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梁山伯和祝英台之祝英台7
“马文才……你……？”林子兮犹豫着，试探着往前继续走了一步，见马文才眼神紧了一下却没有阻止她，又走了一步，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马文才的头，放缓了声音询问道：“你……怎么了呢？”
马文才看了她一眼，良久，良久，才闭了闭眼，低下头，下巴靠在两膝间，双手拢得更紧了一些。
正在林子兮以为马文才不会理她时，他缓缓地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又有些沉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林子兮有些哑然，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怎么会？”
或许是夜太宁静，容易让人敞开心扉，马文才张了张嘴，突然就有了倾诉的念头，“我……自诩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是连找个人都会闹笑话，听不进你的劝告，被一个小毛贼戏弄，丢了包裹，连一直陪着我的马都跟着别人跑了……”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没用，娘亲她就不会为了保护我和我爹起争执，她就不会被我爹不小心泼了热茶毁容……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或许，就不会想不开……”
讲到这里，马文才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身体又抖了抖，一边喃喃着“娘……我错了……爹……我会好好学习……”一边往后缩了缩。
林子兮见此，紧张地上前揽住马文才，顺着力道坐在衣柜的另一边，根据马文才的讲述慢慢地回想起剧情里那个出现在回忆里的女子，儿子受相公棍棒教育，强压成才，温柔的她为母则强，护着儿子，却不小心受了伤毁了容，一时绝望之下，上了吊，被儿子亲眼所见……可她不知道，儿子因为亲眼看见母亲自绝，心里产生了阴影，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才害得母亲如此……林子兮一只手不断地轻拍着马文才的肩膀，嘴里不断地说着“没事的”，她不太会安慰人，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市井之中，人各有异，更别提人心隔肚皮，我们都没法儿去深究每一个人的想法和做法，有人放不下骄傲，也有人为了生活摒弃了自尊。其实对你来说不过尔尔的钱财，对他们来说可能是好几年省吃俭用才能得到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在意，别人却甘愿为此挺而走险，防不胜防啊！”
“我们吃一堑长一智就好了，错误的是他们，你已经丢了钱财，何必还要为他们再失了心情呢？”
“你娘她……”
“你娘她应该是希望你爹记住的是她鲜活的样子。她那么疼你护你，应该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一定不希望你为了她有心结。”
“有人说有所牵挂的亲人死去以后会化为星辰，在星空中闪烁，伯母她并没有离开你呀！你在用功，她在温柔地注视你为你欣喜，你伤心，她一闪一闪地也在为你揪心啊～所以，得开开心心的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样样出色呢～”
“你不知道，你第一次出现在书院门口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有多么帅气迷人！”
“你这么棒……你爹心里不说，应该也是为你骄傲的……只是有时候羞于表达，有时候场合不对……”
“两只要强的刺猬，不知道怎么偎依取暖，只能竖起尖刺互伤……其实，心里是关心在意对方的对不对？……”
林子兮迷迷糊糊地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发现马文才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马文才侧过头，看着这个明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还努力地安慰自己的人，心不禁柔柔的。
他没料想自己会犯病。
见到她打开衣柜的时候，他因为想起母亲的心伤之下，心里莫名还有一个角落在叹息：啊……被她发现了，应该很快就会被嫌弃了吧……马文才，总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个可怜虫……
他有些自暴自弃，竟然和林子兮说起心事来。
或许，他也是压抑太久了……
可他没想到，在他说完那些事以后林子兮会揽住他，就好像，他有了依靠，不再是一个人……让他暗自神伤的心狠狠地一颤，密密麻麻地酸涩开……
听着身旁的这个人笨拙地安慰自己，他竟然觉得这样困扰自己的事，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就像她说的，娘她或许没有离开自己，而是化为了星辰，还陪伴着自己呢……
