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决断
老云皇毫无动作，眼神平静如水，似是料定这一击无关痛痒。
熊烈有些不爽，一边收回拳头，一边瞥向身侧、刻意嘲讽：“你该不会觉得，我想要去拦那两只废物吧？”
老云皇错愕扭头，便看到两只雄狮，身体泛紫，从高空笔直坠落，有意出手搭救，却被蛮熊一个闪身卡住了去路。
他的眼中终于升腾起怒火：“让开！”
熊烈还想呛他，却被一只纤手拉过，锦绣眼中的绿芒逐渐收敛，脸上写满不屑：“这便是你的子嗣？果然如传言一般，不堪大用。”
“小辈！激怒我，对你们没有好处。半月前的动静，我们都感知到了，那样的一剑，即使是雪无情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失去他的庇护，光凭你们，还动荡不了这百万里妖山。”
老云皇挥手生风，卷回两个儿子，妖力吞吐间，便镇压下肆虐的蛇毒，这才看向两妖，言辞锐利。
锦绣闻言便笑了：“我道你又添了何种底气，原是井底之蛙的浅陋臆测，看来今日这云皇之位，我们是取定了。”
“大言不惭！”
老云皇怒斥一声，磅礴的妖识极为嚣张地覆盖了在场的所有人，仔细探查之下，最后一丝疑虑也逐渐打消。
直到他发现了一个人类，肩上趴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狮子，不过就是小狼狗大的家伙，妖力修为也弱得可怜，身上却若有若无散发着令他战栗的血脉威压！
“这…这是……”
老者神情大变，再也维持不住先前那副淡定姿态。
“察觉到了吗？”锦绣冷冽一笑：“天眷者，亦为天所弃，皇脉交替，始于老皇力量的衰退，你们相距越近，你便老得越快。如今已不是你的时代，该认命了。”
老云皇的身子微微颤抖，没有暴怒，也不算顺从，低头看了眼两个昏迷的儿子，神情有些萧索，而后突然出声问询。
“我苦寻多年而不得，你们是从何处遇见它的？”
梁天一时间也琢磨不透这垂暮雄狮的心思，却也无甚畏惧，坦然回道：“小妖山外、雪脉驱逐之子。”
“果然……”老云皇闭上眼，似有所料，口中喃喃：“云皇降于雪脉，当年两分驱逐，终是我做错了吗……”
梁天心中一惊，雪翅云狮一族的变故，竟源自这头老迈的狮皇。
天道之下的因果，委实难以捉摸。
沉默许久，老云皇感受着体内不断流失的力量，终是有了些妥协意思：“也罢……”
“且慢！”
老云皇话未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大喝，两道天妖气息，飞速逼近，身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妖兽大军，一眼望去，尽是猿猴与鹿。
“猿皇，鹿兄，你们又何必来趟这浑水。”
来者两妖，皆是中年模样，须发白了大半，也就比老云皇略微硬朗几分，偏瘦弱的那个拄着根鹿角状翠木，闻言一笑。
“云皇老哥，如此阵仗，我们想不知也难。你我三人数百年的情谊，怎能教你一人独当难关？”
“老鹿说得不错，这皇位今日让不得。若是雪帝在此，还则罢了，成王败寇，屈服于强者并不丢人；却不该被一群小辈拿捏。我妖族从不畏战，岂能埋没心气？”猿皇也附和道，两妖似是也听到了原委。
老云皇叹息一声：“皇脉关乎族群之大计，实不允我与之为难。”
“云皇此言，便是瞧不上我幻鹿一族了。纵无皇脉，亦有生存之道，况且，在这遗弃之地，皇脉无非是天赋高些，实则影响不了什么。”先前那瘦弱男子再度开口。
老云皇有些懊恼：“鹿兄，我无意……”
突然，三妖脸色一变，各自闪身退走，原地炸开一团碧绿蛇毒，危险瘆人，竟是锦绣出手了。
梁天忍不住暗赞一声，这时机把握得极好，老云皇犹豫失言，幻鹿刻意激将，正是两者尚未和解同心之际。
“是战是降，一言便可决之，何不痛快些？好教你们知晓，雪帝殿下亦随我们一同来了。”锦绣直面三大天妖，却丝毫不怵，她全力施为的蛇毒，绝非易与。
老云皇遵从本能闪避之后，当即质疑道：“这不可能！那一剑的威势，冠压云州，雪无情不可能不伤。再者，他若果真以雪玲珑秘术潜行过来，又何须你等再费唇舌？”
梁天稍微高看了这老者一眼，风希云的碎魂一击，蜕变为剑意，便是十倍于其巅峰之力，换做旁人，确实非死即残；可奈何对面是雪无情，那个或许是这三千年来，唯一突破了云州桎梏的男人。
可这些，若非亲眼目睹，何人能知或相信，有时候，天赋真的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差距。
“哦，忘了告诉你们，雪殿下也有了继任者，如今统领我们的雪帝，是他。”
锦绣纤手一指，三大天妖的目光皆被吸引，而后便是目瞪口呆。
“人类！？”
“你们莫不是疯了！？低贱的口粮，也配凌驾于妖之上？”
幻鹿却是若有所思：“早就听说雪无情曾在云州混迹、与人族暧昧不清，这小子与他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六妖的眼神全都冰冷起来，雪无情在他们心中，是恩人，亦如神明，不容他人诟病。
梁天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此时，军心可用！
“在下梁天，忝为雪帝，你们既然不服，合该依照妖族规矩，胜者为王。”
猿皇不屑一笑：“区区大妖境，也敢出言狂妄！”
幻鹿看向老云皇，似在敦促：“云皇老哥！”
老云皇凝视着梁天肩上，新皇对那人族的亲昵态度尽收眼底，回顾自己一生，峥嵘睥睨，横行山野……
突然猛地一挥手，将两个儿子甩给族人，随即作仰天状，虽是人形，却发出雄浑狮吼，佝偻的身子泛起浓郁的青色光芒，而后，一头雄狮缓缓踏了出来。
虽难掩老态，爪牙却依然锋利冰冷，本体，是妖族最强的姿态，思虑良久，他的态度也逐渐分明。
身后的雪峰上，雪翅云狮一头接着一头飞出，与冰猿和幻鹿两族，混杂在一起，转瞬间，半面天空便已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