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主人不见了7
陆承殷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招娣，“是吗，这真的是你的孩子？”
陆承殷这怀疑的态度刺激到了王招娣，她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孩子，气的涨红了脸，原本乌黑无神的眼里布满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这当然是我的孩子。”她就像一只暴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撕裂陆承殷的恶鬼。她无意识的重复着：“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施康平慌张的看着王招娣神经兮兮的模样，看着她站在凳子上，整个人算是悬空在阳台围栏外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忐忑不安的压低着声音对陆承殷说：“老大，你收着点。这都快被刺激疯了。”
这会，连梁奇都赞同施康平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楼下隐隐的嘈杂声传来，陆承殷还是很平静，“王招娣，你客卧的房间里供奉的是什么？”
“你仔细看看怀里孩子的长相，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王招娣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到孩子的脸上，好像猛然惊醒一样，无神的眼睛微微聚光，她才发现怀里的孩子跟她的乖乖根本不一样。她的乖乖有一个肉嘟嘟的小嘴巴，在嘴巴下面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双下巴，双手胖乎乎的，像莲藕一样。
怀里的这个孩子，眼睛闭得紧紧的，一双小胖手握紧了拳头放在嘴边。她的乖乖原来肉嘟嘟的嘴唇变成了花瓣似的嘴唇，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双下巴如今也变成了尖下巴。
王招娣咬紧了牙齿，张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怖，状若疯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去哪了？！”王招娣瞪大着眼睛，无意识的呢喃着。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又十分确认说道：“我的孩子死了，在我的面前死的。”
王招娣发出怪异又阴恻恻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他还那么小，就在我面前，掉下去的。”
“我的孩子死了，死了…我怎么还活着呢？”她漆黑无机质的瞳孔里满是不再压抑的疯狂，她轻声地问着自己。
梁奇和施康平在一旁打了个哆嗦，两人对视一眼，这是被陆队刺激疯了。
下一秒，她动了。
梁奇和施康平等人一看王招娣的动作，悚然地“啊”的一声，倒吸一口气。这时候他们想上去阻止已经迟了。
可比王招娣更快的是陆承殷。
可比陆承殷更快的是霸天。
霸天原本躲在门口暗中查看情况，看到团团小主人还活着时放松了一瞬。可没想到这女人直接被警察刺激疯了。这警察真的是正经警察吗？最火的那部探案剧《名探小柯》里演的，明明看到精神有问题或有自杀倾向的都是婉言劝说的啊。霸天大大的脑袋里充满了小小的疑惑。
可它还是凭借着那些年在街头巷尾历练过的身姿，犹如射出去的箭直奔阳台，一双喵爪挠向王招娣抱着小孩的手。下一刻，喵爪往栏杆一踩，橘猫厚实的身体像炮弹一般砸向王招娣，将原本快要掉下去的王招娣推回阳台内，而它自己却顺势往阳台外掉落，落在房子里的最后一眼，正好看到陆承殷适时的抱住小孩。
霸天不再犹豫，找准时机，踏着屋外凸起的落脚地，两三下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梁奇和施康平他们只看到一个硕大的黑影从眼前闪过。
陆承殷一把抱住掉落的孩子，顺势控制住王招娣。
楼下刚刚梁奇叫来的消防同事，虽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看到4楼阳台那么惊险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梁奇和施康平怔忪在那里，还是陆承殷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将瘫倒在地，默默流泪的王招娣带回房间，铐上手铐。
“施康平，打电话给120，让他们把孩子带过去检查。”
“梁奇，打电话给报案人，让他们去医院看孩子。”
“我这就打。”梁奇和施康平立正站好，按着陆承殷的话照做。
——
江鹿希带着布布和糖豆装作在散步的样子，怕暴露在守在楼下的警察面前，离警察们远远的，隐在楼房的拐角处。
没一会，消防车开了过来。楼下的警察过来接应，在王招娣家阳台楼下布置好气垫，做好防护装置。
江鹿希模糊地看着楼房上的情景，因为离得远，只能看得见大概样子。她在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来到阳台时，既担忧又有点放心。
没过多久，就听到站在阳台边缘的女人带着凄厉的声音传来。
布布和糖豆同样担心，“希希，这个女人和团团小主人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江鹿希紧紧攥着牵引绳，指甲扣进了肉里也丝毫没有察觉。
下一秒，这女人竟然要掉下来！
江鹿希和布布、糖豆一声惊呼，夹杂在楼下消防人员的惊呼声中丝毫不显眼，可心中的惊慌失措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她们看着黑暗中掉落下来的黑影，同时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有霸天在。
趁着楼下的人被阳台上的事吸引目光的时候，江鹿希趁机挥手示意，无声的说：“天天，这儿。”
霸天看到江鹿希和布布、糖豆挥手的样子，也飞速地跑到她们面前，等快的时候，霸天整理了自己的毛发，神气地走到了江鹿希他们的藏身处。
江鹿希虽然知道霸天的本事，内心的担忧却充斥其中，“天天，你从4楼跳下来，没受伤吧。”江鹿希将霸天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伤口才算是放下心来。
霸天熟练轻快地甩甩毛，矜持又骄傲的说道：“喵能出什么事，这些都是小事情。”
