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扬州城每到春末夏初就会有一场盛大的灯会。正巧碰上夏雨初停，像灯会这样的，也在新雨后悄然而至。
苏离想去看看，反正紫石的事情是要翻篇了，揪着不放也没有什么意义，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看灯会。
不过这灯会虽说是盛大，但是这街上的人，大多都是男男女女谈情说爱的，若是一个人去了，指不定会被谁笑话。所以苏离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拉上一个人……反正什么都行。
所以首选是得要一个着眼的人。
“大神仙，你这几日也是闲着无事，不如陪我去看灯会？就当是放松！”苏离扯着祁渊的宽大袖口，态度十分虔诚。
“不去。”很好，被拒绝了。
“那我要是一个人去很可怜的。”苏离的眼里仿佛都有泪珠落下。但是见祁渊还是没有反应，苏离脸色一变，狠狠地放开了抓在手中的袖袍，转身就走。出了门，也没回头。
看来这只小妖生气了……
夜色临近，天幕边被一层淡黄笼罩，还有一些散成边的，没过天上云端的橙红。
祁渊此时正在房中的一堆书里，认真地翻看着江家仅有的资料。
关于紫石……
祁渊捂着头沉思着什么，抬眼盯了盯撒在屋里的光块。
“凤凰？你就陪我去看看，灯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眼底映入一张带着祈求的脸。
他曾看过无数的祈求，但那些人的身上无不带着可怜。
她也很可怜……
“我请你吃糖葫芦好吗？”她的声音细软地回荡在耳边，像是一首不灭的歌一样。
最终，神仙还是折服了。
夜色微凉，集市上像是布满了满天的星河一般，一灯如穗，犹有千盏，灯火隔着灯纸在里面烧得“噼啪”作响。
十里人烟，满载灯火。
“瞧一瞧，看一看……”
“姑娘，看看我的，我这东西好！”
“来两根糖葫芦！”苏离比起两根纤细的手指，对着一个粗布装扮的人说道。
“好嘞！拿好了！”那人接过苏离手上的两文钱，递给了苏离两根刷着糖被火光照着反出白光的糖葫芦。
苏离两手接过，将其中一个递给了祁渊，“看吧！我说到做到。”小妖怪似乎有些自豪，她总是很在意这种东西。
祁渊看着眼前的时候，眼底不自觉地透出一抹柔和的光，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苏离看的不由得有些出神了。她从未认真瞧过祁渊的面容，现在仔细观察，发现他的额头上竟有一点细小的美人尖，真是好看及了。
狐狸精是不是应该勾引过很多男人？苏离的心里不由得冒出这个念头，在这点上她一直挺失败的，因为除了她的亲哥苏墨，她还从未和哪个男人相处这么久……
不过这话说的挺没由来的。他们之间，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吧……
两个陌生的人在一起会怎么样？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我还没有见识过扬州城的灯会！”苏离抓起了祁渊的黑色长袍，往人群里去。
“嗯。”祁渊迎着苏离的方向走着，“人有点多，别走丢了。”
无论在哪个地方，灯会永远是新鲜事。
忽然，一束火花往天际边划过，几秒过后，那束火花在头顶上骤然散开，再落到四处，像无数条长蛇一般，紧接着又是几朵，看得人眼花缭乱。
“凤凰凤凰！开始放烟花了！”苏离拉着祁渊的长袍引着他过去，她的头微偏过来，正望向他。
突然，男人的眸光变得狠戾，他反手一抓，将苏离揽入怀中，温度透着热风爬上脸颊，映成了微粉的颜色。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一个行色匆忙的青衣男子对着他们道了声歉就跑了，随即乱起一阵风，什么也没有留下。刚才苏离没看到，他们就快撞上了……
这只小妖老是不看路……祁渊还是就着揽着的姿势端详怀里的人。他还不禁回忆起刚才那一男子的长相，那男子长得不算是差，若是真撞上了，岂不是搓成了一段缘分？
祁渊生来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动作真快！
“凤凰，我们快点去看看吧！”苏离挣开了怀抱，独自走开了两步，耳边轻轻泛起一层淡粉，她的肤色十分白皙，光看那单薄的背影来说，有种冷冷的仙人之感。
像食尽了烟火滋味般，她一人，就是红尘的所有了。
祁渊跟上了她的脚步，不过手指尖没再次抚上另一个纤细的手，而腰间一旁的袍子松垮，没了点坠感。
时间又溜走了许多，此时夜色正暗沉，若是没有这天灯数百盏，那整片天就是一片死气。
这时候两人齐站在河边，看着人们点亮自己手中的花灯，轻放到河面上，任着水流把人间的愿望带走。在这些花灯里闪烁着火光点点，在人间汇聚起了一条长河。它们会让人们的愿望有些归宿，传到天上去，让神仙知道。
河边上有一棵老榕树，叶子深绿，簌簌间抖动着，俨然有些生机勃勃的感觉。
“凤凰？”苏离望着江面边上的人群，有些微微出神。
“嗯。”
“你是神仙？”
“嗯。”
“那这些人在花灯上许的愿会实现吗？”苏离很久没有点过花灯了，但花灯在人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也许会，也许不会。”祁渊回答。
人的命数从一开始就是确定的，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神仙只是站在法则之前，将一切推向正轨，不能偏离，不能改变。
“那你们神仙是做什么的？”
“掌管各种各样的东西……”
“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这回祁渊不回答了，迎着晚风，苏离只是听到那人说了句，“我们要回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呢？江家只是一个让人短暂停留的地方，不可以长久地呆着。
“凤凰，我不喜欢许愿，因为被神仙听到了会觉得好笑，也因为神仙不会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她还停在原地，从前她的心声只说给晚风听，而今不知道是什么成为了她新的依靠，她的心里好像没有那么孤独了。
祁渊走近了一点，抬起手来，但很快又放了下去。夜风拂起了苏离额前的发丝，几许细碎的发丝迎着风飘着，好像是无依无靠的人一样。
忽然，一声语音轻柔，“不会了，从现在开始，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他眸子里总隐着寒光与冷戾，但现在没有，他温暖的手轻轻拍着苏离的头。
“不笑话你。”他很温柔。
“从没有人笑话我……”苏离偏头，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嘟囔着说道，“我们要走了。”
温柔的长风也留不住烈阳，因为它只属于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