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谁说纨绔注定没有用处?
不是,等会,这根本就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好吗?
墨书锦目瞪口呆,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那将将走出屋门的一高一矮,眼眶子无由来的便发了酸。
“……你们就不怕我将此事抖落出去吗?”青年红着鼻头微微哑了嗓子,他没想到凭他们这样浅薄的交情,面前这两人竟也会如此信任于他。
那醉仙楼改为“梦生楼”已有三载,那位行踪不定的“妄生道人”,便也在那梦生楼顶待足了三年。
整整三年,任各方的达官显贵愁秃了脑袋,亦无人能窥见先生的真正样貌,更无人能知晓先生的真实名姓,这京中想要拉拢先生的人不知凡几去,却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他看得出来,这位慕三小姐,并不想现在就暴露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可他们却……
墨书锦下意识地要紧了嘴唇,唯恐自己那已然酸涩不堪的眼睛一个不慎,当真滚出两颗泪来。
“呵。”慕惜辞应声挑了眉梢,她目光无声落上了青年的脖颈,眸中泛起股意味不明的笑,“要不然,你试试?”
刺骨的凉意瞬间自脚心窜上了头顶,墨书锦面上的表情一僵,心头的那点感动刹那间便飞了个烟消云散。
——不,谢谢,他不敢,他害怕,他还想活!
——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你真是我亲姐姐,真的!
——七弟,救命!救命啊!!
青年哆嗦着抱紧了自己的手臂,这会他真是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了,他只想赶快送走这两尊随手就能要了他小命的可怖大神——他还等着给他老娘擀面呢!!
“嗤,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慕大国师见此不由一声轻嗤。
她原以为墨书锦能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魄力,才敢与她说这样的话,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只敢在嘴上花罢了。
“阿辞,”墨君漓见此情状不禁弯眼失了笑,他抬手轻轻一捏小姑娘的脸颊,又略显嗔怪地一戳她的眉心,“六哥胆小,咱们不好这样吓他。”
“我才没吓他哩,人家说的分明都是实话。”小姑娘捂着脑袋撇了嘴,她明明是真心实意地建议他尝试一下。
当然,在尝试过后,墨书锦还能不能囫囵个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毕竟,她也没烂好心到那种程度不是?
慕大国师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顾自向着府外走去。
墨君漓见状只得回头冲着自家兄长微带赧意地笑了笑,继而小跑两步追上前面的半大姑娘,顺手正了正她头上险些滑脱的素银发簪。
……狗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
缩在太师椅里的墨书锦呲着大牙搓了手臂,他觉得自己不等被人下毒谋害呢,估计就先要被自家小老弟这口粮给硬生生灌噎死了。
“笑那么狗腿,七弟私底下怕不是个吃软饭的。”青年咧着嘴巴低声嘀咕,而后转头瞅了眼立在椅后三尺的老嬷嬷。
老人的眉目间照旧挂着那派他所熟识的和蔼慈祥,可他今日却眼尖的自那慈祥之下,寻到了点点不甚明显的期待。
“殿下,您可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李嬷嬷弯着眉眼静静端了手,墨书锦则被她看的浑身都有些不大自在。
他纠结不已地拧巴了手指,半晌后松手抠了抠头,他眼神一飘,声线中带了点迟疑与飘忽:“唔,怎么说呢……嬷嬷。”
“我觉得,七弟他们说的那些……大概是对的?”
“我好像的确不该再这么逃避下去了。”青年撑着扶手起了身,稍稍带着点病态苍白的面上陡然多了股老人从前不曾见过的勃勃生气。
“一味的后退示弱,的确是没有用的,他们并不会因我看起来像一团扶不上墙、浑然无害的烂泥,而轻易地放过我与母妃。”
那伙人既已被权势迷花了眼睛,便必然不会放弃丁点可夺得的权力,尤其是他们一直以来所缺少的兵权。
——其实他早该注意到这一点的,靖阳伯府的下场,就是摆在他面前最为鲜血淋漓的例子,只可惜他先前一直心怀侥幸,从不曾在意。
“所以——”
“所以,殿下,”李嬷嬷顺嘴接过话茬,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和蔼,“您终于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吗?”
“?不是,嬷嬷,你这话怎么说得我好像刚被下过大狱??”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墨书锦眼皮子微抽——难道他从前一直是在当猪?
“那好吧,殿下。”老嬷嬷微一颔首,从善如流,“您终于准备亡羊补牢、发愤图强了吗?”
“那倒不是。”青年仰头望天,刚支棱起来的背脊立刻便又瘫软了下去,仿佛是一霎间被人抽去了浑身的骨头。
“嬷嬷,我觉得当个纨绔还挺好的,并不准备发愤图强。”
“不过,”墨书锦含笑弯眼,“谁说当了纨绔便注定一辈子毫无用处?”
能当成膏粱纨绔的,大多出身于一流的高门世家。
从这等世家走出来的子弟,即便是做了看起来一无是处的纨绔,对某些东西,也会有相当可怕的敏锐度。
比如朝中要员们不可外传的家私,又比如大街小巷内流传着的轶事密谈。
纨绔们辗转流连与柳巷花街、黑|市|赌|坊与酒楼茶肆,他们构筑出一道常人不可想象的、特殊而又复杂的信息网。
更何况,许多纨绔未必就如他们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一无是处。
是以,掌握着这么一张信息大网,足够他办成许多事了。
左右,他只是想尽量保着母妃与李家,在这场风起云涌的夺嫡之争内全身而退嘛。
青年轻笑着向后仰了脑袋,在这想通的一刹,他只觉身上像是卸下了重无形的枷,那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意,几乎令他原地飘起来。
“您能想明白就好。”李嬷嬷满目欣慰,唇边笑影愈深,“想来,娘娘知道后,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当然,走吧,嬷嬷,我该去给母妃擀那碗长寿面了。”墨书锦颇为自豪的微抬了下颌,走出小厅时那步伐简直迈了个六亲不认。
他觉得,他今年大约能给他母妃一份不同寻常的生辰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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