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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153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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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七止不待晏文说话,抢着道:“晏先生,我你当然认识啦。我从小跟着西楼使,青龙楼里不认识我的人可不多。”

    木七止见晏文还一脸错愕,怕引起别人猜疑,又道:“怎么,多年不见有点儿眼生?唉,这也难怪,像我这么一个蚊子,总要千方百计的隐藏身份是不是?为了掩藏身份,有时候会扮个卖茶的老头儿,也有时候会扮个瞎了眼的老郎中。唉,别说你啦,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长什么样子。”

    晏文是个老江湖,木七止似乎不经意的一句话,其实是有意在提醒他: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

    晏文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干瘪的脸上虽然还像皮笑肉不笑,可他这回不光脸上有笑容,目光中也含着笑,这笑容可和仇江二人的虚假客套大不一样。

    晏文笑吟吟的点头道:“好,好……”

    晏文这“好”字耐人寻味儿,旁人还以为是晏文认出了木七止,木七止也果然是一只青龙血蚊。可木七止听来却别有一番味道,他似乎在和木七止说:“你可好本事,当年怎么就从我眼皮底下逃脱了?”

    木七止哈哈一笑,朝身边的柳杏儿一指,道:“晏先生,这位柳姑娘也是自己人,把心放了肚子里好啦。”说话间大咧咧的走进禅房,跟着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

    木七止又道:“晏先生,庙里有没有茶,待客可不能失了礼数。”

    木七止俨然一下子成了东道主人,直教在场众人暗道:“这人果然是青龙血蚊。”

    晏文跟着吩咐那小厮备茶待客。

    一众人坐定,江错捶了捶胸口,忍不住的又咳嗽两声,木七止瞧着他病怏怏的样子,心里骂道:“你个痨病鬼,病的都快见阎王爷了,野心倒还不小,你咳,你使劲儿咳,最好咳死你这老狐狸。”

    木七止心里虽在破口大骂,面上却一脸堆欢,待江错渐渐止了咳,说道:“江掌门要保重身子呀,唉,一个人要是没一个好身子,就算他文才武功天下第一,那也……也……”跟着又是叹息一声。

    江错听他话里有话,哼了一声,一脸不虞的道:“那也怎样?”

    木七止又一改话头,道:“诸葛亮是不是很厉害?”

    众人疑道:“诸葛亮?”

    江去尘接口道:“诸葛先生三分天下当然厉害啦!”

    木七止又是不以为然的道:“只是诸葛先生可不仅仅只想三分天下而已,否则他为什么还要六出祁山?”

    江去尘碰了个钉子,哼了一声,道:“你……你要说什么?”

    木七止又长叹一声,道:“诸葛先生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想他一定想不到,他死了之后这天下既没姓曹,也没姓孙,却姓了司马。”说话间瞥了一眼仇东来。

    江氏父子一听猛然醒悟,江错一生工于心计,野心更是不小,他生怕自己命不长久,这才处心积虑的杀害掌门,嫁祸他人,他用诡计当上灵宝派掌门人后,更是一心想统一符箓三宗。

    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个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非但功亏一篑,还会教别人捡便宜,司马懿岂不就捡了个大便宜?江错斜睨了一眼仇东来,心道:“这姓仇的不可不防啊。”

    仇东来何尝不明白木七止在挑拨离间?只见他漫不经心向木七止问道:“西楼使不知教你这蚊……传什么话?”

    木七止心里更是骂道:“你这臭书生把老子当蚊子,老子偏偏不是蚊子。”

    木七止微微一笑道:“传什么话?嘿,西楼使交代下来的话,蚊子又怎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话音刚落,只见晏文神情紧张的问道:“是……是西楼使她……她当面把话交代给你?”

    晏文这话里有话,西楼使为何要去幽州城?那是因为青龙楼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叫木七止的孩子出现在幽州城,她当然要去瞧一瞧。青龙楼已然找了这孩子好多年,找了那么多年这孩子却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忽然得到这消息,青龙楼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最熟悉木七止的人是谁?当然是奚姥姥,奚姥姥也是青龙楼的西楼使。可西楼使去了幽州城之后就再没了消息,这是为何?

