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 请赴死,挣扎
里长丢下了抓到的俘虏之后,便直接离开了,他还惦记着其他俩一起出来的邪道强者。
虽然他对这些所谓邪道强者挺失望的,哪怕他带着特制武器,对炼气修士压制极大,而且破开神光破开防护很容易,那对方也不应该死的这么干脆,起码要大战一场吧。
还没真正发力呢,对方就神形俱灭了。
算了,出来就出来了,达成目标才更重要。
逃往北方的那个邪道,被钟守正拦住了,钟守正目中神光湛湛,光辉照耀对方的双目,那邪道强者就与钟守正隔空相望,直接陷入到幻境之中。
钟守正千锤百炼的元神,直接碾压了对方的神魂意志,让对方以为他们正在激烈交锋。
钟守正揣着手在袖中,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他根本不想动手,也懒得动手,自然是最安全的。
而且,他也不想从里长手里抢人头。
在锦岚山厮混,指着余子清的鼻子骂都没事,闲来无事,殴打年轻小辈,也没事。
只要别惹得里长不高兴就行,这位老人家,面上未必会说什么,可指不定半年之后,忽然想起来,找你对练,你别后悔就行。
到时候,可能压根不记得为什么会要找你对练,但对练这件事本身肯定会记得。
里长踏空而来,就像是清晨去下田的老农,迈着大步,一步便是数里。
钟守正果断眨了眨眼睛,散去了秘法,揣着手急速后退而去。
浓郁的气血力量爆发,那一瞬间,如同龙吟虎啸,血色的冲击,与残阳化作一色,在天际之上,像是泼墨一笔,映照的血红。
里长慢慢放下拳头,长出一口气,看向揣着手的钟守正。
钟守正看着天际之上绵延百里的血痕,砸吧了下嘴,细心感应了片刻,这才一脸恭敬的道。
“您老放心,他甭管有什么诡异的邪法,他都死定了。”
连骨灰都不用扬了,神魂念头都被强行碾碎,其最后的逃命手段,都被强行碾压,与天空之上的残阳红云融为一体。
说真的,钟守正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哪个体修的十方神通,能可怕到如此地步。
抛开里长的十方神通,已经快要爆发到八十倍了。
那可怕的力量掌控能力,才是最可怕的。
钟守正以前见过别的体修的十方神通,绽放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爆发出来的力量强则强矣,可是却不可能真的发挥到极致。
里长可以,甚至现在还能将全身力量凝聚到指尖一点,再爆发十方神通,一丝一毫都不浪费。
说这神通跟其他体修的神通,完全是俩神通,也没什么毛病。
小城之南,另外一个邪道,一路向南疾驰,飞入乾西。
而在大兑边境不远处,老张看着甲十四,道。
“你不要出手,你出手动静太大了。”
“您老要亲自出手了?”甲十四有些意外,也有些期待,立刻后退一步,抱着双臂等着看热闹。
老张伸出双臂,缓缓道。
“他不入我大兑境内,我不可能出手,这是规矩。”
老张一手托着一本书,一手拿出一件矩。
他将矩抛出,缓缓的翻开手中之书,不紧不慢的念叨。
“卧矩以知其远。”
随着老张的声音,便见天边那道遁光,仿佛忽然调转了方向,向着大兑飞来。
甲十四目中神光闪耀,看的真切,不是对方调转方向了,甚至这法门都不是作用在对方身上。
而是,大兑的边境线,就像是忽然被一只手,向着东面拉扯了一下,平滑的边境线忽然多出来一个凸起。
嘿,就这么一瞬间,对方便出现在了大兑疆域里。
老张瞬间变脸,满脸森然,低声厉喝。
“邪道贼子,死不足惜,竟然还敢踏入我大兑疆域,找死。”
老张左手托着的书,无风自动,老张右手遥遥一指。
下一刻,甲十四便感觉到,那空间被极限拉扯,扭曲,如同凸出去的国境线重新回缩,而那道遁光也被裹挟着,真正进入了大兑疆域。
遁光有些闪烁,似是已经拼尽全力在飞遁了,那道拖着流光尾巴的遁光,实际上却在不断的向着大兑这边退来。
老张伸出一只手,如同凌空镇压。
“大兑内阁张曲力,请阁下赴死。”
随着老张的话,一卷空白卷轴飞出,飞速的拟定文路,一枚大印飞出,轰然盖在卷轴之上。
那卷轴飞出,化作道道流光,笼罩前方数十里地,将那邪道修士包裹再内。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人同时呐喊。
“请阁下赴死。”
他的遁光,如论如何都再也无法飞走,周在的空间仿佛被不断压缩,最后只剩下三尺之地,化作一个光圈,将其困在其中。
那邪道目中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远去。
当周围的一切远去的速度,越来越快之后,他便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上升。
不,是他在下降。
空间再不断的远离,他所在的地方也在不断的下沉。
不知多久,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目之所及,只剩下流光。
他的力量,他的身躯,一切都仿佛融入到周围的流光之中。
他的意识慢慢沉寂,他的身躯开始一丝一缕的崩碎,如同溃散的沙雕,也像是散开的烟雾。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溃散消散,什么也没有剩下。
老张微微欠身,收起了手中的书和大印。
“谢阁下赴死。”
老张心满意足了,转身离去。
甲十四看了看那里残留的一个光圈,正在慢慢消散,他有些恍惚。
他从未见过张老如此自信的样子…
好像真的就是从一开始就确信,宰杀一个邪道,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实际上,像这样子一面倒的碾压,哪有那么容易。
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大兑如今的国运,已经超出他这一代人所经历过的最强盛的时期了。
起码已经比得上丙寅纪年,甚至可能堪比乙丑纪年了。
只有那个年代,张老这种身份的神朝大员,才能在神朝境内,以纯粹神朝体系之下的官员身份,弹指间镇压一个九阶邪道。
甲十四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大兑国运已经恢复到如此程度了么?