糖豆兴奋的围在霸天身边，“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喵什么时候能跟老大一样厉害？！”连原来对霸天有心理阴影而且不太服气的布布，也凑近了霸天，豆豆眼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霸天听着小弟吹嘘的话语，心里像灌了一瓶蜜，可又不能表露出来。它憋得胡须都在微微颤动，“你还小。”
江鹿希在旁边看的直想笑，这个活宝。原本甜美的脸更是像绽放的白兰花，一双晶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
还是霸天这个当惯老大的喵，用喵爪拍怕糖豆的脑袋后，对江鹿希说道：“喵跳下来的时候，看到那个警察已经把幼崽接到了，那个女人也被抓住了。”
江鹿希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那过不了一会，梁奶奶应该能得到消息了。”
她缓缓地深呼吸，笑容满面地对着三小只说道：“走，我们回家，回去吃大餐啦。”布布和糖豆立马欢呼起来，连霸天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
楼下的猫叫声、狗叫声传来，楼上的陆承殷似乎有所感应，他往阳台外看去，可除了一片灰暗的景色，他什么也没看见。
“陆队，120来了。”梁奇打断了陆承殷的思索。
他收回视线，“收队吧。”
——
淮南区警察局
王招娣已经坐在审讯室里。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垂下，遮盖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梁奇和施康平拿着记录本走进审讯室，却没想到不管梁奇问她什么，是严厉还是轻声，她都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施康平也束手无策，苦着一张脸，看向审讯室里的那张单面玻璃，好似在透过玻璃看向什么人。
陆承殷站在单面玻璃后面，看着王招娣沉默的样子，对着话筒说：“问她，她的丈夫在她孩子掉下去的那天有没有打她？”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更何况是施康平这个想不出对策的人，他照着陆承殷的话问了。
刚刚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王招娣瞬间抬起了头，嘴角咧到最大，面目可怖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桀桀桀，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又瞬间转换脸色，语气柔和，“我不要你们问。我要刚才那个警察。”她笑吟吟地说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让他过来。”
施康平被王招娣这迅速的变脸功力惊得一颤，虽然在她家里的时候已经感受过了，可还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梁奇微微将头转向玻璃，他轻轻嗯了一声，就带着施康平出去了。
不一会，陆承殷坐在了审讯室里。
王招娣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她看着陆承殷，像是在看一个亲近的小辈，“我发现你跟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你想问什么？”她又“嘿”的笑了一声，“你其实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陆承殷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有着普通中年女人的样貌，却比其他人来得更加憔悴。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天，你丈夫打你的时候，孩子在哪？”
王招娣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整理自己的头发，却发现手已经被固定在椅子上，她顿了一下，似有似无地说：“他喝了酒，每次喝酒都要发酒疯，都要打我呢。平时我都把我的孩子好好地放在房间里，牢牢的护住他。”
“那一天，他回来的太早了，我的孩子还在阳台那里晒着太阳呢，那么小、那么乖。我有好好地看着他的！”她瞪大眼睛，“可我来不及抱他回房间，他就打我了。我的孩子还在阳台呢，一点防护都没有。”
“社区里的人呢，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会调解，说着老生常谈的家和万事兴。”王招娣嘿嘿的笑起来，“可未经他人苦啊，她们怎么懂我的苦！”
“每个人都说我的命苦，是苦啊。可我怎么办呢！招娣招弟，招来的弟弟也只会是吸血鬼。”王招娣扣着椅子把手，一根根青筋在布满厚实茧子的手上显现。
梁奇和施康平在小房间里，听着王招娣说的话，面露不忍。
“你去公园做什么？”陆承殷停了一下，“为什么走那条小道？”
王招娣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她家乖乖的模样，柔声说道：“那是我家乖乖喜欢去的地方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我的乖乖就躺在婴儿椅里，他冲着我笑呢。”
“那条道呀，还是我的乖乖发现的呢。他咿咿呀呀的指着，我才看到还有这么条道。为了让我的乖乖快点到公园，这条路多好啊。”王招娣眯着眼，“乖乖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了。”
梁奇和施康平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不过是一个可怜女人、可怜母亲最后的幻想。另一个家庭却因此担惊受怕，只能说，还好不是人贩子拐走的。
两人叹了口气。
“你见过一只瞎了眼的猫吗？”陆承殷将手伸进口袋。
王招娣有些迷惑，“我没见过。”
陆承殷走出审讯室，由梁奇和施康平接管后续工作。施康平看着走远的老大，嘟起嘴嘟囔着，“又是我要写报告的一天。”
陆承殷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放在口袋里的画像，微微出神。
那个送来画像的猫和那只唯有一只眼睛的猫，它们有什么关系？那一闪而逝的衣角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