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夜幕已经低垂，这天夜里万里无云，还有几颗星星点缀，虽然说并不是那么明亮。

    江家的人晚上都忙着做法，这会儿人都围在空旷的大院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摆着一股严肃劲。其中还包括了那两个神仙，一个是祁渊，另一个苏离今早才刚知道，叫燕阳。没什么名气。祁渊有没有名气苏离不知道，但是看到他的样子，总不能没有名气，只不过是苏离自己不知道而已。

    人群中还有一个法阵，那法阵是专门用来限制妖的，不过等级低下，若是大妖，肯定困不住。

    那法阵里已经困了一只妖，苏离看着他身上穿的破旧布衫，就认出了他是那天被制住的妖怪。此时的这只妖怪脸色十分平静，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些人的手上，所以不必太过于慌张。

    苏离此时正洋装躲在一个偏高的阁楼里，这里景色宜人，实在是个好地方。从这个角度看去，人群中的场景是想看不清楚都难。

    燕阳神君此时此刻正站在那法阵前面，手中的折扇时不时地就拍打在掌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只见这燕阳神君嘴巴一张一闭，“你可知紫石是何物？”

    这位燕阳神君可谓是张口闭口不离紫石，他这姿势，就像是人家平白刨了他家祖坟一样咄咄逼人。

    被关在法阵里的妖不开口，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嘴角稍稍抽搐着。

    “紫石若是在你这，你最好是快点拿出来，不然，这可是犯了大错的事情，拿你的几世轮回都抵不过。”妖也是有轮回的，可以像人一般，不过罪大恶极的妖没有，因为上天会剥走它们的来世，以保对苍生百世的补偿。

    人间就是这么来的。

    “我……”地上的妖话还没有说出口，从远处又传来一声沉静却又显得突兀的声音来。

    “他不知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风中，身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站在风里，大风将她的衣衫裙摆迎风刮起，时而上时而又下。凌散的发丝也倏地散开，众人看不到斗篷布下的身影，只是骤然觉得，那是一个十分惊艳的人。

    只不过众人都知道真相，现实是不敢轻易相信罢了。

    “阿茗……”那只要在风中呢喃地细语，他的声音不敢太大，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阿茗，你这是做什么？来人，快把小姐扶回房去！”苍老的声音在风中吼道。

    一旁的婢女得了令，便也手忙脚乱的往自家小姐的方向去，谁知那江茗单手一挥，便在自己两旁的路筑起了屏障，阻挡住了那些婢女的来路。

    江家虽是被贬了身份，却不是被人断了手脚，一身的神力仍然流淌在身上，哪怕是后辈，也没有被夺取修炼的权力。

    江茗的天赋让她赢在了起跑线上，不过放在今日的场合，实在是自不量力。

    不过江茗也没有傻到那种单枪匹马就敢上台叫嚣的程度。那瘦弱的身形在风中骤然发出一声脆响，只见那女子双膝跪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

    她在瑟瑟寒风中做了一个礼，那是天族的礼，她的父亲从她一出身就告诉她，说我们家本是天上的神仙，不过是因为犯了点小错，很快就可以回去，所以莫忘了这九重天上的礼。

    如今这礼使的，自当是深重。

    “江家历代镇守紫石，此次紫石失守的罪名，不在江家，更不在这只小妖的身上。”江茗的身子很弱，明眼人都看见了，这江家小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根本就直不起身子，“所以我请求你们，别责罚他。”说完便直直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然有起身，再磕了一下。足足三下，瘦小的皮骨根本包不住额骨，在石板上磕的头很快就见了血。

    江家主爱惜自己的女儿，可如今这个时候，她的女儿口出狂言，牵扯的不仅仅是他这一条老命。江家零零散散的也有几十人，这些都是命。

    “哦？不关江家的事，也不关这只妖的事，那关的是谁的事？你的？还是我的？”祁渊说话的时候是站在离法阵稍远点的地方，他的话里总有一股深意，声音低沉却又显得凉薄，锋利的眉间与眼底泛出的，是杀意。

    燕阳神君敢说，这众神之中，这位祁渊可谓是杀气最重的，他接触过的都是六界苍生的血。

    “是我的错。”江茗坚定的脱口而出。“若不是我，紫石就不会下落不明，若不是我，江府就不会有那场大火，若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了你……”说到最后这句时，江茗抬眼望了望呆在法阵里的妖怪。这时这只妖半身撑在法阵之上，双手都被灼出了鲜艳的红色。

    江茗不忍心，转头偏向了一边，眼眶里流出的泪珠点点落在身上穿着的衣裙上。本就沉淡的墨蓝色衣裳，被泪水打湿的又添了几分灰墨印在身上，这时候斗篷还是挂在江茗的身上。

    “那又怎么样？”站在江茗面前不远的燕阳开口说道，“你能够弥补过错吗？”

    “自是不能，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们不要冤枉好人。”江茗这时候是带着哭腔的。

    听了江茗这话，燕阳倒是站不住了，“谁告诉你我们冤枉人了，今天我们把大家召集在这，只不过是想引出这只妖上残留的紫石之力，若是一味地留在体内，只怕会慢慢侵蚀掉他的五脏六腑……”

    燕阳话还没有说完，跪在地上江茗就微微一愣，“你们……你们不是要处决他吗？”

    “谁告诉你的？”这话是祁渊问的。

    “就是一个红衣女子，她叫阿离，她说是来给我看病的，可是她根本就不懂医术……”没等江茗说完，忽地一阵阴风吹来，当场就掀起了江茗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露出了里面遮盖许久的脸，江茗大叫一声，猛地用双手遮挡住了脸，可是那瘦小的手哪里挡得住，暴露在空中的是一层一层褪落得严重的皮肤，那是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却又像是枯竭的老树皮一样，从头皮上一直连到脖子里面，没有一快完好的地方。

    还在阁楼上的苏离也被眼前这番情景吓昏了头，恍然反应过来，才发觉刚才那阵风发出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完了，好戏到头了……

    正想离开的时候，转头不知又是被什么挡住了去路，脑门撞了上去发出稍稍沉闷的声响，抬头去辨认才发现，苏离又对上了那双眼睛。

    再一瞬，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到了人群之中，到处都是恶狠狠的眼神，脚步还没有挪开，自己的周围就结起了一个法阵，这个法阵正是刚才用来制住那只妖的，只不过这法阵还有另一个用处：可以辨认被关着的是不是妖。

    若法阵显，则为妖；反之，则为什么都可以，反应不可以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