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论后宫琴艺,没一个拿得出手的,慎妃也不例外,她从小学的是琵琶。
她规矩地弹了才学不久的琴,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陈贵妃直接摆烂,坐在皇帝面前一副我不弹你也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伊嫔表演了一首喜气洋洋的唢呐名曲,高昂嘹亮的声音在湖心亭荡开,水里的鱼都听傻了。
谢才人面带羞涩地掏出二胡,如泣如诉,让人闻之欲哭无泪。
崔昭仪倒是弹了琴,只是音律半点不通,还带着莫名的杀气。皇帝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害怕她。
轮到沈停云,她把琴放在桌上,手脚麻利地……拆下了琴弦。
宋景殊黑着脸道:“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话里听出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回陛下,”沈停云一脸严肃,“这是臣妾改造过的琴,琴弦更换比以前的要容易许多,可以拆卸,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于……”
“用于什么?”
“弹棉花。”她从琴盒里取出一大团棉花,“臣妾这就演示给陛下看。”
她又从琴身上拆下一块弓形的材料,至于为什么琴身会出现这种形状的东西,当然是她安上的。
“锵锵”的声音不绝于耳,岸上的徐公公一脸嫌弃,“皇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藏在暗处的徐杲分析:“据说武功高深到一定程度,音律亦可杀人。”
徐杳无奈:“把人难听死吗?”
“沈婕妤的技艺已经达到可以伤人的地步了。”
徐杳:“?”
“陛下的耳朵一定受伤了。”
可怜的皇帝不堪重负,终于在考察过所有嫔妃功课后,成功地病倒了。
太医诊断是心病,精神压力过大所致。
在延迟了好几天才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沈停云评价:“这说明皇上每日忧心国事,先天下之忧而忧,非常敬业。”
陈见琼:“别扯了,皇上壮得跟头牛似的,在你们进宫之前他从来没生过病。”
“我本来不想进宫的,”皇帝很快就被再次忽略了,“后来我一琢磨,在外边成亲还要走那么多程序,我就觉得进宫也还行。”
谢盈月暂时停笔,“姐姐本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过这个问题。”沈停云回答,“我人生志向有二,一是靠手艺名垂青史,二是成为一名寡妇。”
在这样的时代,单身过一辈子不现实,于是熬死丈夫就成了她的目标。至于成为寡妇之前的婚姻生活,从来不在她的思考范围。
“唉,我从来没想过会嫁给皇上这样的人。”谢盈月叹气。
沈停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咱们皇宫是一个巨大的组织,咱们是这里的员工,就是帮工的,我们的任务呢,就是生出孩子。
“不生也没关系,因为咱们的工作很稳定,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被开除。
“而且就算一直没有孩子,咱们的工钱也不会随便降下去,顶多是不涨。”
谢盈月一愣一愣的,“姐姐说的好有道理啊。”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秦白从外边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太监,“跟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奴才甄有福,拜见各位小主。”他伏在地上。
事情是这样的……
外出收集八卦消息的秦白在路上看见一群宫女太监围着一个人,一边打一边骂,她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她粗着嗓门:“干什么呢?”
众人作鸟兽散,留下中间缩成一团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甄悔。”
“哪个悔字?”
小太监声音越来越低,“后悔的悔。”
秦白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名字不好,你以后就叫有福,甄有福!”
沈停云冲着院里喊道:“出岫,带下去安顿一下。”
“是,主子。”
谢盈月笑道:“咱们奇宝宫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奇宝宫热热闹闹,勤政殿冷冷清清。
“这些天就没一个人来过?”龙床上的宋景殊问。
徐庆:“可不是嘛。”
“她们竟然没想趁朕病,要朕命。”
徐庆脸色一白,“呦,陛下何出此言?”
宋景殊击掌两下,徐杳和徐杲飘了下来。
“有没有新消息?”
徐杳:“沈婕妤说她想当寡妇。”
宋景殊痛心道:“朕本来以为她是个好心的,究竟是错付了。”
徐杲:“卑职觉得,沈婕妤的目标是熬死您,而不是……”
还没说完,庆公公的拂尘就抽到了他嘴上,“放哪门子的狗屁,皇上一定能……能长生不老!”
捂着嘴的徐杲偷偷往后退了半步。
徐庆接着安慰皇帝:“陛下,没关系,再等个把月,苏姑娘就能入宫了,她一定会来关心您的。”
“苏姑娘,入宫?”宋景殊疑惑。
“是啊,不是您跟贵妃娘娘说的吗?”
