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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临阵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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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坞城驻军迅速被大洗牌,知情者很多被暗中处死,不明所以的诸多士兵虽然奇怪突然换了主帅,但在被告知大将军外出时遭到敌军疯狂围剿战死殉国,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悲痛。

    而林家军素来隶属于林景芝麾下直系,他们这群人却接到了不一样的消息。

    林景芝拥兵自重作乱犯上意图不轨已经被处死。

    无论怎么样,这样的理由都没办法叫他们信服。

    比起大将军作乱犯上,说大将军不慎被敌军俘虏这样的理由还更有说服力,总之就是没人相信。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他们这群人本能地察觉到蹊跷,然而那道圣旨就摆在那,他们瞬间了然,这明摆着是一道催命符,测试他们的忠心,究竟是忠于君还是忠于将军。

    有人提出质疑,当即被下令处死。

    皇帝绝不能容忍他们这些替国家卖命的人,忠心是对着林景芝。

    甚至准备斩草除根,要私下处死大将军唯一的孩子,林肖。然后伪装成病死,无情又合理的借口。

    这个他们盼望着诞生的孩子才不过一岁啊。

    如何能下得去手?

    所以他们先是缄口不言,默认了林景芝死亡,偷偷将林肖带出来,护送着大将军唯一的孩子出逃。

    连编造两份毫无相同的死亡信息这样的事都能想出来,他们的心思也不用多猜,刚抱起林肖就开始被人追杀。

    大胡子解开外套把孩子用衣服小心地绑在怀里,其他人围在他身边戒备,准备把林肖送走。

    一路上刺杀的人前仆后继,像是汹涌的蜂群,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好几番殊死搏斗,战况异常惨烈,同行的弟兄们不断有人倒下,他手里握着长刀,虎口裂开渗着血,身体都有些发抖,边跑边喘着粗气,耳朵里心跳格外明显,没来由地一慌。

    明明随着大将军出生入死那么多次,许多次死亡就擦着他的喉咙而过,他都没有害怕,可是这一次却怕了。

    看着同行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甚至没人给他们收尸,不久就会腐烂发臭,被渡鸦分食,只剩白骨,然而白骨被风吹日晒化为齑粉,尸骨无存,就会像多年前,那些被洪水带走的性命,他们的身体在他眼前一点点腐烂,他忽然有些想呕吐。

    追杀的人太多了,他们根本送不走林肖,带他出来只会让大家徒劳的死掉,他们花了那么多年才组建起来的忠义军,就要这么被团灭,不是死于战斗,不是死于保家卫国,就这么被追杀,被不断的攻击消耗得精疲力尽,等到最后无力应对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他突然……很害怕。

    小时候那场洪水也是这样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他好不容易重新跟兄弟们组成了新的家,现在也要全都失去了吗?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他很早之前就懂得,也深深刻在骨子里,可是他还没像大将军一样成为战神,没有建功立业,没有在战场上厮杀,马革裹尸留名于世,就这样被活活耗死,他觉得有些憋屈。

    不知道怎么了,越想越烦躁,他跑着跑着他停了下来,喘了口气,“等等。”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每个人都挂了彩,喘着气,有些狼狈,目光去一如既往的坚定,他忽然有些不安。

    大胡子伸手轻轻托着胸前背着的孩子,奇怪地问:“刀哥怎么了?”

    他咽了口唾沫,却是一嘴血腥味,说出来的话干涩至极,像是有人捏着他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不属于他的声音。

    “我们……回去吧?”

    “……只要回去道个歉,肯定会被原谅的,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是……大将军……”

    心如刀绞,他说的时候才发现,讲出这样的话有多难。

    他有多敬重大将军,现在就有多痛苦。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大胡子就打断了他,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怪物,这样的眼神刺痛了他。

    一行人看过来的目光都是那样,带着毒。

    “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我们回去……”

    “我问你,你在说什么!”

    “……”

    他说不出话来,他跟大胡子的关系用过命来形容都不过分,多少次出生入死,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他们是战斗里最好的搭档,他们永远可以专心地去应付眼前的敌人,因为后背可以放心地交给对方。大胡子跟他是朋友,是兄弟,从来对着他都是一脸笑意,哪怕身体被划开一个洞,都能笑着跟他说诨话,从来没有过这样严肃的神色,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大胡子看着他,擦了擦方才打斗中留在脸颊上的伤口。

    “刀哥,那么多年了,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我……”

    “大将军对我们的恩众如山,没有他,哪有今天的我们,连他唯一的孩子都守不住,有什么脸面去见大将军!”

