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直播
卓九呆呆的坐在书桌前面。
窗外早已是一片漆黑，密布的层云，将一切笼的严严实实，见不到半点的星光。
——就像这时的他，满脸的迷茫，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无数纷杂的念头不停在他的脑海中横冲直撞，剪不断理还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九才堪堪回过神来。
木然的抬起头，痴痴的望着墙壁上悬挂着的老旧时钟……也不知是哪任租客留下的，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微不可察的吱呀声响，看起来摇摇欲坠却仍旧在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了。
卓九摇了摇头，将混沌的念头驱散。想了想，再度掏出了手机……异乎寻常的安静，就如同窗外那静谧异常的夜。就连薯条旗下那群闹腾的沙雕群友，都意外的安静了下来，没什么人在那里水群。
这一瞬间，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孤独，令人窒息……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情绪。
重重的吸了几口气，卓九才将自己激荡的心绪抚平，慢慢的沉下心，思考起短短一天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
艾恬雅，或者说是文恬雅……她对于自己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
究竟是情之所至，还是仅仅为了寻觅一个替身，来填补内心的空白？
卓九不知道。
那么，问题变成了：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她？
在没有见到文大爷前，卓九其实早就做好心理建设了……但在与文大爷的一番攀谈后，她的心思却莫名的动摇了起来。
固然……房东太太与黑猫的相遇只是一个错误，但是，这种尚未修正的错误就像横亘在卓九心头的一个疙瘩，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意思。
虽然，他们之间，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
他承认，自己其实是有心理洁癖的，只是……
他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条死胡同，怎么也中不到出口，无数次，他想要发条消息给房东太太，但临到关头，却还是退缩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唉……”
卓九的眉头紧蹙，长叹了一口气，“要不……还是等她明天联系自己吧？”
此时的他无比的清醒。
也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总之，这时的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困意，甚至精神还有些亢奋。
“是该好好考虑考虑昨晚想到的那个思路了，就算……只是为了自己。”卓九暗自沉吟，随即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
居中，标题。
《这个辅助有点豆》。
……
这大概是薯条编辑生涯中，最受人瞩目的高光时刻。
因为……他手下一个原本被所有人视为扑街、赔钱货的万红壮，竟像是嗑药一般成功的登上新书榜和潜力榜，也给薯条好好的长了一波脸。
这个消息实在是过于劲爆，以至于这几天他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然。
同时，他又有些苦恼……因为夏筠不知怎的，忽然开始失联。
说失联或许也并不确切……只是，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往消息发过去总是会第一时间回复，现在却常常要等很久才会得到她一个礼貌性的回复，且回复的字数，相较于先前，也少了不少。
“哦”，或者“好的”。
甚至还会敷衍的用上省略号以及句号。
只是，办公室传来的欣赏、羡慕，抑或是嫉妒的目光，令薯条无比的受用，也令他再次将夏筠忽略……
此时的薯条，正一脸痴汉相的坐在电脑前，眼神呆滞的挪动着鼠标。
就连邮箱里那些扑街们的投稿，在此时的薯条看来，都是无比的可爱。
“如果……这之中有一个能像大壮这般的争气……”
薯条满脸的笑意，不知不觉中，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中。
“薯条，薯条。”
微不可察的呼喊声，将他从无尽的遐思中拉回现实。
又是芥末，只见他正鬼鬼祟祟的探着头，表情古怪的朝他招着手。
“什么事？”薯条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芥末表情微妙，指了指屏幕，“看钉钉。”
说完他便又转过头去，自顾自的忙碌了起来。
薯条赶忙打开了电脑桌面上的钉钉，一条公告赫然出现在了列表的最前端。
