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礼
柳美香男人离世后,她一直没回来,五年了,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徐婶子牵紧柳美香的手,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牵着奶奶和妈妈。
这里是柳美香的娘家,可对柳美香四人来说,都是个陌生地方。
柳美香父母还在时,他们常住在市里,只是逢年过节才回来。
后来柳美香父母去世,她独自回到村子,生活不过一年左右,就和祝洛书结婚。
成婚后,几年间,也不过才回来三四次,住上一晚就离开。
这次回来,又时隔五年,真真是个陌生的地方。
此后,他们一家四口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心中难免忐忑。
师墨打量稻香大队,入目皆是水田,少有山地。
一望无际的稻苗迎风而立,郁郁葱葱,看起来很怡人。
远处还有芦苇荡,有荷花塘,也有蜿蜒而过的小河流。
仅仅看景色,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别担心,生活,只要你努力了,它会给你馈赠的。”
柳美香笑笑,“谢谢,我们会在这里,好好的重新开始的。”
柳美香带着大家一路往大队长家去,沿途,听到动静的村民出来,看到拉得满满当当的三辆驴车,不由得咋舌。
“那是谁家亲戚?”
“不知道。”
“可真有钱,上面老多好东西了。”
“这是去哪?”
“看样子是去大队长家。”
“是大队长家的亲戚?”
“没听说大队长家有这么阔气的亲戚啊。”
“哎哟,我想起来了。”一大娘猛拍大腿,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想起啥了?”
“这不是柳家那个小丫头吗?”
众人……这么一提,倒是觉得像了。
一群人饭也不做了,往大队长家跑去看热闹。
稻香大队的大队长姓伍,叫伍前进,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
师墨一行人到的时候,他正好在院子里编草框,院门没关,面对面看了个正着。
伍前进愣了愣,拍拍身上的草屑起身,“你们这是……”
“伍叔,”柳美香走到前端喊人。
伍前进虚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是谁,他眼神不太好,柳美香又女大十八变,“是柳家丫头啊,你回来了,可是有好几年没回了吧,快快,屋里坐。”转头又冲屋子里喊,“孩子她娘,拿凳子端水,中午多烧些饭,来客人了。”
伍前进媳妇姓曹,叫曹秋,从灶房出来,看到满院子人,吓了一跳,这得费多少粮食啊。
心里有些不情愿,可她要面子,也在意男人的脸面,不会把心里的不乐意表现到脸上,笑着应了一声,“诶,马上就来,稍微等等啊。大狗二狗三狗,赶紧的,端凳子出来。”
师墨听着这一溜的狗,嘴角抽了抽,名字也太随意了些,好歹走点心啊,叫爱国护国建国佑国什么的也行啊。
曹秋眼底一闪而过的不高兴,她看得很清楚,从牛车上拽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曹秋,“给婶子添麻烦了,一点心意,还请婶子别嫌弃。”
曹秋忙接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乐开了花,那点不乐意消失无踪,“哎哟,瞧你说的,这也太客气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呢。”
“应该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曹秋欢喜的拎着包袱进灶房。柳美香婆媳脸色有点红,她们竟是什么都没准备,这些该是她们的事的。
也是这些年无人走动,过得如同隐世生活般,连基本的人情往来都忘了。
三辆牛车师傅帮着把东西下到院子角落里,严谨结了钱走了。
师墨严谨两人,真真是里里外外都帮他们打点清楚了。
伍前进挑挑眉,这主客倒是反了过来了。
不过伍前进也精,面上什么都不显,招呼几人坐。他家的一、二、三狗已经摆好了凳子,端出了水。
安安康康几个崽子跟在大人身边,乖巧懂事。
伍前进的几个儿子和孙辈蹲在院子一角,打量没有见过的客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城里人,长得跟他们一点也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不管是师墨一家,还是祝家,都是皮肤白皙的体质,和一群黑黝黝的人在一起,可不就显得不一样了吗。
灶房里,伍前进两个儿媳妇,伸长了脖子往外瞅。
公公没让她们出去,她们不敢去外面看热闹,这个家里,公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震慑力。
看婆婆拎了大个包袱进来,赶紧凑上去,“娘,这里头都是些什么啊?”
曹秋瞪了两个儿媳妇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见不得点好东西。”嫌弃归嫌弃,手里倒是没闲着,快速将包袱解开,她也好奇,不知道沉甸甸的都是些什么。
解开包袱后,婆媳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院子里都听到了。
一、二、三狗和一堆孙辈听得心头一震,起身就想往灶房跑。
就连院子外头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想跑进去看看,到底送了些什么,让一向要脸的曹婆子都这么惊讶。不过有伍前进镇着,他们不敢。
伍前进觉得有些丢脸,瞪了院子里的儿孙一眼,让他们老实待在原地。又暗暗瞪了眼灶房,没见过世面的娘们,丢人现眼,笑着招呼师墨几人喝水。
祝家笑着点头,心里却暗自叹息,东西肯定不少,要不然也不能让人这么意外。
他们欠师墨家的,已经不能用还来衡量了。
灶房里,婆媳三人看着包袱里的东西,五十个白面馒头,三只风干野鸡,三只风干野兔,三大条风干肉,两把干面,一包两斤重的红糖,一包一斤重的白糖。乖乖,这是把家底都送出来了吗?
曹秋原本高兴的心情,有些忐忑,送这么重的礼,别是让自家男人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娘,咱们中午吃白面馒头和肉吗?”两个儿媳妇显然没有曹秋想得多,看到这么多好东西,馋得直咽口水。
虽然生长在鱼米之乡,可真正吃大白米饭的时候不多,白米金贵,家里都是用精米去换粗粮回来吃。
河里鱼虾不少,可这些东西瘦得没二两肉,全是刺不说,农家舍不得油盐调料,做出来的鱼虾总有股腥臭味,实在难以下咽。
他们虽然没有挑嘴的命,但除了饿得狠了之外,一般是不吃的。
至于鸡鸭猪这一类的肉食,就只有看的命,家里养的,全都得用去换吃用。
白面是北方吃食,卖到他们南方来,比大白米都贵,就像他们的大白米卖到北方去一样,从来没想过买回来吃,看一眼都是奢侈。
如今,肉倒成了其次,这么一大堆的大白面馒头,就像引他们犯罪的恶魔似得勾着他们,怎么能不馋。
曹秋狠狠的瞪了两个儿媳一眼,“饿死鬼投胎啊,就知道吃吃吃,东西先别碰,谁要是手脚不干净,老娘剁了她。”拴好包袱,借着出去倒水的工夫,拉着伍前进到一旁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