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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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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影在窗扉间摇曳。

    远处山火熊熊,火光染红黑夜,如同泼了满天的血。

    少女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眸子却又黑又亮,如同蝰蛇的眼睛。

    她道:“我真害怕。”

    她嘴里说着受害者的话,手中的剑却直直抵进面前那人的胸腔,穿透了对方的脊背。

    面前的人看面相约摸三十来岁,一双手布满剑茧,此刻正无力搭在少女的剑刃上,任凭血水顺着剑一汩一汩淌到地上。

    那人死死盯着她,嘶声道:“星主,你为何要叛出山门?”

    举世皆知,日月阁虽不出飞升之仙,却是远古的神在世间的喉舌。

    每一代阁主之位皆由太阴、太阳两位星主担任。

    星主并非常人,彼此之间也并无血缘。他们应星位而生,生来就背负了守卫天道的责任。

    日月阁门人依照星辰方位将每一任星主领回来,交给上一任星主教养。如此,日月阁自古便被视为天道的显化,星主护卫人间正道,日月传承生生不息。

    云连枫是这一代的太阳星主。

    为她整理修行用具的门人此刻就悬在她剑尖,一口一口往剑上喷着血:“老星主……待你不薄……”

    云连枫收剑,抖落刃上的血:“我那师兄早已串通你,要你配合他布阵,好在今夜子时来取我神骨,夺我丹田血,坐我星主位,不是吗?”

    门人瞪大了眼睛,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似在询问她如何得知的。

    她取出随身的手帕,细细擦过剑身,归剑入鞘。

    剑仍是凡铁打造的,剑身浑浊不堪,与整座灵气充裕的灵山有着天壤之别。

    云连枫语调讥讽:“待我不薄。”

    太阳星主走奉剑之道,世代守着两柄神剑,练代代相承的剑谱。太阴星主走侍命之道,修五行秘术,能千里夺人性命。

    云连枫八岁入门,修行八年,别说神剑,连修行者常用的灵剑剑鞘都没碰过。她整日被叫到太阴星主身边喝茶养身,温养经脉。本该躁动的星主硬生生被磨出了远超常人的耐性。

    反观她的师兄,五岁就被带到门中养在老太阳星主身边,白日练剑,晚上修习太阴之法。在她入门那会儿,师兄已经有了自己的灵剑。

    后面这几年,若不是顾及她这个名义上的太阳星主不曾摸剑,在外面面子过不去,只怕神剑都让那位师兄拿到手了。

    刚刚入门的时候,她曾求见过老太阳星主,求着学剑。

    她指着师兄道:“我才是太阳星主,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老星主摸着胡子,垂眼看她。

    老星主眼中精光一闪,她便觉得有莫名的重压压在了她的肩上。

    云连枫只好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喝茶,我就想打打闹闹地学剑。”

    老星主朝她摇头:“你师兄刚来时,也说自己想静下心看书,不愿习剑,如今他已经能将剑法舞得虎虎生威。可见天生性格并非不能更改。你要耐得住苦痛。”

    “那太好了,我跟他换吧。”八岁的云连枫只听进了前半句,不禁抓着老星主的袖子央求道。

    老星主一拂袖子,甩开了小孩撒娇似的央求:“像什么话。”

    他是真的动气了。

    云连枫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两排门人挨着走廊立柱低眉顺眼地站着。

    历来新任星主上山后自有老星主把他们当自家小孩般教导。老星主是放纵还是严苛,都不是他们这些门人应当过问的。

    因此也从未有人教过小星主该如何与老星主相处。

    老星主眉眼一横,看云连枫更不顺眼了:“女娃就是女娃,纵然天机倒错领了太阳星主的位置,也不如身为太阴星主的男儿阳刚。”

    云连枫想问她到底比师兄差在哪里,明明她才是太阳星主,阳刚的应该是她,去学剑的也该是她才对。

    但她隐隐感受到了答案,只是抿着嘴唇,看着老星主走到师兄身边,笑着夸赞他剑法有进步。

    老星主甚至还道:“要是你是太阳星主就好了。”

    云连枫默不作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抱着村口刘铁匠给她打的剑,安安静静流了半宿的泪。

    后来,日月阁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再也没说过半个不字。

    只是,太阳星主的命格并不是能够人为压制的。

    也许正是因为从不允许碰剑法,她天生的禀赋无从施展,最终以另一种方式爆发了出来。

    日月凌空,既是以自身光芒普照万物的恩赐,也是对万物的督察。

    天赋觉醒的那日,云连枫坐在老太阴星主身边,百无聊赖拨弄茶水里的花瓣,逐渐走神。

    接着,她的视角不知怎的调到了高空,整个日月阁都在她眼皮底下。随着她神思游曳,她的目光甚至透过了藏书阁房顶,看到那些她素来接触不到的心法秘籍就这样毫无隐瞒地展现在她面前。

    云连枫吃惊地站了起来。由于震惊过度,她还打翻了面前的茶水。

    茶水流了一地。精致的茶具磕到桌面上,豁了个口子。

    云连枫的神思被这声脆响拉了回来,一抬头,就见老太阴星主正神色幽幽盯着她。

    她张了张嘴准备道歉,却被太阴星主抢了词。

    太阴星主道:“让小太阳星陪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喝茶,可真是委屈你了。”

    哪怕是云连枫这般不善与人交谈的人,也能察觉这句话绝非字面上的意思。

    她赶紧道:“茶具我想办法赔您,我下次小心一点。”

    太阴星主眯起眼睛:“你一个村里来的孩子,拿什么赔我?你那把劈树枝都费劲的凡铁剑吗?”