明明…明明强者数量,连丁卯纪年都远远不如啊。
那凭什么国运比丁卯纪年巅峰时期还要强?
甲辰城外,荒野之下的地牢里,那位少年模样的邪道,被束缚了四肢、腰身、脖颈,脑壳,固定在核心的一座阵法上。
余子清端着个茶杯,搬了把椅子坐在外面,喝着茶,看着这个少年。
一天时间,余子清什么话都没说,少年却忍不住了。
“你不想知道外面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么?”
“你不是说,已经不可阻拦了么?那我就在这等着,等着你口中的大谬,扩散到整个世界。”
“你真的不想管?”少年有些忍不住了。
“先不说我能不能管得了,我为什么要管?
你都说了,两个选择,都没好结果,我为什么要去选?
我若是选了,注定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我无论选左还是选右,都会被人怨恨。
再说了,我哪来的资格去替所有人做出选择?
你修邪道修傻了么?真以为一个人就能代替所有人么?
哪怕不考虑那些普通人,也要考虑那些强者吧?”
余子清说着,捏了捏椅子,那椅子顿时变成一把躺椅,他靠在躺椅上,一副躺平的咸鱼架势,似乎真的是打算什么都不做。
随着余子清躺平,外面的发展,也的确如同少年邪道所说,也如同余子清推演的结果。
大谬以乾西为中心,一座座城池为节点,飞速的向着整个世界弥散。
不是那种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而是在特殊的视角下,整个乾西都像是被一枚巨大无比的符文笼罩,大量常人不可见的力量,顺着节点,笼罩侵染所有人,所有生灵。
仅仅过去一周,大离就有一半的疆域沦陷,就连送信的驿马们,都蔫蔫的,一些异兽,异族,只要修行是在整个炼气的大框架之下,都会受到影响。
大乾这边,争吵探查还未结束,大兑就沦陷了大半。
影响最大的,不是别人,就是琅琊院的那些尚未入道的院首。
理论上,没有入道的修道者,哪怕到了院首这个级别,他依然还是一个凡人。
而现在,大谬弥散之后,有尚未入道的院首,想要尝试开始炼气,却连入门都变得极为艰难。
自主入门三天,体内的气便骤然溃散,一缕灰气伴随着鲜血喷涌而出。
“错了,全部都错了…”这位院首有些癫狂,呼喊一声之后,便昏死了过去。
紧跟着,大兑甲辰城,开始出现被大谬侵染的孩童。
表现则是孩童打熬身躯的时候,忽然之间,进度就变慢了。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批一批的同时出现。
大谬对大兑的影响,真不大。
因为兑皇的喜好,再加上,炼体初期,的确消耗资源更少,门槛更低,而且防更高,血更厚。
没有足够资源,除了修行慢了点,杀伐之力小了点,没别的缺点。
而这其实更适合底层的修士。
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少数想要炼气的家庭,发现问题之后,最多也只是经过抉择,选择随大流去炼体。
只是大离、大乾,哪怕炼体修士是三神朝里最多的大震,现在都慌得一批。
离火院和琅琊院内,鸡飞狗跳,一堆院首,都在研究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化解。
南海大岛暂时还是世外桃源,老羊也已经联系过余子清。
余子清给实话实说了,无法阻拦了,只能想着怎么解决。
而且现在做什么都是无用的,还不如先找找别的突破口。
余子清找到的突破口,就是那个邪道少年。
足足一个月时间,外面闹的鸡飞狗跳,一二三阶炼气修士,全部都能被影响到的时候,余子清也没离开过。
就在地牢里喝茶,修行,研究一些资料。
一个月之后,那少年终于忍不住了。
“你根本没有将消息公布出去是不是?”
“是,公布出去也没有用,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你不是希望断了所有人踏上炼气之道的希望,彻底断了邪道么?
那不正好,反正我又没炼气。
没了炼气修士,合该我炼体修士崛起,合该我锦岚山真正崛起。
邪道都在岁月之中被淘汰了,炼气也被淘汰掉,那也很正常。”
余子清说的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欣喜,也没有遗憾。
可是那少年看着余子清的样子,眼睛里开始浮现出血丝,他的表情逐渐狰狞,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吼。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余子清斜了少年一眼,喝了口茶,缓缓的放下茶杯。
“哦,原来你不是阻拦所有人炼气啊。
我还以为你的目的是这个呢。
原来你真正的目的,还真的是为了让门户完整,然后打开门户,迎接你的主子归来啊。
呵,那我可得看低你一眼了。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毁灭所有,那我还真的有你一分敬意。
原来你也只是一个被洗脑的蠢货。”
余子清这句话,仿佛忽然刺痛了少年,他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他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沉闷的低吼被慢慢的憋了回去,恢复到了少年音。
“不要让门户完整,那会让一个巅峰时期的神祇归来,当世无人是其对手。”
少年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他冷静的看着余子清。
“门户完整的那一刻,吸纳走大谬的那一刻,就是门户洞开的时刻。
我想要的,只是毁了邪道,让邪道彻底断绝传承。
炼气之道,断不断,我并不在意。
你没得选择,要么炼气之道断了,要么所有人一起死。”
余子清坐起身,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他感兴趣的地方了。
“我一直在想,我仔细探查过了,你并未被人夺舍,你的神魂、意识,都是完好的。
偏偏你的确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你是怎么修行到九阶,还能根基稳固的。
现在看来,我好像找到答案了。
难怪你一会儿想要我选左,一会我选左了,你又有些急了。
能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