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玄夜道的招聘
等到云连枫下楼的时候，客栈大厅里已经齐聚了玄夜道的元婴化神和障海城的所有元婴。
不知为何，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和乐，这边说“劳烦你们”那边说“不敢不敢”，和谐得就像是凡人们过年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的场面。
这么多强者齐聚一堂，只消一想就知道应该是玄夜道跟障海城有了什么合作或者大宗交易。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找个酒楼好好聊，而是非要挤在小小的客栈里磕瓜子，但云连枫自认为不是一个强行插入大能们谈话的没有眼色之人，一转身从后门走了。
前厅，众多大能言笑晏晏，甚至在明知客栈有隔音阵法的前提下还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了楼上云连枫养伤。
云连枫则走在巷子里，手中摩挲着苏长明留给她的鳞片，准备去初到障海城进过的那家店看天下十二洲地图。
她不知道，在自己没有追溯到的时候，又有多少精怪被仙门当做了炼丹炼器的材料，折磨致死。
而她只掀了一个望海崖便狼狈不堪，还失去了一直陪着她的剑。
若是能够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她是苏长明亲自定下的这一代的小太阳星。
唯有像真正凌空的日月一般，照耀一个时代，方才不负太阳星主的名头。
她不能理解苏长明，很多时候也不赞同苏长明的做法。
但放眼天下，唯有苏长明能当她的楷模。
云连枫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鳞片上。
她要走一遍苏长明成名前所走过的路。
方才在客栈里养伤结束后，她用神识探查了鳞片。
跟穆年台为了教导除魔之术留给她的金珠不同，苏长留下的信息非常简洁，只有她一路走过的地名。
连地图都没有。
与云连枫有几分相似，初代也是山岚洲人，报仇之后跌跌撞撞走到安洲，再沿着四江汇聚的水系走到当时以赤谷派为尊的大赤洲。
离开大赤洲后南行，去了流异洲寥羽之林。
其中有什么经历，却只字未提。
云连枫只知道她跟穆年台会面时，已经认识了初代魔尊，与那时的海龙关系不错。
而云连枫自己阴差阳错到了大赤洲，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跟魔物交过好几次手。此外还因为太阳星主气息相近的缘故，莫名获得了海龙的好感。
思索的同时云连枫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龙爷贴着房顶低飞，就跟在她身后。
云连枫忍不住叹气。
纵使路线相似，初代的际遇却不能重复。
若是她沿着初代的路线前往寥羽之林，不知可会在那里听到初代的传说，不知她的际遇比起初代，又能称得上得失几多。
左右留在障海城会被冠上啃龙的恶名，她自己也觉得他人的好意受之有愧，不如早日离开，去天下闯荡一番。
去见前十六年不曾见过的风景，去悟身为修士应当去悟的大道。
云连枫加快了步伐，走进店里，道：“我要看天下十二洲的地图。”
如今障海城里做生意的，都知道龙爷的新宠是谁。
听了她的要求，问也不问，径直把十二洲的地图抬了上来。
云连枫便在大赤洲南端找流异洲和寥羽之林。
流异洲倒是好找，版图占了整块陆地的四分之一，北边与大赤洲、安洲、山岚洲接壤，与山岚洲之间更是直接以天泷道为界。
但在这么大一块地方找寥羽之林……
云连枫看了会儿密密麻麻的小字，揉了揉眼睛。
背后突然传来一句与大赤洲口音不同的话，她手腕上的显声纸上就冒出来一长串字：天下十二洲被各门派割据，地域之间不一定有通路。如果有想去的地方，还是直接去港口买票比较方便。
云连枫顺口道：“当初苏长明游历天下时，世上可没有船这种东西。我准备沿着初代的路走一遭，怎么可以坐船？没有通路，我自己开路就是了。”
说完，显声纸半天没有反应。
她又对着地图找了半天，实在眼睛难受，转头问伙计：“寥羽之林在哪里？”
眼角余光瞥到背后密密麻麻站了一排人，而她却一直没有感觉，顿时心神巨震，一转身，只见障海城的所有元婴和玄夜道的元婴化神都站在她身后。
整个店铺的伙计全都低眉垂眼站在一边，没人敢说话。
云连枫以为自己挡路了，赶紧把脚往柜台那边挪了挪，顺手还搬开了地图板。
大能们全都不动。
云连枫：“那我出去，你们慢慢谈？”
障海城的元婴道：“寥羽之林是七千多年前的称呼了。如今那边已经脱离了住在树上的时代，被称为长羽城，是鸽妖们居住的城市。”
云连枫沉默片刻，道：“多谢。”
玄夜道宋阴阳笑容温和：“小太阳星还想去哪儿？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旅行的资费，给你法宝和灵石。如果有需要的话，沿途的食宿我们玄夜道也可以包了。”
云连枫觉得这个场面比障海城元婴亲自回答她的问题更为奇特。
