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打生桩
晚上十点十五分,楚州市,中原街东侧,架桥施工现场。
这里是从东郊前往主城区的主路。
旧桥年久失修,楚州市招标建桥,孙氏路桥集团中标。
一般市区建设工程施工时间在上午八点到晚上十一点,但这里今晚出乎寻常的安静,仅有两个值班的工人。
“我说老姜,市里催工程进度催的很紧,怎么今晚老板要求停工了。”
一个小工扛着铁锹,一边走一边回头对身后背着钢绳的大工疑惑说道。
老姜将背上的一捆钢绳砸在地上,努着嘴道:“不停工咋就,这工程还咋干下去?”
“你个小崽子不知道?”
面对老姜颇为气恼的反问,小工露一口黄牙,嘿嘿直笑,满不在乎道:“这有啥,出问题多了点呗。”
“你懂个屁。”
老姜瞪了一眼,低声道:“这几天,一堆麻烦。先是搅拌车断电,检修找不出原因,过段时间又能用了,用两天又出故障。”
“那些预制板,都是大厂出的,质量怎么会有问题,三块刚要用,突然就裂开了。”“刚才的都是小事,最他妈吓人的是塔吊,钢绳不知为何突然断了一股,掉下来砸到人铁定死。”
“老子干工程几十年了,这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你个小娃娃,懂个屁。”
闻言,小工原本无所谓的表情有些发白,“是不是有人搞鬼?”
“不是。”老姜摇摇头,声音更低,凑近小工的耳朵,神秘兮兮道:“这情况我早年走南闯北的时候听说过,估摸着是咱们施工冲撞了这地方的的地灵,要想工程顺利完工,就他么得祭。”
“祭?”
小工听得糊涂,又问:“什么祭?”
“咱们这一行的祖师鲁班,知道不?”老姜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这才又说道:“祖师爷说,干工程会破坏风水,也会触怒当地的鬼神。”“你想想,把当地鬼神惹怒了,还不得出事?”
“那怎么办?”小工被吓了一跳。
老姜阴恻恻道:“以前都用活人生祭,祭祀河神、山神。”
“妈呀。”
小工惊叫一声。
显然是被唬着了。
“还有,你以为有些工程动不动就死人,都是意外?”
老姜顿了顿,又抛出一句。
“啊”
小工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不是,来自各地的工友,没少给大伙讲工地死人的事。
之前想不通的意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听说,咱们老板这几天就忙活这事呢。”
老姜一语惊人道,“好像是去福利院买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嘶嘶”
小工听得汗毛都竖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束灯光穿透浓浓夜色,一辆白色轿车疾驰而来。
“老板来了。”
老姜猛地一缩头,拉着小工,赶紧往远处跑。
“砰”
车门打开,先是下来一位身形不高但较为粗壮的中年人,而后又下来两个,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孩子。
“还真是。”
小工满眼惊恐。
“嗡嗡嗡。”
老姜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过,简单说了几句后,转头对小工说:“老板,叫咱们两个过去一下。”
小工注意到,老姜的脸色很难看,握着手机的手臂似乎在发抖。
“老姜,这是三十万,今晚的事,就当什么也没见过。”
“你是老工了,工地上的有些讲究是清楚的。”
矮壮中年人说完,看了身后一眼,有人走过来,随手扔下一个深色蛇皮袋。
老姜点点头,蹲下身子,拉开拉链,就看到整整齐齐的成捆百元大钞,眼前就是一亮。
小工却是有些抗拒。
张武面无表情地看向老姜。
而之前扔下蛇皮袋的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把枪,枪头很长。
老姜忙站起来,拉住小工,到一旁劝说几句后,两人才回来。
“你去把灌浆机开一下。”
张武指着小工,小工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跑到灌浆机的操作台,捣鼓几下。
“砰砰砰”
“咚咚咚”
灌浆机启动了。
老姜则是和提着孩子的那人下到桩基位置,用粗绳将孩子牢牢困住。
这时,老姜才注意到,孩子是个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身形消瘦,似乎是睡着了。
“哇哇哇。”
被勒的疼痛,小女孩突然醒了,看到陌生人和陌生的环境,开始惊恐地尖声哭泣。
“呜呜呜”
“妈妈,妈妈,妈妈。”
“呜呜呜。”
老姜冷汗出了一身,心脏跳的极快。
他看了一眼张武,后者无动于衷。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走到远处,来回张望。
“开始灌浆。”
张武冷冷地下命令。
“杜昂杜昂杜昂。”
粗大的浆管喷出流速极快的砂浆,很快将桩基底部浸满,然后慢慢向上涌,很快便漫到了小女孩的脚。
“呜呜呜呜。”
“妈妈,妈妈,妈妈。”
小女孩吓得尖叫声更大,但被巨大的桩基轰鸣声遮盖,不细听听不出来。
“糯糯好可怜啊。”
“糯糯的爸爸。”
“糯糯的爸爸,爸爸,你在哪啊。”
“爸爸,爸爸,爸爸”
“”
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
“老板?”
老姜别过脸,于心不忍,看了一眼张武,“老板,要不算了吧。”
“打生桩这事,也许就是封建迷信啊。”
张武看了一眼身后,后面那人当即举枪,“砰”的一声,子弹射中老姜眉心,爆出一道血花。
那人竟然是专业杀手。
老姜倒在地上,眼睛瞪的老圆。
开枪那人快行几步,一脚将老姜的尸体踢进桩基坑里。
“老板,不要杀我啊。”
眼看张武的目光看过来,惊呆了的小工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连滚带爬,跪在张武脚下,大声求饶。
“好好灌浆,把桩打好。”
“这三十万归你。”
“从今天开始,你顶替老姜的大工位置。”
张武依旧面无表情,说道。
“呃”
“谢谢老板。”
小工下愣了愣,似乎是权衡利害,向前爬了几步,将蛇皮袋紧紧攥在手里,而后又跑到操作台,聚精会神地继续进行灌浆。
“爸爸,爸爸”
“糯糯要死了,糯糯不想死。”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啊。”
“快来救糯糯。”
“救糯糯”
小女孩哭声变小,渐渐沙哑。
砂浆已经漫到了小女孩的腰部,一点点向头部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