    木七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奚姥姥死了,是因为他木七止才死的,奚姥姥死前没交代给他什么话,可总算见了他一面,见了这一面奚姥姥像是很心安,哪怕她命不久矣。

    木七止黯然的点了点头,晏文还欲再问,却又碍于不相干的人在旁,只有忍住不说。

    全满忽然道:“晏先生,这晚风虽好,咱们却也未必有这雅兴,这么晚叫咱们来可不是为了喝茶赏月罢?”

    晏文呵呵一笑,道:“喝茶赏月?怎么会?老朽一把老骨头行将就木那也罢了,可仇先生……啊还有江掌门,你二位雄才大略,壮心不减,真是教人可敬可佩。”

    仇江二人神色古怪,斜睨了对方一眼,互相暗道:“你这老儿也在打这如意算盘?”

    仇江二人客气道:“晏先生过誉了,不敢,不敢……”

    晏文小口抿了一口茶,道:“老朽要没什么要紧事儿,可不敢邀诸位大驾。”顿了顿又道:“唉,还不是因为这‘仙道大会’?”

    全满哼了一声道:“他龙虎山鼓吹什么‘大正一教’,这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晏文道:“不错,道家千年,可不是他正一派说的算的。他正一派居心叵测,青龙楼可也不会袖手旁观。”

    全满道:“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要杀光他正一派就万事大吉。”

    晏文喃喃的附和道:“是,是。”

    木七止忽然疑道:“是?我瞧可未必。”

    全满心有不快的道:“未必?你瞧哪里未必?”

    木七止嘿嘿一声冷笑,跟着道:“就算灭了正一派满门,可一山不容二虎,哪怕大功告成,却也麻烦的紧。”

    全满疑道:“一山不容二虎?哪……哪二虎?”

    木七止哈哈一笑,端起手中茶杯朝江错、仇东来二人敬道:“江掌门、仇先生二位喝茶,喝茶……”

    这话不言而喻,全满也明白过来,他瞧了一眼江错,心中暗道:“早晚非杀了你这瘟鬼。”

    晏文哈哈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正一派的如意算盘必然会打错,他不但会打错算盘,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天下道教总也不能群龙无首,到时候江掌门还……还有仇先生你二位可要好好商量啊。”说话间举起茶杯朝他二人敬了一杯。

    仇江二人老谋深算,脸上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微笑道:“哪里,哪里。”

    木七止哈的一声,道:“这就对啦,三人争一个东西,是不是最有本事的那人一定赢?嘿,我瞧他一定输。为什么?这还不简单,另二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先把最有本事的那人除去,你们说是不是?”

    仇江二人黯然不语。

    晏文笑道:“区区一个正一派,青龙楼可没放在眼里。”

    木七止跟着道:“对,一窝杂毛臭道士有什么了不起?”

    只见在场众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古怪。这些人也都是道士,可木七止那句“一窝杂毛臭道士”教他们好不难堪,不过他们心里即便难堪却也不便发作,谁教木七止骂的是正一教呢?

    谁知木七止心里却暗暗得意:“老子骂的偏偏是你这痨病鬼还有这臭书生伪君子,老子教你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晏文当然也猜不透木七止心思,只见他哈哈一笑,跟着道:“不错,他正一派灰飞烟灭不过弹指一挥间,只是事成之后江掌门……啊还有仇先生你二位可……”说话间吞吞吐吐。

    仇东来一声浅笑,跟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态自若。

    江错仍是咳嗽两声,也像是不为所动。

    晏文又道:“要老朽说呀,从此这道家一分为二,一半是上清,一半是灵宝,你二派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岂不是更好?也免得如千年前的诸子百家,只因一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遭了灭顶之灾。”

    江错咳咳了两声,举杯敬向仇东来道:“仇先生你瞧怎样?”