她跟障海城之间起码还有苏长明和龙爷做纽带，障海城的人想要报答初代，把恩惠报答到她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跟玄夜道之间又有什么？
云连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位名义上因我而死的小弟子就是你们玄夜道的。”
雷涛脸色微变。
宋阴阳：“那不重要。”
他轻轻碰了碰雷涛。
雷涛会意，道：“那再怎么说也是我师弟的弟子，我们玄夜道讲究自己报自己的仇。那是我三师兄的事，今后自有他来找你，与我们无关。”
云连枫：……
努力拉人的宋阴阳：……
背景板元婴们：……
这真的不是把人骗去玄夜道再杀吗？
云连枫：“我不过是个普通修士，不值得玄夜道如此大费周章。就此别过。”
然后朝障海城元婴道：“劳烦让一让，我出去。”
雷涛自知说错了话，赶紧道：“不，你值得！你是能够单挑整个望海崖的天才，再怎么大动干戈都不为过。”
障海城元婴默默让了路。
宋阴阳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封住这个师弟的嘴。
他连忙抢救道：“那件事我来处理，定然不会让小太阳星为难。我等今日来此并非有意给小太阳星添麻烦，实在是看重小太阳星的实力，又听说小太阳星跟渊守神有些渊源，因此想请小太阳星去我玄夜道做客卿长老。不对小太阳星做任何限制，只期望小太阳星有空时能够稍微指点我玄夜道门下弟子。”
云连枫停下脚步，问障海城元婴：“玄夜道跟其他洲门派比起来，行事作风如何？”
她没走过多少地方，所谓其他洲，自然是指山岚洲和大赤洲。
宋阴阳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障海城元婴。
但人家摇了摇头：“我只是个生意人，不好说。”
宋阴阳：……
除了你们障海城，哪家做生意的能够一路做成元婴大能？你都是元婴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玄夜道那位比障海城生意人更和气的元婴道：“我玄夜道门下派系众多，各脉之间有矛盾都会直接闹到掌门面前裁决，通常都会公正解决。若是不服掌门，那一脉自会脱离玄夜道出去自立门户，过个七八百年他们自己想开了或者掌门想开了，又能回来。你放心，起码你刚刚来的二三十年之内，掌门是不会让你受委屈。”
障海城修士：……
你们玄夜道到底是怎么将分分合合做得如此随意的？
云连枫也没听说过这种宗门，一时有点呆。
她道：“我可是山岚洲全洲通缉的人。你们收留我，就不担心山岚洲问责吗？”
玄夜道修士比她还莫名：“你是指只有两个没用化神的废物日月阁？如果不是天下十二洲都受过初代星主的恩，不忍心毁坏初代星主年轻时住过的地方，那种废物宗门早就被吞并了。那个地方又有什么值得忌惮的？”
所谓的日月阁如何厉害，如何代表天道，都是日月阁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也只能骗骗从未离开过山岚洲的小孩子。
云连枫的心忽然被触动了一下。不等她抓住那抹情绪，她的情绪又消失无踪。
她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宋阴阳顿时高兴坏了：“小太阳星，你想走陆路还是水路还是行空？不是我说，整个长更洲就没有哪里是我们玄夜道不能去的。我们玄夜道分分合合，早就把长更洲能打通的路都打通了……”
障海城修士：……
为什么你们门派散漫成那种样子你还很骄傲？
你们的特色好怪。
云连枫道：“我先去望海崖附近接我的同乡。”
雷涛终于找到将功赎罪的机会：“在哪里？我御剑过去帮你接人。”
“不是人。”云连枫摇头，“我的家人、同乡，都是精怪。”
如此一说，也是试探玄夜道对精怪的态度怎样。
玄夜道修士表现得太柔和、太热情了，让流亡至今的剑修有些不习惯。
她还记得看到那名随时可以从乾坤袋里掏出鸡鸭兔肉的小弟子，尽管当时使用对方身体的是穆年台。
那时她虽然羡慕，却也清楚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如今，那样的一个门派朝她伸出了手，她期待之余竟莫名有种惶然不安的感觉。
不如早点看清对方的本来面目，省得到时候徒然悲伤。
果然，听到精怪这个词，玄夜道的修士们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云连枫终于找到了对方的破绽，却并不觉得安心。
失望的情绪骤然堵满了她的胸腔。
正要离去，就听那位和气的玄夜道元婴说：“山岚洲虚假宣传的那个大道……什么吗？”
云连枫凝视着他：“玄夜道买了多少？”
“掌门败家，买了大概有十多个。买来发现他们空有大道，却不能修行，让他们干活还不如炼气期的弟子速度快。各道上下研究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用处，只好寻了处凡人也能生存的地方，让精怪们自己建立村落。”
云连枫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发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