林子兮说着说着，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马文才抬头，看见月光透过窗扉，洒落在林子兮的脸上，相得益彰，让林子兮的脸染上了一种圣洁的感觉。
注视着林子兮紧闭的双眼，他想起这双眼睁开时流转的光采，再顺着往下，嫣红的嘴还一张一合的，似乎睡梦中还不忘说些什么来安慰他……马文才忍不住心里一动，觉得周身的温度有些上身，忍不住往林子兮身边凑了凑，缓缓地靠近林子兮……
“咳！”感受到林子兮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的热气，马文才才轻咳一声，有些狼狈地偏转过头，重重地喘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平息着。
许久，直到感觉到林子兮身体抖了抖，马文才才发现天色已晚，已是薄露微凉。
马文才轻轻地移出衣柜，慢慢地抱起林子兮，往床边挪去。
大概是因为刚刚就是在马文才身边睡着的，大概是因为马文才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平常觉有些浅的林子兮竟然没有醒。
林子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空气中萦绕着桃花的香气，隐约可闻有蝉鸣鸟叫，还有水被缓缓拨动的声音。
脑袋放空了一瞬，林子兮这才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起身推开门，却见昨日还对大叔陶渊明有些不忿的人竟然正和对方在友好地……各安坐一边，而马文才正在，织网？
林子兮有些懵。
“英台？你醒了？桌上有粥……”马文才的声音一如继往的正经，却藏着许多柔意，而且似乎少了些萦绕在侧的戾气。
林子兮应了一声，先找了水洗漱才坐在桌边捧着碗慢慢地喝着。
“哟～一晚上不见，你是喝了什么神仙水了啊？”陶渊明在一边抿了一口茶，开口调侃道。
马文才轻瞥了老神神在在的人一眼，“哼！”
“喂喂喂……那网口给我编大一点啊！”陶渊明见马文才不理他，敲了敲桌子，故意道。
马文才手上动作不停，“你这破网口子够大了，还大？你这是网鱼呢？还是网水呢？”
“我……网开一面不行啊？”
“你这不是网开一面，是网开三面了好吗？慈悲为怀干脆吃素得了！”马文才得意地用林子兮昨天的话怼道。
陶渊明诧异地看了马文才一眼，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能怼过自己，而后一笑，摆摆手，“惹不起惹不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琼浆玉露的人惹不起啊！”
马文才更是得意，自己可不是就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琼浆玉露了嘛！
“欸？小兄弟，你吃好了？快来喝茶啊～”陶渊明朝林子兮招了招手。
“大叔……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的样子？”林子兮坐过来，伸了个懒腰，轻笑道。昨日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没空打量四周的环境，现在到了白天了，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林子兮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陶渊明的“桃花源”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放松了自己。
“呃……这个～”陶渊明给林子兮倒了一杯茶，正要开口，却被马文才打断了。
“咳！英台～我们今天要去那里找人呢？”
听到马文才这样说，林子兮意味深长地看着陶渊明，捏着茶杯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就看有没有缘分咯！”
陶渊明心知肚明他们要找谁，也咳了一声，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要找谁啊？”
林子兮心知他是陶渊明，认真地说起了书院和山长的邀请。
陶渊明沉默半晌，“呵呵”一笑，“可惜呀，那陶渊明已经化为了一抔黄土咯！”
知道对方大概不想出山，林子兮也没有拆穿。个人自有个人的想法，要是她，她也愿意隐居在这片桃花源啊！
“什么？！”马文才一惊，“你说那个五柳先生死了？怎么死的？”
陶渊明见林子兮没说什么，缓了脸色，摸了摸胡须，还有心情开玩笑，“呵呵！喝酒喝死的呗？”
“你？谁跟你开玩笑了？”马文才只当他还在戏弄自己，有些愤怒。
“哈哈！人生人死～醉生梦死！挺好，挺好！”
见陶渊明这样说，林子兮接过话，“那么请陶大叔带我们去看看五柳先生的坟可好？我们去为五柳先生敬个酒。”
陶渊明把他们带到“陶渊明之墓”边，一边看着林子兮和马文才恭恭敬敬地朝那堆黄土施礼一边嘟囔着“你们敬那堆黄土还不如敬敬我呢”。
林子兮见陶渊明随意地靠在一棵桃花树下，忽然有些羡慕他心中的丘壑。于她而言，即使是过了几生几世，大概也只会喜欢宁静而不安于宁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