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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贾珩稍安勿躁,攻城非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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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朝鲜,王京城——

    桂嗣哲此刻急得几乎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儿子桂承源,以及几个老仆的陪同下,来到一座悬挂着「景福宫」匾额的宝殿之前,等候着鳌拜召见。

    这位朝鲜王朝的伪朝国君,年近古稀,穿着一身的蟒袍冕服,只是其人身形佝偻、瘦削,似乎有些撑不起这件,唯有魁梧身形才能衬出王者威仪的冕服。

    「大君,」一个年轻内监气喘吁吁从回廊上跑下,差点儿从石阶上跌倒,说道:「鳌少保让您过去。」

    就在不久之前,多尔衮许是为了邀买人心,也许是叙功,以小皇帝福临的名义,降下敕旨,加封鳌拜为少保官衔。

    并勉励鳌拜要坚守王京城池,拖住汉廷兵马的北掠。

    桂嗣哲应了一声,然后定了定心神,整理了下仪容,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迈上了石阶,迈过门槛,进入殿中。

    此刻,鳌拜居中而坐,下首的梨花木椅子上坐着二哥卓木泰,四弟巴哈,六弟穆里玛等人。

    显然方才也相议如何应对大举而来,来势汹汹的汉军。

    桂嗣哲在儿子的搀扶下,进入殿中,朝着鳌拜行了一礼,苍声说道:「老朽见过鳌少保。」

    「桂老先生请起。」鳌拜雄阔、豪迈的面容上现出笑容,说道:「桂老先生何必如此慌张?」

    桂嗣哲抬起皓白髯发的头颅,问道:「鳌少保可曾知晓,汉廷兵马已经抵达王京城外五十里?」

    鳌拜道:「本官自是知晓,方才正在与手下兄弟议着,如何迎敌。」

    桂嗣哲苍声道:「鳌少保,汉兵这次来势汹汹,又是那位卫国公亲自领兵,我王京城中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鳌拜哈哈大笑,说道:「我王京城中兵多将广,粮秣囤积更是可供一年之需,又有何惶惧?」

    在这段时间,鳌拜几乎将城中的大户威逼利诱了一遍,将粮秣囤积在城中,用来支应大军,已经做好了与汉廷兵马长期对峙的准备。

    桂嗣哲见鳌拜毫不在意,连忙问道:「鳌少保,不知王京守城可有多少胜算?」

    鳌拜笑了笑,似是不以为意道:「此事,某家也难以说清,兵家之事,胜负难料,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国内的意思,他也明晓,就是用他抵挡汉军的一把钢刀,要为大清争取驱逐登陆辽东的汉军时间。

    桂嗣哲面容上忧色难掩,苍声说道:「鳌少保,你有何用兵打算?」

    这位桂嗣哲,作为伪朝之君,如果王京被朝鲜收复,势必要被朝鲜新君清算,如何不感到惶惧。

    鳌拜抬起头来,凝眸看向老者,宽慰说道:「桂老先生放心,我大清绝不会让汉军进入王京城,鳌某与手下兄弟,誓与城同存亡!」

    桂嗣哲闻听此言,苍声道:「鳌少保放心。」

    鳌拜道:「桂老先生,接下来,我就要布置,桂老先生可旁听。」

    桂嗣哲点了点头,道:「鳌少保,御营厅和五军营的将校,随时可听从奥少」

    鳌拜道:「让他们都过来议事吧。」

    待桂嗣哲前去「传旨」,鳌拜又道:「我大清八旗精锐一万,城中兵马十万,如果只是守城,撑住半年并不难,而汉军跨海而攻,力求速胜,战事一旦拖得旷日持久,不仅是军心士气,还是后勤辎重,都会崩溃,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相比轻飘飘的安慰之言,鳌拜此言有理有据,极大地缓解了桂嗣哲的内心焦虑。

