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种子选手
首届武举正在如火如荼地举办当中。
进过武科和文科两科淘汰，只剩下不到三百名应举者，进入到擂台争霸阶段。
朝廷在永昌河沿岸挑选出八个坊，搭建擂台承办比赛，由夏官（兵部）和春官（礼部）主持，天官（吏部）监督和登记，金吾卫和武威卫负责维持秩序。
圣人对于此次武举相当重视，责成宰相娄师德和王方庆全权负责武举事宜，力求达到为国抡才的目的。
娄师德和王方庆都是出将入相，文武兼备的能臣，也是武则天在军事战略层面最为倚重的参谋长，由他二人出面总管武举，足见武则天急于培养一批青年将领，来加强她对军方的掌控。
自她掌权以来，太宗、高宗两朝留下的名帅猛将已寥寥无几，薛仁贵、程务挺、王方翼、刘仁轨、黑齿常之等名将，要么年老病故，要么被她除掉。
去年辽东白狼水惨败，连王孝杰也战死，放眼望去，大周满朝文武，也只有远在凉州的唐休璟、前往辽东的狄仁杰，和朝中的魏元忠、娄师德、王方庆等人可以在军略方面委以重任。
可这些人里，连最年轻的魏元忠也已四十余岁，大周军方中青年将领人才断代已是不争的事实。
再加上武攸宜的丑闻一出，武氏在军方和民间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
武则天亟需为军方补充新鲜血液，更要为武氏挽回声誉，加强武氏在军队里的势力。
所以这次武举各科科目的考核都无比严苛，九百多名应举者，两科初试后只剩下不到三百人，淘汰率相当高。
除了天下各州府推荐的应举者，朝廷这次还特批了七名免试武科者，只要通过文科试，将直接列入三十二强席位。
剩下的二十五个名额，将由那三百名进入擂台赛的应举者争夺。
曹悍、李楷固、骆务整、张景雄、李承况、程伯献、张全忠便是朝廷特批七名种子选手。
其中曹悍和程伯献入选理由是马球场上为国扬威，李承况则是公认的宗室高手，李楷固、骆务整、张景雄、张全忠则是此次辽东战役上表现出色的中低级将领。
为七人单独安排的文科测试放在西华门外兵部衙署，考试题目比那九百多人参加的文科试还要难些，包括了军报撰写、敌情推演和一份军事策论。
内容都和辽东平叛战役有关，这一点曹悍在考试前就知道了。
东宫、相王府、魏元忠、李林甫相继派人给他送来消息，他想不知道也很难呐。
冯全还在他下班回家的路上将他堵个正着，将一份从凤阁政事堂弄来的文科测试题目底稿甩在他面前。
政事堂可是宰相议事之处，最重要的中枢决策机要之地，只有太平公主才有本事从里面弄出想要的东西。
辽东战事曹悍在竹山时就和陈子昂研究过，这一年多来他也时常关注，虽说没有亲身参与，但对战事的发展变化也算非常熟悉。
再加上各方的鼎力相助，曹悍最终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神清气爽地从考场走出，还顺便和路过的宰相兼夏官尚书娄师德闲侃了小半个时辰。
收卷以后，余下六人才陆续走出考场。
程伯献蔫头耷脑好像虚脱一般两腿瘫软，曹悍搀扶着才将这厮架出考场。
“这辈子头次写那么多字，可把我累惨啦！”
程伯献一屁股坐在石阶上，脸色都有些惨白：“早知就让我爹把名额让给窦晟，写那么多字真是要老命，还不如跟夫蒙一起去参加公试，一场一场打下来过瘾！”
曹悍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爹升任左卫将军，这个名额还落不到你头上！你敢推掉，你爹不得把你腿打断！”
曹悍对这家伙实在无语，事前他爹弄来几份题目底稿，每一份都找人写好，他只要背下来，到时候看看抽中哪份题目，默写下来就完事了。
就这还嫌写字累，曹悍对他的官僚子弟作风很鄙视。
再说窦晟也没参加这次武举，人家正忙着张罗婚事，窦家为他说了一门好亲事，迎娶清河崔氏嫡女，听说还是天官侍郎崔晔的侄孙女。
“唉，你说窦晟那牲口命咋那么好？娶了清河崔氏女，算起来，他娘子还是我表妹，他以后得叫我表兄！”
程伯献咬牙切齿对窦晟娶得名门嫡女表示嫉妒。
程伯献的爷爷可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程咬金的续弦夫人正是清河崔家女，这么论起来，窦晟今后和程伯献也成了沾亲带故的亲戚。
“你他娘的已经是五品郎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大不了，等武举打完，让你爹也给相一门好亲事！”
程伯献手一摊抱怨道：“东宫郎将空有职衔没有实权，在朝廷上根本没地位！再说我老程家早已不复当年威风，想娶世家女可不容易！这次武举更是高手如云，依我的本事，能闯到八强就顶了天！
啊啊~~不行，我老程的媳妇一定不能比窦晟的差！娘家起码得是三品以上官职！”
曹悍冷哼道：“那也容易，让你爹去找梁王，给你说一位武氏女！武家现在招兵买马，巴不得扩充军方人才！”
程伯献一个激灵跳起来，睁大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别胡乱吓唬我！”
曹悍指着不远处聚在一起说笑的几人，冷声道：“瞧见没，武懿宗亲自来接骆务整、李楷固、张景雄三人，还不能说明情况？你何时见过武懿宗懂得礼贤下士了？”
程伯献望去，果然见到一向趾高气昂的右金吾大将军武懿宗，那张尖嘴猴腮的雷公脸堆满笑容，正和刚从考场走出的三人笑谈。
“难怪考试题目全都跟辽东战事有关，这分明就是为他们那些参加过辽东战役的人准备的！”
程伯献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愤愤不平。
“七人中，你我再加一个李承况，可以算是东宫派系，李楷固、骆务整、张景雄三人明显已经被武氏拉拢，剩下一个张全忠是二张族人，嘿嘿，圣人考虑的还挺周全，不偏不倚，各方都照顾到了！”
曹悍摩挲着下巴上的绒须，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是说，武氏拉拢三名青年边将是圣人授意？”程伯献惊讶道。
“那还用说！”
曹悍满脸笃定，“李楷固、骆务整二人是契丹降将，张景雄则是寒门出身，这三人在战场上的功绩都是实打实的，提拔他们谁都挑不出毛病！
武攸宜被处死后，凡是跟他亲近的将领或多或少都受到牵连，唯独这几位不受影响，明显上头有人在护着他们！”
程伯献牛眼直打转，嘿嘿笑道：“武懿宗有个女儿听说二十好几了都没嫁出去，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接手！武懿宗这副嘴脸，可想他那老闺女是何模样！这下可好，契丹蛮子配无盐妇，绝妙！”
两人相视一眼，库库库贼笑起来。
“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李承况假装无意地走了过来。
“曹司阶，希望能在擂台赛时与你交手！这一次，我会堂堂正正击败你！”李承况满脸严肃地抱拳道。
曹悍笑道：“在下也十分期待能与李兄再度交手！”
李承况沉着脸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地走了。
“这个李承况，白瞎了一身功夫，要是他做人再机敏灵活些，也不至于孤零零在洛西宝城守了几年大门。”程伯献撇撇嘴哼道。
曹悍笑道：“他算得上一位纯粹的武人，心思大多花在习武上，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他！”
正说着，东宫派人来传话，让曹悍去一趟，说是太子殿下有事吩咐。
两人去马厩把马牵出，跨上马朝东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