    云连枫道:“您可以,让我给您做事。”

    她知道做事可以换得财物。

    就像她上山前帮村里小孩放上两天牛,能换得一颗豆丁那么大点的麦芽糖一样。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星主做事的道理。”太阴星主如此道。

    云连枫还要问怎么办,就见太阴星主手掌间显出了几行字符。

    接着,她便被一道大风横劈到地上,忍痛要爬起来,便感到背上一沉,仿佛压了一个磨面的石磨。

    她膝盖被压弯到地上,手掌几乎陷进汉白玉地板里,接着,肘子弯曲,额头撞到地上。

    云连枫脑子里只剩下茫然的空白。

    她不明白,为何只是把杯子碰了个缺口,她就得受这般惩罚,连那点尊严都要给她打落。

    依稀记得,日月阁门人来接她的时候,她闹着不去,不想离开村子。

    村里的夫子站在学堂前的梧桐树下,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劝导道:“这一去,你就不再是凡尘中人。你会看到常人一辈子都无法看到的天地,会学到世人敬畏的法术。以后旁人提起你,会说这是有大神通的修士,世间会念诵你的名字,敬仰你。”

    云连枫小声道:“我不在乎。”

    夫子便无奈地拍了拍她:“抬起头来,小连枫。你今后的路,比村里这些泥猴子敞亮多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坦坦荡荡接过来就是了。”

    该是她的就是她的……

    她在汉白玉石板上低喃:“我才是太阳星主。”

    太阴星主啪地一拍桌子:“一个女孩子坐了太阳星主的位置是什么好事?”

    云连枫怔怔道:“师兄是太阴星主,你们也从来没有说男孩坐了太阴星主的位置有什么不好。”

    还把两边的传承都教给他一个人了。

    “你师兄在发奋克服先天不足,力求成为一个合格的星主。你看看你自己,叫你喝口茶都能打碎杯子,你还能做什么?”

    “你不教我正式的修行。”

    太阴星主不耐烦道:“女孩倘使坐了太阴星主的位置,确实有很多秘法不得不学。但如今你师兄自己就能学秘法,你一个太阳命格的女孩,真想学我太阴这一边的传承?”

    “师兄不也在学剑?”

    “不错,这一代天机倒错,他为了今后能撑起日月阁,真的很不容易。”

    “剑法不是太阳星主的传承吗?”

    “是又如何?他照样在勤苦练习。”

    “我也可以学太阴星主的秘法。”她上山,并不是为了被困在这里喝茶的。

    “哦——”太阴星主的目光在她狼狈的姿态上滑了一圈,“就凭你?”

    “我可以的。”云连枫道。

    假如没来这里也就罢了,来了这里,她不想总被一个同辈压上一头。

    她也不差,不是吗?

    “不知天高地厚。”太阴星主重重将精致的茶具砸碎,起身就走。

    云连枫本能地哆嗦一下,仍旧高声喊道:“求老星主教我五行术法!求老星主成全!”

    没换得太阴星主一个回头。

    门人低眉垂眼清扫碎片,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视若无睹。

    云连枫只觉得背上的法术压得她脊骨生痛,视线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最后沉入连黑暗都没有的地方,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等她再度睁眼时,庭院空无一人。

    月光下,汉白玉边的仙草上,已经凝出了露珠。

    此后她比从前更沉默了些。

    初入山门时,她还是和山野泥猴们混出来的不拘小节的性子,不满一年,她便成了沉稳安静的样子。

    她做得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不时用神识去探查功法秘籍,夜夜盘坐修行,日日早起练剑。

    老星主们对她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想着即便是历任星主,假如没人指点,也成不了气候。他们便随她去了。

    变故发生在她十六岁这一年,修真界年轻一代的大比设在日月阁。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凡铁铸成的剑击败了手握灵剑的师兄。

    满堂宾客哗然,不解这一代在剑法上怎么会是男孩那一边败落。

    剑法明明是太阳星主这边的传承,哪一任太阳星主不是男性了?

    云连枫扫了眼师兄又羞又恼的脸色,笑了,将击碎灵剑的凡铁长剑收归剑鞘。

    她目光看向台下,一字一顿道:“我叫云连枫,是这一代的太阳星主。”

    嘈杂的人群渐渐无声,都吃惊地看着负剑而立的少女。

    她道:“该是我的,就是我的。既然我有剑法天赋,断然没有白白浪费的道理。”

    至于没有天赋又自以为是的师兄,谁管他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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