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绝望之城
他悄悄的探出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望着一哥，脸上的表情，也是意味莫名。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异样，脚步一滞，下意识地想要退走。
只是四目相接，他又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哥侧过头，用力地将脸上残存的泪水抹去，转过头，故作淡定地问道：“有事？”
“没，没！”
卓九用力搓了搓裤腿，表情局促，欲言又止。
望着他，一哥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哦，是住宿费的事吧……你等等。”
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起身解释道：“刚……刚出一点事，我稍微收拾收拾，等会就去交钱。”
只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自己，这些话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没，没，不着急。”
卓九慌忙地摆了摆手，“钱这事，真不急，反正老板娘今天也没来，明天再给也来得及。”
说完，他又局促地退了一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一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那……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
卓九用力地搓了搓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他试图上前，但想了想，又犹豫地愣在了原地，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来到一哥面前，将这封信递给他。
“这是她留给你的。”
“她？”
一哥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一抹痛苦猛地浮现在了他的眉间。
卓九说的她，就是梦梦。
只是他依旧疑惑，为什么梦梦要如此的多此一举，将另一封信交给卓九，再由他来交给自己？
他抬头，好奇地望向卓九。
只见此时的卓九，正一脸的不自然。
只是基于当下的情况，一时间，他也不知该怎么做，应该走，还是继续留下来。
“谢谢。”
一哥勉强地笑了笑，“那个……”
原本压抑下去的情绪，忽然又开始澎湃汹涌。
他低下头，用颤抖的声音，故作平静地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先离开会，我想一个人……待会。”
说完，他便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卓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烫，而泪水，似乎在下一瞬间，就将奔涌而出。
卓九长吸一口气，如蒙大赦道：“那……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伴随着脚步声渐远，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一哥一个人。
他缓缓地将身子直起，来到门口，然后，轻轻地将门关上。
靠着大门，他无力地坐了下来，眼泪在这一瞬间，终于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尽管他在极力压抑，但那种锥心刺骨的哽咽声，还是伴随着他的喘息，不停地抽搐。
他曾以为，在经历过两次离别后，他已经能够释然了，但他未曾料到的是，梦梦的离开，所衍伸出来的余震，那种后劲，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
只是推己及人。
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遭遇三次所谓的离别。
即便他的内心再大条，再不羁，再无所谓……这一刻的他，也还是绷不住了。
眼泪鼻涕狠狠地往下流，他只能用力地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那种如同断了气的哀恸，依旧不停地在房间里回荡。
“呜——唔唔——呜呜——”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平息下来，痴痴望着手中的那封信。
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像当时那样，硬气的，将手中的信撕碎，扬在空中。
当时的他，无疑是骄傲的。
虽然败走羊城，但他依旧怀揣着十万分的热忱，也始终坚信，终有一天，自己将会迎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
自己的人生，究竟是否还有翻盘的可能？
也许，就该和自己当初想的那样，他就只适合待在村里，无念无想，直到腐烂、消亡。
只是……怎么会那么不甘心呢？
梦梦的离开，彻底击碎了，他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
也让这一刻的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呵呵——呵呵呵呵——”
他红着眼，发出一长串沉闷且悲怆的笑。
笑声渐响，宛若夜枭嘶嚎，不断在房间里回荡。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拿起卓九交给他的那封信。
细细掂量，他似乎能够感受到这封信的重量……实打实的，有些沉甸。
他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怯懦，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渐沉，然后，打开了那封信。
里面是一摞钱，几张红票，剩下的，有零有整，甚至还有几个硬币。
他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原本止住的泪水，更是在此刻，肆意汹涌起来。
“梦梦——”
他低下头，放声地哭泣。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悲恸的哀嚎，不断在房间里回荡。
他再也顾不上其它，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别人眼中的自己又是什么样……这一刻的他，只想痛痛快快，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悲伤。
即便没有明天，即便没有未来。
泪眼朦胧间，他依稀看到那摞钱的下面，压着一张信纸。
他虽有些心怯，但还是鼓起勇气，抽出了那张信纸：
“想不到吧，还是我！”
“这些，是我身上仅剩的所有钱啦！全部留给你！”
“即便我已经离开，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再见……哦不，永别了。”
“忘记我吧，就当你的生命中，我从来都没出现过。”
手一松，信纸颓然落地，记忆，却前所未来地开始清晰。
两人的相遇，就像是一场意外。
只是这意外的前调，却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他至今仍深深地沉溺。
至于结局，虽不那么完美，但……
一哥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里面充斥着一种沉闷的气息，令人极度的压抑。
只是想着，他的心头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他掏出手机，打开久未开启的橙瓜，新建书籍：
《绝望之城》。
没有任何晦涩，就像是一切水到渠成。
这一刻的他，完全沉浸在了他自己的世界里，双眸失神，但指尖飞扬。
字符跃动间，像是在那里见证，一个时代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