!”
萧婉儿手持诏书,临时加盖的玺印,但也是不容置疑的帝王旨意。
“遵命!”
八千精锐声如滚雷,惊动了雨夜中的吴郡城,城内犬吠接二连三响起。
……
陆氏庄园,灯火通明。
陆家族人满脸绝望,浑身被颓然和死意充斥着,压抑得无法呼吸!
这么大动静,只可能是针对陆家。
死神已经挥舞镰刀,是引颈待戮还是奋力反抗?
一个七老八十的长老紧紧攥着手中的龙头拐杖,混浊的视线看向远处,深吸一口气,厉声道:
“千年门阀岂能毁于一旦,召集死士私兵!”
此话,让族人眼底燃起了斗志。
来自血液里高贵的基因,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家族有财富有地位,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去享受人生,怎么可能愿意去面对死亡?
偌大的庄园,附近的村庄,竟涌出足足三千多的私兵,仿佛国中之国!
各个身着精制铠甲,连头盔都是铁具,这就是千年门阀的底蕴!
若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提前一天反应,至少能召集到六千!
只要能抵御两个时辰,等噩耗传遍楚国,以陆家的影响力,自以为是皇帝自然会打退堂鼓。
会厅的气氛宛如墓窖,族长陆叔耕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死寂,像是陷入无边绝望。
砰!
长老的拐杖狠狠砸在他头上,咆哮道:
“你们这对父子毁了陆家!”
一念之差没有阻止,即将要遭受灭族之危。
谁都不曾想过,皇宫里年仅十八岁的女子,竟会有如此恐怖的魄力。
“完了,全完了……”
陆叔耕面如死灰,他怎么都想不到,千年门阀会毁在这个普通又平凡的雨夜。
……
大军接近庄园邬堡,一只只神火飞鸦置放在军阵前,各种炸药包裹垒放在一起。
此战压根没有悬念。
马车里,苏观依旧躺在软塌上,女帝安静地翻阅书籍,唯有萧婉儿不时探出脑袋,注视着硝烟火光笼罩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