    桂嗣哲面上的焦虑神色缓解了一下,道:「鳌少保,听说这次领兵而来的是汉廷的卫国公。」

    鳌拜面上却现出傲然之色,道:「卫国公也是人,而非神明,其人同  样没有三头六臂,如今领兵而来,同样也要铩羽而归!」

    桂嗣哲点了点头,脸上似是现出轻快之色。

    而后,朝鲜方面的军将,快步而来,向着桂嗣哲行礼道:「见过大君,见过鳌少保。」

    桂嗣哲道:「诸位将军平身。」

    鳌拜笑道:「诸位将军,都快快请起。」

    「谢鳌少保。」

    下方的众军将齐声说道。

    有些都是城中大族的子弟,原本随着伪朝建立,封赏从龙之臣,这些人还沉浸在加官进爵的美梦中,但随着大汉卫国公贾珩亲率水师驰援朝鲜的消息扩散开来,犹如一颗大石压在众年轻将校的心头。

    桂嗣哲此刻,看着面上同样见着惧色的众将校,心头同样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鳌拜将威严、凶戾的目光逡巡过众将,沉声道:「如今城外的情况,诸位将军应该已经知晓,汉军如今大军压境,想要攻打王京,一旦破城,汉廷势必要清算先前反叛的将校。」

    此言一出,在场众朝鲜将校面上就是倏然一变。

    鳌拜道:「诸位将军不用担心,王京城城高壕深,城内囤积了大量钱粮,可以支应军民一年所需,而我大清过万八旗精锐,也与诸位共同抵挡汉军狼兵。」

    鳌拜此言的潜台词就是,朝鲜军卒这是为自己守城,而不是为了大清,反而大清成了伸出援助之手的来。

    鳌拜沉声道:「下面分派守城任务。」

    下首落座的众朝鲜女将闻言,都正襟危坐,面色肃然。

    「巴哈。」鳌拜高声道。

    巴哈拱手道:「末将在。」

    鳌拜吩咐道:「你领兵三千,率朝鲜兵马三万五千,防守南门。」

    因为南门直面汉军兵锋,极容易被汉军重火力攻击。

    「是。」巴哈抱拳应道。

    「穆里玛。」鳌拜又是沉声唤道。

    穆里玛高声应着,抱拳而立。

    鳌拜吩咐道:「你领兵两千五百,朝鲜兵马三万守卫东门,不得有误。」

    穆里玛高声应道。

    而后,鳌拜则是有条不紊地分派着兵马,最后手里握了两千兵马以及一万朝鲜兵丁,用来接应四门的险情。

    随着军将纷纷领命下去,厅堂之中也渐渐空荡荡起来,鳌拜转头看向一旁的桂嗣哲,说道:「桂老先生,还请召集城中百姓、丁壮协守城防,共抗汉军。」

    当然,主要是帮着守城大军递送守城的滚木礌石等物。

    桂嗣哲褶子密布的面容上,忧色明显散去许多,道:「鳌少保放心,老朽这就去组织丁壮,操持此事。」

    说着,告辞离去。

    拜目送着桂嗣哲离开,雄阔面容上忧色密布。

    以如此布置守卫王京城,如果是寻常人,能够保证守三年不破,但面对的卫国公这样威震华夏的名将,还有汉廷的红夷大炮等火铳,在鳌拜心头,仍然难言胜算。

    鳌拜深深吸了一口浊气,抬头看向蔚蓝无垠的天穹,目光幽远。

    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了,可他仍在此率军征战。

    满清因为掳掠了不少汉民,以致在国内也有一些汉民的习俗,年节的概念也渐渐为满清贵族高层接受。

    鳌拜那张雄阔面容上,渐渐现出凝重之色。

    不知何时,大清已经这般摇摇欲坠,危若累卵了。

    依稀记得,那时大清众王公贵族还曾雄心壮志地畅想,何时打入关内,要至江南泛舟。

    但不知怎的,原本皇帝昏庸,官吏无道,百姓民怨沸腾的汉廷,突然励精图治起来。

    而大清八旗天下无敌的神话,也开始崩碎。

    而这一切,似乎就是从平安州的那一炮开开始的。

    而就在鳌拜心绪复杂,为女真的失败咎因平安格勒战役之时,忽而,又一声炮铳「轰隆隆」之声传来。

    几乎让鳌拜心神一震,两道如墨的浓眉之下,目光抬起,凝眸看向那天穹。

    「少保,汉军发动攻击了。」这时,雅布兰开口道。

    鳌拜雄阔面容,凝重如铁,沉声道:「随我上城头去看。」

    而后,鳌拜在雅布兰以及亲信扈从的陪同下,来到王京城的南面城门楼。

    此刻,汉军已经初步发动了攻势,这一路而来,炮声隆隆,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城头上,但见木质城门楼塌陷而来,砖石砸在守城的军卒身上。

