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次日天明雨停，祝灵雪便换了便装照昨夜舒窈说的寻了出去。舒窈行程不得更改，便与祝灵雪约着京城相见，祝灵雪送了一程，忙忙赶了去。
城内不少中原人来往买卖，因此许多本疆店家为了生意也学着一些中原话。
祝灵雪随意转进一家店铺，细看店里各式蛊虫，密密麻麻兜了一筐筐，不免看得头皮发麻。
店家迎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感兴趣？”
祝灵雪忍着不适道：“乍见稀奇，不知这些个……爬虫，都是做什么用的？”
“原来姑娘初来蛮疆，这是我们特有的蛊物，治病唬人都有一席之地。”店家道。
“这般神奇，沿街这些店铺卖的都是这些蛊物？”祝灵雪装作好奇道。
店家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此话怎解？”祝灵雪疑惑的瞧着对方，恳请店家讲个明白，店家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蛊虫虽是一样的，制蛊方式可是各家秘闻，因此这街上虽是卖的多，功效相似，却还是有所区别的。”
“这样厉害？”祝灵雪似是惊叹，“我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了。”
店家忙作揖只道不敢，着急做笔生意道：“那姑娘可需要些什么吗？”
祝灵雪装作沉思，玩笑般道：“唔，有没有那种很厉害的蛊物？店家也瞧见了，我我二人手无寸铁，路上多有不便，若是能有那挥洒少许便能使数人中毒的蛊物，心里可踏实不少！”
哪知店家听了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姑娘说的那种大约是蛊毒，先不说这城里不敢乱做这门生意，就是官家允了，我这小店啊，也卖不了那样毒性的。”
祝灵雪飞快地瞧了夕雾一眼，跺脚惋惜道：“哎呀，原来世上当真有这稀罕物，我今日算见识了。店家行行好，快同我说说这稀罕物能从哪里得来，我也好开开眼，也不白走一趟。”
店家摆摆手道：“我劝姑娘歇了这心思，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得这精细玩意儿，城里三大世家，两家都是凭这制蛊之术受王上礼待，寻常人可不容易见呐！”
“竟是如此吗……”
祝灵雪心里有了成算，见店家仍旧等她做生意，便让夕雾将店里蛊虫各式各样拣了大半，店家格外欢喜，道着谢给主仆二人包上。
不一会儿，夕雾与祝灵雪便拎着两纸包走在街上，夕雾问她接下来该如何，是否需要暗探一番，祝灵雪只道不急，一面走在街头闲逛，随意买些零碎吃食，一面晃进家茶馆。
不少文人闲士侠客少爷，均坐在大堂吃着茶水瓜果，待中间两位说书人歇息时刻，便连忙抛洒些铜钱打赏，催他二人继续。
灵雪主仆二人寻了个不惹眼的僻静处落座，喊来小厮要了壶茶水。
两位说书人，一位是当地人，讲得是蛮语疆话，另一个虽是蛮疆打扮，说的却是中原话，想来是替身旁说书人做个翻译。
“……且说这三大世家，在座各位都知道其中两家都是以咱们疆人特有的制蛊之术家族鼎盛，最有名的就是得咱们王上赐姓的金家……”
一炷香后，小厮拿着铜壶给列座客人增添茶水，无意发现一角客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小厮收了桌上的钱币，一脸疑惑的走开。
客栈内，夕雾数着昨日与舒窈姑娘换来的蛮疆钱币，对正在喝茶的灵雪道：“小姐，咱们剩下的钱币不多了，再要花钱可得使用咱大梁钱财了。”
祝灵雪不在意道：“待会你把行李收拾下，用咱们的银子找掌柜结算一番，明日一早咱们就回京。”
夕雾欢喜道：“是，小姐，夕雾这就下楼找掌柜的去，方才回来时他还说替咱们留了点心，夕雾一并拿了去。”
灵雪目送她出去，随即蘸了茶水将今日一行线索在桌上点点画画，末了写了个金家，在上头圈了出来。
接下来就不该她来查了，清冷柔漠的姑娘双眸忽然凌厉，用那上等锦缎绣制的帕子将那水迹一点点拭去。
京城翡玉酒楼。
祝灵雪一脸困怠的坐于一旁，冷眼瞧着为她布菜的万佳，身侧坐的是享用正欢的舒窈。
祝灵雪换了只手撑头，疲倦道：“万大人怎么同舒妹妹一起来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怕是万某与舒姑娘缘分不浅吧。”万佳语气轻浮不恭，舒窈倒未觉冒犯，冲万佳有礼一笑，万佳又替祝灵雪搛了筷八宝珍鸭，“既是没休息好，明日再约也不妨事，你这般匆匆急急的，倒让我以为几日不见，祝大人尤外挂念。”
祝灵雪正拿起汤匙欲要尝一尝那炖得浓郁味美的八宝珍鸭，听万佳玩笑到自己身上，抬眸一瞪佯恼道：“我既回京必然先去面圣，昨日过了宵禁，皇上今日必定召见，不得早些寻你通个话。”
