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时间长廊(二)
叮当之声消失,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从洞里走出。
在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对于这个男人无月并不陌生。
当初刚刚得到墨染刀的时候他便见过,当时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是满心震撼。
而男子手中雪白的长刀无月刚刚也见过,正是月涟刀。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这把刀的出现并没有引发天地异象,他可是记得当初墨染刀出炉的时候整片天空都是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我的刀锻造好了吗?”
就在无月思考的时候,一道倩丽的身影从树林中窜出,乳燕投怀般趴在了男子宽厚的后背上。
墨染刀的过往中这两人已是三十左右的样子,而眼下应该是他们二十岁左右的时情,二人的脸上都还挂着一丝稚嫩。
更令无月惊奇的是,月关对画面中的两人居然没有丝毫印象,现在正一脸懵圈地思考着。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锻造好了,总感觉缺点什么,又想不明白。”
“肯定是你觉得这把刀太阴柔了,不符合你的气质,但是我很喜欢呢,这么漂亮!”
男子宠溺的点点头,将手中的刀递给了满脸幸福的女子。
一阵天旋地转,画面再度切换。
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
两人相拥在树下做着最后的温存。
妖兽侵袭,两人跟着车队在丛林中东躲西藏。
恐怖的妖兽将他们当做老鼠一般戏耍,明明每次都能将人类彻底消灭,偏偏在最后的时候嘶吼一声重归山林。
族中有点战力的男人一路走来已经差不多死伤殆尽。
仅剩下锻刀的男子带着五个浑身鲜血的人勉励支撑。
“哞!”
伴随着响彻山林的吼声,一群蛮牛冲将出来。
它们并不是为了啃食人类,而是被其他更强大的妖兽驱赶而来。
整个车队在蛮牛的冲击下四零八落。
男人愤怒的嘶吼,女人惊恐的尖叫,孩童恐惧的啼哭。
一时间整个车队乱作一团,哪怕男子拼命相救,最后也只是拯救了三分之一的族人。
而那个佩戴着月涟刀的女子并不在其中。
压抑的天空下,墨染刀出世。
漆黑的墨芒在妖兽群中不断肆虐,宣泄着心中的悲痛和思念。
而在很远很远的一个洼地中。
一个少女正坐在溪边一遍一遍地擦拭着月涟刀。
水中倒映的俏脸上,挂满了泪痕和风霜。
一方肆虐,一方平静。
极致的反差,却镌刻着机制的肆虐。
在那个妖兽横行的时代,渺小的人类连常伴都是如此的奢望。
不知道厮杀了多长时间。
男子静默地站立在山巅之上,清风吹落了他身上的血痂,漏出了狰狞的伤口。
墨染刀伫立在他身前,原本漆黑的刀身,如今却变成了暗红色。
可想而知之前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死斗。
女子不知从哪听闻了男子的事情。
此时正快速地奔走在丛林之中,心中难掩的绞痛化成了决堤的泪水。
她的背后,已是一片鲜血淋漓,最严重的地方,已经能透过肋骨看到跳动的心脏。
但仿若不知疼痛一般,女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两人终于相见了。
一个山巅,一个山脚。
四目相对,微笑挂在了彼此的脸庞。
“你来了,但我要走了。”
女子的身躯微微一颤,但反倒收起了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也快了。”
“对不起,不能彻彻底底替你报仇了。”
“没关系,后世人会做到的。”
“也是,至少,咱们还能为未来留下一些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相向而行。
两人终是在山腰处紧紧相拥。
片刻的温存之后,男子不舍地放开了女子。
轻轻抚摸着墨染刀,眼神中写着满满的期许。
“我走了。”
平淡的道别后,男子的身躯缓缓破碎,一道透明的流光猛地钻进了墨染的刀身之中。
女子重新来到山巅之上。
在她身前是一个新挖的墓坑,墨染刀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她静静地看着月涟刀。
不断流淌的鲜血被她浇灌在了刀身之中。
清风中夹杂着她轻声的低语:
“你说的没错,月涟确实还不完美。
它仍旧只是一把刀,而不是有灵魂的器。”
带着恬静的笑容,女子怀抱着月涟刀躺入墓坑之中。
温柔的月光从女子身上散发而出。
一点点融入到了月涟刀的刀锷之中。
原本还普普通通的刀锷,在这一刻变成了月牙形。
而女子的身影,则随着月光的消散逐渐消失。
只留下一黑一白两把刀的刀尖轻轻触碰在一起,似乎,还有道道轻声的细语。
时间更迭,云卷云舒。
大陆的变迁如同幻灯片般快速地掠过。
藏着墨染和月涟的山被大战摧毁了。
两把刀落入了不同人的手中。
烽火连篇、鲜血浇灌。
它们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不知落入过多少人的手中。
却偏偏未曾再次相见。
直到最后。
墨色的光芒落入无月的眉心。
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了月关的身旁。
回过神来的无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能感觉到。
如果说自己和墨染的关系是相扶相依。
但月关和月涟的关系就只是相识而已。
就像女子所说的那般。
月涟,还没有属于它的灵魂。
“还真是莫名其妙的画面啊,对吗?”
月关抖了抖手中的月涟刀,满眼不屑的说到。
“在你眼里墨染和月涟是什么?”
“你还真是有趣呢,能是什么,不过是两把神兵利器罢了。”
“只是这样吗?”
月关微微皱眉,不知为何,无月的问题让他觉得心烦气躁。
仿佛在他的身上有一个枷锁一般,卯足了力气,却始终无法冲破。
“哼!你可以有其他的答案,但前提是你能活着离开!”
月关冷哼一声,完全没有了纨绔跳脱之色。
无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地轻叹出声。
这番姿态也彻底激起了月关的愤怒,月涟刀直刺而出。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如今的月涟刀已经对他表达出了丝丝抗拒。
月光,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