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爱大如山
妇人几次张嘴想说什么?
却又发现好像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真实的内心。
“好啦!都他妈不要再吵。”
“老子是为我儿子报仇的,不是来听你们一家子的家长里短。”
苟实见到好事不成,立刻没有了好的心情道。
心中还暗骂一声:
“蠢货女人,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随后融入修为,让声音有如雷鸣般,清晰的进入众人的耳朵:
“之前许诺的条件不变,无论是任何人,助我击杀者,犒赏黄金十两,再加一条,从旁协助者,一两之上黄金论功行赏。”
此话一出,不少人在此心思活络起来。
要知道——
别说在家老实巴交靠天吃饭,种点贫瘠的土地。
就是去镇城里面帮工劳作,也就一二两白银的月钱。
而真能到镇城里长期帮工劳作的,哪一个不是衣锦还乡,非富即贵?
但,就这么些极少、极少的人。
他们一年不吃不喝,也不过才挣一二两黄金。
而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怕只是从旁协助,就可以挣到一年的月钱。
何为从旁协助?
也就是在旁呐喊助威,阻止对手趁机逃走……
“只要自己没有真正出手,这就应该不算忘恩负义,泯灭良知吧?”
“有了这笔钱,父亲的病就有希望康复了。”
“如果有了钱,我就可以修缮家中两间瓦房,把邻村胖丫娶回家门。”
“如果有钱,我那梦寐以求的低阶功法……”
一些残存半点良心的人,如此掩耳盗铃,自我安慰道。
于是,众人的方位再次变化。
广场边缘又走出数十人,与之前一些村民合在一起,他们扭扭捏捏、拖拖拉拉,在十几名大汉的外围,再次形成第二包围圈。
只是良心难安,低头不语。
而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不少人抓耳挠腮、内心挣扎。
“哎……”
老寨主长叹一声,这些曾经熟悉的人,此时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而且所占一半的顾家寨人,好多家庭都与自己有着血脉渊源,而其家庭或多或少都曾接受自己,从牙缝里节衣缩食的帮助。
顾小曼没有太多的想法。
只是小脸煞白,心中暗道:
“在自己身死之前,任何人休想伤害小风分毫。”
丰满的胸脯起伏更加剧烈,紧握袖刀的小手更加用力。
周围,目光,一片火热。
“哈哈哈……”
“傲小狗,你不是很能耐吗?”
“以为给人画一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大饼,大家就会信以为真,然后与你站在同一阵营找死?”
“在我看来,纵使你巧舌如簧,也抵不过我黄金犒赏。”
“好啦!乡亲们,发财的机会就在……”
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傲无风,看着形成包围的村民,苟实再次猖狂大笑。
“慢着……”
“别人不信,我信!”
一道并不太响亮的声音,在场中突兀响起。
随即一道瘦高的男子身形,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包围圈的中心。
他左右打量着,新加入包围的村民,严肃认真道:
“对于小风之前所说,以民主选举的方式推荐官员,以相互制衡的方式治理地方,就能够打造出世外桃源般的国度,我深信不疑!”
这时,他已经站在傲无风身边,环视众人面色愤慨:
“众所周知,我顾家寨,自我父亲接任寨主一职之后,被饿死、冻死的村民逐年减少,现在在全村之中对比,也是最为祥和安宁的寨子。”
“这,应该就是领导者的作用。”
“虽然,我们寨子还是村中倒数的贫穷,但那并非他个人之错。”
“这是自古以来,整个顾家寨,除了山清水秀,满山遍野的槐树茂密之外,种植庄稼的收成实在太低。”
“如果说我父亲有错,错就错在他修为太低。”
“眼看如此贫穷的顾家寨,却还要受某些人权力制约,强行剥削。”
“错就错在,太过正直,太过心善。”
“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也要去帮助那些白眼狼。”
“正因为如此,他的儿媳为了一点小恩小惠,背夫偷汉。”
“正因为如此,他的收养的孙儿、孙女,几度差点饿死,无法长大成人。”
“正因为如此,他本来不错的资质,由于操劳过度、元气不纯,修为到达七重巅峰几十年,却始终无法精进。”
男子的声音,从正常,到哽咽,到激动。
两个“错就错在”,三个“正因为如此”。
说得围观群众羞愧难当。
更有不少,形成包围圈村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老寨主此时,也是心中激荡,热泪盈眶。
知道儿子聪慧、善良,但自己“烂做”好人,而亏欠了他许多。
但不知道,儿子在默默支持他,还在内心深处,如此评价自己的父亲。
“知子莫若父,知父者,莫又不若子啊!”
“原来,自己所有的付出是被人理解的,自己的出发点也是正确的。”
“只是错在,个人力量太过弱小……”
老寨主心情一松,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惆怅,豁然开朗。
而此刻,他身边的天地元气,悄然涌动。
只是,气氛紧张,无人察觉。
妇人一脸错愕,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说辞激情、正气凛然的男人,还是她一直以来见到的,软弱、窝囊、无能的丈夫吗?