他这才发现，编辑部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显然……对于大多数编辑来说，这个消息都是极为重磅且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
这不禁令他有些心神不宁。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非常讨厌麻烦的人。他喜欢按部就班，不喜欢突发的变故影响原本既定的节奏……望着眼前这条还没点开的消息，他隐隐感到不安，直觉告诉他，这条消息将会对他的生活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他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好奇，点开了这条消息……
许久，薯条才渐渐缓过神来，脸色却是变得异常得难看。
这条消息，是总经办发过来的……大意是网文界群雄并起，驰骋作为一个深受读者喜欢的网文平台，也需要与时俱进，与时代接轨……
洋洋洒洒几百字，说的都是平台历年来所取得的成绩，包括出了多少的大神，占据了网文界多少的市场份额……这也是老生常谈的一个话题了，每次开会，或者总经办签发文件，这些内容总会变换着形式，出现在文件或者文稿的最前面。
这是属于老牌平台的骄傲，也是它们的底蕴。
不过对于薯条这样的打工人来说，他关心的只有工资是不是按时发，有没有升迁或者涨薪的机会，其它的……都是浮云。
“但是……”
吹嘘完功绩后，文章出现了一个转折……
由于西红柿、八猫等新兴平台的冲击，驰骋的营收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包括市场份额的急剧下降以及人才梯队的断层，整个平台的发展进入了停滞，仅靠几个大神，虽然能够保证整个平台的正常运转，但想要做大做强，无疑是水中花镜中月……
薯条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情况，其实早在他初入驰骋时，就已经发现了……除了无脑跪舔几个大神以外，对于新人，其实驰骋真的没有半点的扶持举措，包括推荐位或者渠道等……
很多扑街的要求其实真不高。
往往一个推荐位就可以让他们欣喜半天，也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写下去。
他也亲眼见证了无数还算不错的书被埋没，泯灭于无尽的书海之中。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万红壮一般的不要脸，为了薅六千字的全勤，数年如一日的笔耕不辍。
大多数人，一旦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就会断更，甚至太监。
这么多年，他亲眼见证了无数人进群，又亲手送无数人离开。巅峰时，薯条群写手的人数曾一度逼近五百大关，记得当时的他，还兴冲冲的充了会员，为薯条群的繁荣昌盛而感到雀跃、欣喜……
只是，事与愿违，最终群友进进出出，到现在，也只是堪堪维持在两百多人的样子。
他也曾想过改变这样的现状，但他终究只是一个责编，即便他想，也什么都做不到……
无力！
薯条的表情一阵的黯淡……
这条消息的核心要义，就是直播……驰骋要求每个编辑都必须主动拥抱时代的变革，积极投身到网络直播中去，不管是什么平台，什么类型的直播，只要能够引流或者烘炒热度，你都可以去做……
当然，消息中也提到了，关于直播并不做强制要求，但将作为年终考核的加分项，直接与年终绩效挂钩！
薯条的表情满是意味莫名……他大概能够理解纵横推广此举的用意。
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个手段吸引更多的作者来驰骋写书……只要作者多了，成才的概率总归也会更高。
——就像是在养蛊。
做法是没错，只是，将一切与考核或者奖金挂钩，总归还是有点不地道。
不过也没办法，为了奖金的话……糊弄也得糊弄过去吧。
办公室的喧嚣声愈发的炙烈，每个编辑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震惊，闹腾的，就像清晨时分的菜场，熙熙攘攘。
“怎样？”
眼见薯条仍旧望着屏幕发呆，芥末又挪动着椅子来到他的身边，“有点烦哎！本以为编辑行当会比较和谐，想不到还是内卷起来了！”
“内卷？”薯条疑惑的望着他。
“你不知道嘛？”芥末的神色古怪，“其它几个网站的一些编辑早就开始直播了，也有做抖音教学的……效果也很明显，几个做的不错的，确实吸引了一批作者去他那投稿。”
他小心的巡视着四周，表情古怪的指着天花板，挤眉弄眼道：“上头也许是见到别人做的好，头脑一热，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芥末说的这些，薯条并非一无所知。
甚至驰骋内部的某些编辑，也有运营个人的账号，甚至还接到了商务推广，每个人也能收获不菲的副业收入。
只是薯条一直不以为意。
一来他并不缺钱，而来，白天上班已经很累了，下班后还要把个人时间拿来直播……总觉的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不爽！
但不得不说，最后的一段话，又让他看到了，改变的契机。
一时间，他竟是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