    军卒头破血流,发出痛苦的哀嚎、呻吟之声。

    巴哈立身在城头上,看着远处逡巡警惕的汉军铁骑,那张雄阔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恼火之色,说道:「汉狗又仗着火铳欺负人!有种就真刀真枪干上一场!」

    但自然无人应着这位鳌拜四弟的话。

    「少保来了。」

    这时,周围的兵卒纷纷喊道,从马道上分列出一条人形通路,簇拥着一脸络腮胡子的鳌拜。

    鳌拜行至近前,看向巴哈,高声说道:「四弟,情况怎么样?」

    巴哈道:「汉军先用红夷大炮轰城,并未派出兵马攻城,手下朝鲜兵丁有些畏惧。」

    因为这些朝鲜王京城上的朝鲜军卒,当初就是被女真的红夷大炮一同炮轰然后配合着掘土道、埋炸药的战术给破城的。

    鳌拜说道:「我们的红夷大炮,也可以炮轰汉军。」

    先前,鳌拜督促手下兵卒修建了不少炮台,此刻就在城门楼上。

    「够不着。」巴哈眉头紧皱,说道:「汉军的炮铳似乎比我们的炮铳打的远一些。」

    鳌拜闻言,心头一惊,眉头进皱,说道:「我看看。」

    此刻,鳌拜顶着隆隆炮火,凝眸看向那远处正在喷吐着浓浓硝烟的炮铳,似在  「这都两里开外了。」鳌拜瞳孔缩了缩,也心头纳闷。

    炮铳一般是离城越远,越打不准,但汉军的炮铳却打的分外准,好似长了眼睛一样,发发落在城墙上。

    其实,在贾珩对军器监的指示中,就是如何将望远镜与红夷大炮结合起来,经过一段论证,已经初见成效。

    「轰隆隆…」

    伴随着炮铳隆隆而响,炮弹如雨点一般落在城头上,周围传来汉军将士和朝鲜将士的痛哼声,而这会儿还没有见到汉军的兵士攻城。

    鳌拜面色铁青,说道:「撑住这一轮,炮铳可炸不坏城池!汉军的炮弹不多。」

    这也是女真在使用红夷大炮以后的切身感受。

    炮铳虽然威力不小,但其实打不批破城池,只要顶住伤亡。

    而后,果然,这只是汉军的第一波炮轰攻击,大概半个时辰,偃旗息鼓。

    王京城外,一箭之地——

    贾菱与贾菖二将此刻眺望着朝鲜王京城头,两位当初的贾家小将,如今已是近十六七岁,正是英姿勃发之时。

    贾菖年轻俊朗的面容上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之态,观察着城池,说道:「王京城依托山势而建,也不好攻打。」