难以置信的同时,眼中出现一丝久违的柔情。
此刻——
他,如此,高大、伟岸。
花痴一会儿,妇人突然惊叫一声:
“啊!顾老二,我分明把你反锁家中,你为何又出现在此?”
“走,你快跟我走,不然他们会杀掉你的。”
来人正是顾小曼的父亲,妇人的丈夫,顾老二。
妇人一边说,一边飞扑过来。
她一把就抓住顾老二的手腕,用力拉拽。
然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如何能够拉动,一个不想离开的男人?
顾老二眼中,一丝哀痛闪过,冷淡道:
“要走你走,与我何干?”
“我的孩子在这里,我的父亲在这里。”
“我要是抛弃他们独自离开,那我顾老二还算是男人吗?”
妇人转过头来,杏眼圆睁,看着眼前这个,与以往不同的丈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用力眨眨眼,她不确定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老二,你竟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你信不信老娘……”
顾老二却一反平常老好人的形象,出言厉喝,打断妇人:
“好了,够了。”
“正如女儿所言,难听的话我不想多说。”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顾家,再也没有你金小莲这个人。”
妇人瞳孔放大,半晌,语带哭腔:
“你,你要把我赶出顾家?”
“顾老二,你这个软弱无能的男人,竟然要把我休掉?”
妇人一边说,一边扑上前去,挥起小拳头,不停捶打着男人的胸口,捶着捶着,累了,哭了。
一边抽泣,一边含糊不清骂道:
“顾老二,你就不是一个男人。”
“20多年来,我跟随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如今见我人老珠黄,你却为了一个外人,就要把我赶出顾家……555……”
顾老二面色一冷,道:
“小曼和小风都不是外人。”
“他们的孝顺、懂事、听话,不比任何亲生的差。”
“而我,十几年来,为了家庭的和睦,作为五重巅峰的修仙者,对你一介凡人女子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甚至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却不敢对孩子们,表现出一点点做父亲的疼爱。”
“有时候,偷偷为他们留下一点好吃的东西,被你发现又是一顿大吵大闹。”
顾老二说着,他抬起头来,眼神迷茫的望向天空,没有尽头的尽头。
仿佛陷入回忆,又似喃喃自语:
“我所做的一切,或许在你金小莲看来,是傻,是懦弱,是无能!”
“呵呵,但我告诉你,不是。”
“这是爱,因为爱孩子们,因为爱你,因为爱父亲,因为爱这个家。”
“我承认我没本事,只能尽量平衡着,家中的一切矛盾。”
“把所有的伤和痛,爱和恨,都强压在心底。”
“原本以为,等孩子们长大,能自食其力,能尽一点孝心的时候,你慢慢就会改变,变回那个我们初见时的,清纯、善良的金小莲。”
“然而,我错了,一切并没有变好,反而是你,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
“不知何时居然……算了,你走吧!我们缘分已尽。”
妇人噔噔噔后退几步,喃喃道:
“原来……这就是爱……”
妇人呢喃着思绪飘飞——
想当初,自己在邻村金家寨,也是有名的一枝花,之所以看重顾老二,正是因为他的淳朴、善良,这才与他结为秦晋之好。
婚姻之初,二人如胶似漆,郎才女貌慕煞旁人。
只是后来,这一切慢慢的变味。
今天她终于明白。
原来,变得不是环境,变得不是丈夫,变的不是家庭。
变的只是自己这颗——贪婪、虚荣的心!
“顾老二,我错了。”
“你原谅我吧!我们从头再来……”
妇人撕心裂肺,迈动小碎步,扑向顾老二的怀中。
然而,顾老二身体微微一侧,妇人“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好不狼狈。
强忍住有些不听使唤的手脚。
顾老二仰头望天,不让泪水滚下: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
“…………”
这感人的一幕,让周围不少女性开始嘤嘤哭泣。
顾小曼也是鼻尖一酸,若非及时仰起雪白的脖颈,也定会再次落下泪来。
其实以前从小到大,她也和妇人一样,觉得自己的父亲软弱、无能,没有半点男子气概。
觉得自己的父亲,一点都不疼爱自己,
也不疼爱,小风。
今天她终于明白,因为的他们默默承受那么多。
父亲的爱,就像是山岳一般巍峨、广阔。
……
很多了解事实的人,也开始反思。
顾家父子二人,用他们最为平凡、朴实的善良——
做着他们觉得应该去做,值得去做的事情。
然而,为什么被浓浓爱意包围的人,总是会从最初的感动,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理所当然?
他们是真的傻吗?懦弱吗?无能吗?
不,这就是爱。
“呜呜呜……太感人呐!”
“春子,你给老子回来,不然,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
“大熊,你要帮忙就站到中间去,如果你敢助纣为虐,我就带着大宝、二宝连夜赶回娘家去,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呜呜呜……”
“老虎,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晚上吗?那个畜生喝醉后,路过咱家门口……”
“石头,老寨主一家对我们有恩,有恩不报,子孙无孝啊!”
“胖三斤,你娘亲叫你回家吃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