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啄一饮，皆是定数
风渐起。
初夏的夜，挟着几分微凉。
小雨掖了掖学士服的领口，接着说道：
“其实……女生有时候也挺无聊的，对吧！”
“不管怎么说，我对那付家文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只是他，整天没头没脑地纠缠着我，然后，我就成了整个宿舍的公敌，被……排挤。”
“包括后来……整个班级都开始流传，关于我的……不堪的传闻。”
她的眉眼低垂，言语虽然依旧平静。
但显然，在此刻，将过往的那些不堪的往事，以一种娓娓道来的方式说出。
无疑是在将早已结痂的伤疤掀开，赤裸裸地摆在万红壮的面前。
不止是情意，更是一种认可。
——你，就是那个，值得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种事情你也知道的，我越是反驳，反而越是有人信以为真，只要那个付家文始终纠缠着我，这件事就永远不会结束……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
“我很……没用吧？”
依旧是娓娓道来，不带任何的情绪。
只是她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萦绕着的无尽哀切，令人止不住地感到悲伤。
她应该是遗憾的。
抱着满腔的期待，抱着对于大学生活的无尽向往，最终，这一切却被迫化为泡影，如同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
虽然无法完全做到感同身受，但万红壮还是感到一种窒息。
——整整一年的时间，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每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会来到这里，趁着她们都还没醒。”
“然后，除了必要的课，大多数时间，我也都会选择在这里打发时间。”
“晚上也一样。”
“我就这样坐着，在这条长椅上，从黄昏，到夜幕，直到寝室关门，我才会回去，然后睡觉，等着……第二天天亮。”
尽管她的声音平静，但万红壮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令人绝望的煎熬。
“不过还好，也就是孤立，她们也并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就这样，我才能顺利地熬过刚进大学的第一年。”
她轻轻后靠，整个人瘫软着贴在椅背上。
手不自觉地后移，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你看！”
是欣喜的欢呼。
万红壮转头，小雨正一脸雀跃地笑着，夹杂着几分的缅怀。
而她的手，正紧紧贴在椅背上的一处，脱漆的位置。
“你看，整天坐在这，油漆都已经脱了呢！”
“有时间的话，陪我去买点油漆吧，我想在离开之前，将这条陪伴了我四年时光的长椅，彻底粉刷一遍。”
“行，都由你！”万红壮深深地望着她，声音温柔。
“拉钩！”
纤细的小指，直愣愣地伸到万红壮的面前。
来到这里后，小雨第一次笑了，笑得那么灿烂。
…
虽然在万红壮看来，只是极其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但有时候……她就是那么容易满足，姿态低微，令人心疼。
虽然这样的事，她一个人就能够完成，但她还是将这所有的一切，归结于“我们”。
在万红壮看来，这甚至是比在一起，或是表白，更高级的一种认可。
因为是“我们”，所以注定是两人，一起。
一时间，万红壮只觉得内心无比的充裕。
“拉钩！”
两人的小指，第一次紧密的勾在了一起。
微微上升的体温，似乎连着略微有些清冷的夜，都无端温暖了几分。
只要她在笑。
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能够回来，即便不做任何的改变，对于万红壮来说，都是上天对于他，最大的恩赐。
虽然……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但他确定，如果自己能够正确的将过去的遗憾弥补、校准。
那么……他和小雨的未来，会不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气氛莫名变得活络起来。
也许正是这一勾，让她得以和从前做一个告别。
既往不咎。
同样是这一勾，似乎预示着，属于他俩的，新的未来的开始。
属于他和她的，崭新的未来。
只是，出乎万红壮意料的是，事情并未到此结束。
小雨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接着说道：
“很快，到了大一的暑假，我终于下定决心，出去租房。”
松开手，她的脸颊微红，“不过后面的剧情，你都知道啦，遇到了你，然后租了一间小房间给我。”
“流言自然没那么轻易消停，反而愈演愈烈，但当我只用上课的时候回到教室，其余的时间，我可以待在自己的那方小天地里，不用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
“似乎，那些所谓的流言，也再也不能伤害到我。”
“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对吧！”
小雨眯着眼，一脸的轻松，“不过，说到这，有件事，我还真得感谢你一下。”
“感谢？”
万红壮也是一脸的轻松，笑着问道：“感谢我什么，感谢我给了你一个家？”
“正经点！”
小雨瞬间羞红了脸，用力拍了拍他，“就是……那个租金的事。”
“租金！”
万红壮瞬间开始凌乱……这回溯的反馈已经开始冒头，并且开始影响后续剧情发展了？
此前，他还一直觉得，自己的第二次回溯，其实只是为了引出付家文这个npc，以及小雨生活中的点滴细节，对于实际，似乎并没产生什么影响。
想不到，最终的反馈，竟是应在这了。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前期一些事情的铺垫，他与小雨之间的关系，或许还没到可以坐在这，畅聊曾经的程度……
这不就应了那句话：一啄一饮，皆是定数。
小雨笑着，略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知道，那时的我究竟有多窘迫。”
说完，她又低下了头，搬着手指，“你看吧，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那么一些，还得掏出钱来租房子，我当时其实算过了，一个月，我最多也就拿出600用来租房。”
“那个中介也是鸡贼，就说带我先去看看，让我和房东谈价格。”
“我我肯定是尽量往价格低了去压，想不到你也没想着赚我钱，一个月就收我400。”
小雨低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万红壮则是一脸的茫然：真要说的话，他当时，还真没想的这么深，只是想着，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他也想不到，自己小小的一个举动，竟会对后续的剧情，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