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窗外天光大亮，雨后的城市洗去一层污垢，空气格外清新，路边的樟树叶子上还有着未干透的雨水，顺着脉络落了下来。
舒窈推开窗，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带走了室内闷窒的气体。
舒窈深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醒来后的不真实感才消散了些。
洗漱过后，舒窈背上包出了门。在楼下早餐店嗦过一碗粉后，坐上532路公交车回校。
舒窈现在是北湖大学中文系大三的学生，因为是本地人，她每次放假都会回家住。舒窈的父母在她8岁那年离婚了，她被法院判给了妈妈。舒窈的妈妈是一名摄影师，经常满世界跑，忙起来有时也顾不上她，久而久之，舒窈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乘客们，北湖大学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开门请注意，下车请走好。”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舒窈起身下车。
校园内来来往往都是人，急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早起晨练的中年人，悠闲散步的老教授。如同以往一样平凡的生活，却让舒窈觉得有些久违。
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就看见室友冲自己挥了挥手。
舒窈坐下，刚放下书包，就看见室友拿着手机一脸兴奋。
“窈窈，快看学校论坛，极品啊！据说是医学院新来的教授，这也太年轻了吧！”
前面听见室友感叹的小a转过身来，附和道：“没错，听我医学院的同学说，还是校长花重金特聘来的，实名羡慕医学院的学生。”
“啧啧，对着这张脸我能多吃一碗饭。”室友感慨道。
舒窈不紧不慢掏出手机，一眼就看见挂在第一条的热帖。
“——说一说有个高颜值老师是什么体验”。
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很显然是偷拍的。但手机像素不错，很清晰。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扣子一直系到最上面一颗，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宽肩窄腰，浓浓的禁欲感。男人低着头，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眼眸低垂，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让人惊艳。
看着这位气质美男，舒窈表面镇静，内心不住咆哮。
怎么回事！她梦中的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梦境是对现实的折射，可她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位老师。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舒窈有些不安，她根本没心思听课，一节课恍恍惚惚过去了。和室友说了一声自己有事，拿起包往医学院走去。
舒窈一边翻帖子一边走，有人在下面科普这个教授的信息。“顾远，28岁……心理学……带研究生。”舒窈喃喃自语。
一路打听过去，站在楼下，舒窈拍拍脑袋，自己太鲁莽了，就这么跑来教室，万一人家今天没课，而且自己连那个教室都不知道，总不能挨个找吧！
舒窈站在楼下朝楼上瞅，发现有很多女生在往一个教室涌，想想那位的长相，舒窈抬腿走上去，碰碰运气。
看见讲台上的顾远，舒窈毫不犹豫走了进去。黑压压一片，大部分是女生，不少人拿着手机在偷拍。
舒窈瞅了一圈，终于在最后一排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座位。
上课铃响了，顾远打开讲义。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富有磁性。让人不自觉地沉迷进去。
“弗洛伊德说过………”，
舒窈觉得他的声音不止好听，还很催眠，再加上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噩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旁边的女生：……
讲台上看着在自己课上正大光明睡觉的某人，顾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讲课。
下课铃唤醒了舒窈，刚坐起身，就听见讲台上的顾远望着这里，淡淡的说道：“请最后一排上课睡觉的那个女生到我办公室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投过来，舒窈呆了。
在一众羡慕的眼神中，舒窈老实跟在顾远身后进了办公室。虽然原因略曲折，但好歹目的达成，一会儿可以试探一下他认不认识自己。
“我…”，舒窈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打断。
“舒窈，很高兴见到你。”顾远含笑看着她。
舒窈诧异，果然，“你也做了那个梦？”
“是，梦里我们一起从镜子里逃出了青山村。”顾远端了杯水，放在舒窈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舒窈不解。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因为一项研究，”热水让玻璃杯染上一层雾气，顾远喝了口水，握着杯子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你父亲的研究。”
舒窈有一瞬间失神。
“父亲”这个词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幼年父母离异，她跟随母亲生活，对于父亲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八岁以前，舒窈只知道他是高校教授，沉迷于学术研究，一直都没有再婚。
所以咋一听到，不免有些愣神儿。
“你父亲是心理学领域的权威，他一直致力于研究梦境。他的研究方向就是控制梦境，探究在梦境中是否可以人为植入自己的想法。”
舒窈了悟，和《盗梦空间》类似。
“教授在这方面得到了一些成果，他想进行实验。这项实验需要连接人的大脑，具有很高的风险。学校方面一致反对，最终终止了这项研究。教授不甘心，”
顾远顿了顿，直视舒窈，深邃的眼里清晰的倒映出女孩儿的身影。“于是选择了自己的女儿作为实验体。”
舒窈的眼睛因惊讶而猛地瞪大，大脑短暂的空白，红润脸庞瞬间失去血色，指甲无措的陷入肉里。半晌无言。
顾远礼貌的等待，没有说话。毕竟是自己的亲身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
舒窈的眼睛有些酸涩，用力眨眨眼，“那你呢？你也是试验品？”
顾远没有直接回答，“半个月前，你去见了你父亲，随后又回到学校。你父亲就是趁着那时，把你拖入了梦境。”
半月前，父亲突然打电话，说想见见自己。舒窈没多想，只以为是太久没见的缘故。这些年，父女两人见面很少，感情普普通通，偶尔也会打个电话，客客气气的互相问候一声。
现在细想，舒窈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和父亲见面的画面。
“不久，你父亲陷入了沉睡，再也没有醒来。”顾远语气淡淡，平静陈述。
“没有醒来？”难道
“他也进入了梦境。”舒窈猜对了。狂热的科学家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梦境，却迷失在了自己的梦境中。
午饭后，舒窈回到宿舍午休。
躺在床上，一时心底五味杂陈。
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用自己来做实验，要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想到醒不过来的父亲，只觉心底悲凉，她转了个身，抱紧了自己。自己也会想父亲一样，永远醒不过来吗？还有顾远，他会什么会进入？他的避而不答，都让舒窈不安。
按照他所说，父亲进入了梦境，他们会有遇见的那一天吗？到那时，也许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看来目前要想解决问题，只能等找到他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