    贾菱道:「先前攻破城池,不是用着炸药?我们也可以故技重施。」

    贾菖要沉稳一些,坚毅目光现出思忖之色,说道:「城中的鳌拜定然有了防备,你看城池周围都挖了新的护城河,就是防备掘  地道近城池。」

    「要不要趁势攻城?」贾菱开口道。

    「派人去听卫国公的号令,我等不可擅作主张。」贾菖说道。

    而后,贾珩在军帐之中就收到了贾菖与贾菱二将的禀告。

    穆胜道:「子钰,是否趁势大举攻城,城中的鳌拜等人正是猝不及防。」

    贾珩道:「大军刚刚安营扎寨,攻城之事,先等等不迟。」

    其实,大军不过刚至城下,先前的炮铳轰炸,只是对朝鲜王京城施加压力,为后续的劝降提供先决条件。

    穆胜面色微顿,道:「子钰打算如何破城?」

    贾珩道:「先看看各处的攻防情况。」

    其实他不怎么急,而是担忧两卫的情况,待出了军帐,问道:「李述,让人留意盖州、海州卫那边儿的情况?」

    因为正值冬季,信鸽也没有那般容易远航。

    李述拱手称是。

    而后,贾珩面色微顿,凝眸看向穆胜,低声说道:「穆小王爷,随我视察一下大营,看他们驻扎的情况。」

    安营扎寨同样是大学问,如果调度便宜,如何互卫照应,贾珩主要是不放心朝鲜军卒的素质。

    贾珩说话间,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视察着一顶顶白色军帐。

    此刻,朝鲜的兵卒安营扎寨,一顶顶帐篷如云朵般星罗棋布,在汉军将校的指挥下,清略着荒原上的木头和杂物。

    贾珩与一众江南水师的将校见过,一直到傍晚时分,大营彻底扎定,周围的军卒来来往往。

    贾珩重又返回那一顶军帐之内,橘黄烛火照耀在厅堂中,映照着一道道清朗面容。

    顾若清道:「朝鲜王京城中的兵马如何?」

    贾珩道:「城头兵马守备虽严格,但炮火轰炸之下,先挫败了一下锐气  顾若清低声说道:「如此就好。」

    说着,端过一旁的稀粥和包子,柔声道:「忙累了一天了,先用些饭菜。」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刚要拿起筷子,却听丽人语气似有几许嗔恼,说道:「这还没有洗手呢。」

    贾珩轻轻点了点头,笑着看向顾若清端上一个盛满了清水的铜盆。

    顾若清道:「师妹那边儿也不知怎么样了?」

    贾珩道:「我已经吩咐锦衣府卫留意潇潇那边儿的军报了,这几天应该也递送过来了。」

    顾若清剪水双瞳中的眸光闪了闪,芳心之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是比不过师妹的,毕竟,师妹陪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这边厢,待贾珩用过饭菜。

    锦衣府副千户李述,快步进入军帐之中,说道:「都督,盖州卫与海州卫的军报。」

    果如贾珩所想,经过这么长时间,盖州卫与海州卫方面果然有了战事的结果。

    阿济格率领女真方面的八旗精锐,进攻海州城,在这半个月中,进兵不利,被汉军牢牢阻遏住,不得寸进一步。

    这几天,河北提督康鸿率领的几万兵马与盖州的水溶互为驰援,与阿济格手下的数万八旗精锐兵丁展开厮杀,双方互有伤亡。

    贾珩拿过军报,凝神阅览。

    这时,顾若清掌着灯火,凑近而来,帮着贾珩照明。

    见顾若清这般体贴入微,贾珩心头倒觉有趣,就着一盏橘黄灯火阅览着其上文字。

    这是一份详细的军报,其中,大致禀告了双方的伤亡情况。

    大汉军卒依托城池坚守,用红夷大炮作为依托,数次击退阿济格手下的兵马,但女真八旗精锐数次骚扰粮秣辎重,与出城相护  的贾芳,数次展开厮杀。

    顾若清柳叶细眉之下,美眸现出好奇,问道:「怎么样?」

    贾珩放下笺纸,看向顾若清,低声道:「僵持不下,倒也是一桩好事儿,现在就看这朝鲜方面了。」

    等朝鲜问题一解决,他将朝鲜诸般军政事务尽数托付给穆小王爷,而后,就会快马返京,整顿兵马,北伐辽东。

    顾若清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贾珩道:「稍安勿躁,攻城非一日之功,先等等朝鲜城中的情况。」

    说着,看了一眼丽人,说道:「若清,你过来帮我捏捏肩头,这两天赶路,有些酸了。」

    其实,真正的知冷知热反而不是在床帏之间,而是这样的伺候。

    顾若清「嗯」了一声,然后捏着那少年的肩头,柔声道:「再过两天就过年了,明年就是崇平十九年了。」

    贾珩面上现出恍惚之色,柔声说道:「是啊,都已经崇平十九年了。」

    自崇平十四年来到此界,转眼之间,已经几年过去了。

    贾珩想了想,道:「取一些信笺来,我写几封家书,让人连同军报和贺岁的奏疏一同递送过去。」

    顾若清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帮助贾珩去取纸笔。

    贾珩而后,拿起一管毛笔,沾了墨水,摊开手里的笺纸,开始执笔书写着。

    顾若清此刻坐在不远处,看向少年那张清隽、削刻的面庞,而那张香肌玉肤的玉颜上就现出怔怔失神之色。

    那些都是他的家人,而她算什么呢?

    丽人难免心头感怀莫名,倒也不是悲春伤秋,无病呻吟。

    而是,贾某人得了身子以后,承诺并没有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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