    他嗫嚅着,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你还不懂吗?这是送死!林家军都会死光的!大将军当初救我们是要我们好好活着,而不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去送死,这是他的意愿吗?他不愿意看到我们这样的,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吧?阿飞?大壮?大家呢?你们都跟我想的一样吧?”

    不,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浓浓的后悔,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他像是走上了一座独木桥,往前走下去是深渊,往后却看不见来时的路,他进退两难。

    他问了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同意他的说法都是给他莫大的勇气,然而剩下来的兄弟们,纷纷摇头,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他忽然有些愤怒,心里像燃起一团怒意,他愤怒地嘶吼着。

    “你们还看不懂吗!君要臣死臣必须死!大将军也是臣子,皇帝一定要杀他!他能不死吗?你们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是圈套啊!再走下去我们都会死,都会死的,孩子也送不出去,送哪去?我们出来的时候多少人,现在呢?还剩多少人!大胡子,你是队长,你想眼睁睁看着兄弟们都死吗?”他扑过去抓着大胡子的衣领质问道:“你想死?你会想死吗?”

    嘭!

    身上早已经挂彩多处的大胡子,突然狠狠一拳砸上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力,把他脸打得歪到一边,嘴里涌上了血腥味,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像是钻进了一片迷雾里,有些辨不清方向,他指尖陡然没了力气,松开了抓着大胡子衣领的手。

    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人说话。

    那一拳打完,气氛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也许就一会,也许过了很久,他也分不清楚了,只看到大胡子从腰侧拔出了佩剑,剑身银白如雪,印着他们的脸。

    第一次,除了切磋之外,大胡子第一次拿手里的剑指着他。

    大胡子这人平日里热情得很,待人友善,实际上,比谁都有原则,最讨厌的就是背信弃义的人,而他的话,难听而言就是背信弃义。

    他以为大胡子是想直接一剑砍了他,这样或许他觉得也会好过一些,可是大胡子却做了一件让他越发痛心的事。

    军中的盔甲衣袍都是统一的分发,因为当兵打仗很容易就死在战场上,要是起了清理战场的时候就要靠衣服颜色来辨认是哪国的尸体,而他们衣袍是绛红色的,像是枯萎的血液。

    大胡子拿着剑伸手抓过冰冷盔甲下的战衣,呲啦一声,割下了一角捏在手里。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动作的意思,有些惊慌失措的想去阻止大胡子。

    别!

    别这样!

    可是大胡子冷冷一扬手,那布条擦着他的脸飞过,那一角红袍,像是一抹残阳。

    “我是个粗人一辈子也没读过几个字的书,大道理我不懂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男人就该信守承诺!我这条命是大将军救回来的,大将军说过,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既然说好了出生入死,就该守诺!死就死,不就是死吗?自从上了战场老子就没怕死过!你们怕的,现在赶紧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剩下的几个人里,没人站出来,剩下的兄弟们整齐划一地割下自己的衣角。

    望着他,提着武器扬起手,一阵纷纷扬扬从他眼前飘过,全是红色的布条,像是染了血的枫树林,风一刮哗啦哗啦落了一树的红叶,叫他眼睛突然酸涩的厉害。

    割袍断义。

    割断了他们所有的出生入死积累的情意。

    “愿你前程似锦,荣华富贵!兄弟们,我们走!”

    望着他们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的背影,他说不出话来,脚下的步子也迈不动。

    该马上跟上去吧!他怎么能做逃兵……可是这摆明了是去送死!怎么可能跟那个人作对呢?不会赢的,他是皇帝,九五至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他的,所有人都是跪倒在他脚下的臣,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心间五味杂陈,揉烂在一起,不断侵蚀着他的心,转眼间,大胡子跟兄弟们已经走得没了踪影,残阳如血,只有一串脚印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像是轰轰烈烈地奔向了死亡。

    他站在荒芜一人的空地上,像是被扼住喉咙,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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