“祝大人必然是深谋远虑的，”万佳笑着恭维，又夹去一筷子蹄花，“这一路祝大人受累了。”
舒窈嗤地一笑，祝灵雪也忍不住笑意，“我算是瞧出来了，你二人竟是拿我当下酒菜来了。”
舒窈万佳忙道不敢。
知她二人商议正事，舒窈也不多扰，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贴身丫鬟离去。
祝灵雪“当”的一声松了汤匙，别有意味地看着万佳，万佳将她碗碟移了些许，笑道：“跌损了是祝大人赔，还是万某认栽？”
祝灵雪也笑道：“地方是万大人挑的，菜是万大人点的，自然也该万大人赔。”
“此言差矣，是祝大人当初许的这顿饭，万佳每月就那么些份例，可不额外使银子。”
祝灵雪笑了一笑，让道：“好吧，那灵雪请了便是，咱们可说正事了？”
一壶酒后，祝灵雪止住万佳添杯的动作，劝道：“美酒虽好，切莫贪杯。”
万佳便放下酒壶，认真了几分，道：“听你说来，胡家只怕是与外朝勾结，如此，将有硬仗要打了呀。舒将军镇守便将，不可外调。胡家不可用，那出征人选便是卫将军与镇国公了。”
“也不见得。”
祝灵雪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
万佳先是不解，未等细想一眼瞥见了她发间银镀金镶珠娃娃瓶式簪，那是宫中饰物，万佳忽的明白了，斟酌道：“先前听闻太子击退贼寇，依你看，可否带兵上阵？”
祝灵雪拧了弯眉，心里没个定论，看着对策之人道：“帝王之意岂是你我随意揣测的，不若走一步看一步罢。”
万佳倏地笑了，“既这么说，祝大人便不要自寻烦恼了，走罢？”
灵雪似是拿他无法，便起身走在前，当真要去付了饭钱。万佳也不客气，跟在后面笑道：“那便有劳祝大人，不日万佳再上门拜访，这会就先走了。”
“可要派人送你？”
“万佳头脑清醒，祝大人。”
灵雪看着万佳绕过她先一步下楼出门，夏兰拿上面纱斗笠替灵雪系上，没留神勾掉了她戴的发簪。
“奴婢不防，小姐恕罪。”
灵雪眼疾手快放了面纱，提着衣裙下楼：“勿要多嘴，那是皇后娘娘赏赐，快些寻回来才是要紧。”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怎么这事老撞在她身上，转入大堂瞧见大梁小太子一脸不忿的拿着她的发簪，见迎面来了个人，仲郎也放下手中揪着的梁译尧被发簪划破的衣袖侧身看了过来。
祝灵雪不合时宜的想起方才万佳关于“缘”的浑话，忍不住心里腹诽了一句。
梁译尧看着眼前侠客装扮的黑衣女子，捏紧手中发簪恼怒道：“就是你这蠢笨东西伤的我？”
灵雪见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眉头一跳，也不问礼也不出声，从袖口掏出一把短刀，这是在蛮疆买的，她太知道怎样能激怒小太子。
果然小太子暴跳如雷，一把推开劝和的仲亦朗，赤手空拳便迎了过来：“放肆！如此目中无人，今日我便教你心服口服！”
仲亦朗试图阻止：“诶！阿尧！莫要冲动！”
梁译尧哪听得进他说的，挥拳袭了过去。
灵雪并不打开刀鞘，侧身躲开，刀把一转冲他腰间一击。小太子吃痛身形一顿，灵雪抬手追击，小太子一个后跳避开，灵雪轻笑，小太子一愣仰头看去。灵雪趁势挥刀，小太子侧翻起身飞出一脚，灵雪仰身腰身一转，刀尖抵在他胸膛，梁译尧疑惑看着胸口处未脱鞘的短刀，短刀忽地一转，自己便捂着胸口后退。
仲亦朗过去问道：“是否受伤？”
小太子并不回答，只看着眼前女子，打量她的身形，灵雪猛地出拳，小太子连忙推开仲亦朗，自己避之不及，拳风迎来，索性闭眼，灵雪停拳在他耳处，短刀换手对着他脑袋一敲。小太子迟眉钝眼，灵雪握拳食神关节伸出。
梁译尧对这举动再熟悉不过，平日里祝灵雪提问而自己答不出时，便会用骨节轻敲桌面，气得不行时用卷了的书本给他一榔头。这会儿再反应不过来当真是头脑有疾了，当下便抱着脑袋道：“太傅，我错了！”
仲亦朗踉跄了一下，忽听梁译尧喊太傅，视线转向黑衣女子。
“太傅？”
灵雪掀开斗笠，淡笑道：“数日不见，一切可好？”
仲亦朗作揖奉礼：“劳太傅挂心，一切皆好。”
梁译尧默默走上前道：“太傅不是抱恙家中休沐吗？”
灵雪转身回视，平心静气道：“所以此趟，还请殿下当做不曾见过灵雪。”
夏兰原见发簪被太子捡的，便放心去找掌柜结账，谁知他二人竟动起手来，眼下见双方安然无恙，自家小姐抬步往外走，便无声跟上。
梁译尧示意仲亦朗结账，自己跟出来问道：“太傅回去，我也一道去看看？”
灵雪侧头瞧了他一眼，眼中略带嫌弃，“殿下以为，灵雪是从正门出来的吗？”
梁译尧摸了摸鼻子，一国太子从朝臣家小门进去确有不妥，转念一想，语气欢快道：“那我可能从正门进去找太傅？”
“找灵雪何事？”祝灵雪歪了歪头，见他不答话，好声好气道：“灵雪还有要事，稍后还要入宫，殿下也回宫打发时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