    仇东来微笑道:“甚好,甚好。”

    木七止心里却道:“老狐狸的话可不能信,你二人一副笑脸,不过笑里可是藏着刀,保不齐会背后给对方捅上一刀。”

    原来仇江二人都有秘密,他们的秘密当然也都见不得光,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谁知偏偏给人知道了。

    隔墙有耳,何况探听你秘密的人是一只蚊子,谁会把蚊子当回事儿?蚊子也从来都教人防不胜防。

    蚊子不但能探听秘密,还会咬人一口,蚊子咬一口当然也咬不死人,只是会教人难受。

    你的把柄在别人手里,别人教你干什么你便要干什么,你是不是会很难受?可难受归难受,难受也不一定一定就没有好处。

    背靠大树好乘凉,青龙楼是一棵大树,这大树根深蒂固,在江湖、朝堂上暗流涌动,只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天下可就是青龙楼的了。

    青龙楼得了天下,仇江二人一身抱负是不是也能得偿所愿?只是他二人不知道的是,青龙楼不光找了他仇东来,还找了江错;江错也是这般心思。

    晏文各扫了一眼仇江二人,跟着说道:“可计划有变。”

    江去尘不明所以,茫然道:“计划有变?什……什么计划?说好的计划又……又为什么要变?”

    晏文淡淡的道:“青龙楼就算杀了张正随,杀光他正一教……”

    话音未落,江去尘惊疑道:“杀……杀光正一教?”顿了顿又哼了一声,道:“青龙楼真的这么厉害?”他从来没听过“青龙楼”这三个字,更不知道青龙楼有什么本事,他只知道正一派,正一派千百年来在武林中享有盛名,要说青龙楼将正一派杀个精光,这不是痴人说梦?

    晏文不屑和江去尘分说,只淡淡一笑。

    江去尘心中更是笃定,这老头儿说什么杀光正一派,还不是信口开河?他端起茶杯笑吟吟的走近晏文,说道:“晏先生,你老人家一定武功盖世罢?”

    话音甫毕,江去尘一手撑开折扇,扇柄上多了一把利刃,这利刃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但见银光一闪,他手中茶杯已矮了一截,一只瓷环滚落在晏文脚边。

    江去尘显了一手功夫,甚是得意。

    晏文嘿嘿一笑,一手捻着胡须,眼睛微闭,道“后生可畏啊。”

    木七止却哼了一声,道:“‘后生’不假,‘可畏’却是未必。”转首又和江去尘道:“茶杯是死的,它又不会还手。”

    江去尘恼道:“你是活的罢?”

    木七止哈哈一笑,道:“蚊子会叮人,当然是活的了。”说话间突然叹了一口气。

    江去尘见他脸有难色,道:“你不敢和我交手?”

    木七止叹声道:“我是青龙楼里最不成器的蚊子,武功更比不过晏先生。”顿了顿忽然又道:“不过和你交手嘛,却……却也没什么兴趣。”

    江去尘怒道:“你……”

    木七止嘿的一声,道:“不用你我的,看好啦。”说话间端起茶杯,不知何故,只见茶杯滴溜溜的在其掌中转个不停,茶水却未溅出半滴。

    木七止伸出手指,在旋转的杯沿儿上划过,只听“嚓”的一声,一个瓷环掉落在地上。待他手中的茶杯慢慢不动,只见茶杯还是那个茶杯,滴水未溅,只不过也和江去尘的茶杯一样,矮了一截。

    在场众人心头一惊,手指不过血肉之躯,如何能削金断玉?可眼前的一切又不容他们不信,木七止用手指轻轻一划,茶杯便一分为二,难道这人手指比利刃还锋利?

    江去尘一脸错愕,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他实难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江错、仇东来都是老江湖,也不禁心下骇然,暗叹道:“这人好厉害的内力。”

    晏文也是眉头紧蹙,紧盯着木七止道:“好,好……”

    木七止笑道:“这有什么好的,晏先生你老吹一口气,这茶杯就‘粉身碎骨’那才叫厉害呢。”

    众人一听,心里更是一惊,难道只吹口气,就能教人粉身碎骨?他们非但没见过,更没听过,可即便没听过,难道就能断定这一定是假的?眼前这人手指一划,茶杯就一分为二,而他只不过是一只蚊子——青龙楼里最不起眼儿的青龙血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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