“朕的意思是让她给苏姑娘寻个好人家嫁了,省得来打扰朕。”
“那怎么能叫打扰呢?”徐庆道,“也就苏姑娘关心陛下,这些天宫里的小主没一个来过的。”
“她们可能是不好意思表达对朕的关心,也可能是在欲擒故纵,都不在意朕?肯定是你想多了。”
徐庆内心:到底是谁想多了。
宋景殊持续自信:“不过朕也不想她们太在意朕,争起宠来,朕很难处理。”
“陛下,没这回事。”
“你不懂。”皇帝坚定道,“前些天她们做出那些奇怪的举动,就是在吸引朕的注意。”
“她们应该是单纯地不好好做作业……”庆公公无语。
而且你深受其害,并因为这些奇怪的举动病倒了。
“好在朕早有安排,可以保障每一位妃子都有丰富的生活和精神世界,不至于离开朕就不行了。”
庆公公在心中哀叹:她们就没靠近过你,谈不上离开。
“朕好的差不多了,明日起恢复早朝吧。”
徐庆问:“那小主们的功课您还要亲自过目吗?”
“……那个缓缓。”
这些教导小主们功课的嬷嬷和女先生也不容易,既不能随意打骂小主,又不能天天上皇上那告状。
有一门课是厨艺课,这门课兴许是有些魔力,将近半数的嫔妃都做的还不错,但对此兴趣最大的伊嫔表现却一直欠佳。
在李姑姑第九次扑灭了她的火之后,她终于烧出了一坨勉强能装在盘子里的东西。
提着水桶的李姑姑一脸菜色,呼吸也不大顺畅,“小主,就到这吧。”
别人下课早就走了,伊嫔坚定地留下来要求加训。
“姑姑,你想尝尝吗?”一脸黑灰的伊嫔眼睛亮晶晶地问。
李姑姑赶紧道:“奴婢哪里敢吃,小主们的成品都是呈给陛下御览的。”
她绝没有加害皇上的意思,只是不这么说,她的口舌和肠胃将不复健康。
“皇上这几天不收我们的作业了,”伊嫔苦恼,“我可以给他送过去!”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伊嫔,李姑姑在心里冒着大不敬的风险,给陛下点了根蜡。
看着递到了手边的筷子,宋景殊不无得意地看向徐庆,你看朕说什么?果然嫔妃们都是关心朕的。
看向盘子,他一下哽住了,“这是何物?”
“回陛下,是臣妾今天学的菜,清蒸鲈鱼。”也是她之前画的东西。
“朕吃饭是要先试毒的,想必你可以理解。”宋景殊胡诌。
本来是没有这道程序的,御膳房做工一向程序分明,哪里出了问题一下子便可以查出来。
徐庆拿出银针,插入“焦炭”之中,银针并未变色。
“陛下,这菜无毒。”徐庆笑道。
宋景殊踌躇道:“有些草木蛇虫之毒银针是验不出来的。”
伊嫔看不下去,拿起筷子,一口吃下自己做的东西,“臣妾炖得软烂,连刺都没有。”
这何止是没有刺啊,这连鱼都没了。
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宋景殊左手掐着自己的大腿以维持面上的镇定。
他勉强道:“还……还不错。”
“真的吗?那臣妾明日还给陛下送!”
“不必……”
伊嫔:“臣妾喜欢做这些,臣妾先告退了。”
她走后,宋景殊再也控制不住抽搐的脸,“快……传,太医。”
徐庆差人赶紧去太医院,自己心中却在感慨:伊嫔娘娘不光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还有一张金刚不坏的嘴和一副刚强如铁的肠胃。
康复不足三天的皇帝再次躺在了龙床上。
“皇上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呀?”谢盈月道。
“别瞎说,”秦白磕着瓜子,“肯定是水逆。”
“秦姐姐,水逆是什么呀?”
在秦白讲完了星座、塔罗及一系列刻板印象之后,沈停云终于忍不住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秦白反驳:“那孔子还说‘敬鬼神而远之’呢,这就说明,他承认鬼神的存在,你用这句话说我根本就不成立。”
“这说明他犯了客观唯心的错误,不代表他是对的。”
秦白:“我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小谢,咱们继续。”
沈停云气结:“总之,我是不支持你把这些糟粕灌输给小谢的。”
“你是不是秋千还没修完?”秦白指指院里。
“你提醒我了。”辩论顺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