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141骗局
适才扇了木七止一巴掌的老汉走了过来,满脸不虞的朝木七止道:“你这小子不规矩,是不是还想教老汉替你那没教养的爹娘管教管教你?”
木七止有气没出撒,呛口道:“我没爹娘,也不用谁来管教。”
那老汉嘿的一声,大声道:“得罪了地藏王菩萨,就得受管教!”
这老汉顿了顿又道:“刚才你为什么一个子儿都没掏,你是不是藏私啦?”
木七止哼了一声,道:“我没钱,掏什么掏。大法师说了,掏不掏钱,得是随缘,不巧的很,这会儿我身上半个铜钱也没有,更没有银子!”
那老汉疑道:“没钱?老汉不信,你这小子是不是要耍花样?哼,老汉我活了一把年纪了,一个人老不老实,老汉可一眼就能瞧出来。你这小子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小子你说,你是不是藏钱啦?”
木七止口气一硬道:“说没有就没有!我就不信你这老头儿还敢动手动脚。”
那老汉道:“老汉还就动手动脚了。”说话间把他那干瘪污垢的手伸进木七止衣襟里。
木七止刚要发作,只见柳杏儿拽了拽他衣裳,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木七止一想:“我用武功欺侮一个老头儿算什么本事。”心念及此,心中的这口恶气硬是给压了下去。
那老汉摸来摸去,忽然“咦?”的一声,道:“这是什么?”掏出手来,捧在手心里一看,竟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足足有十几粒之多。
这老汉跟着大喝道:“你这臭小子,咱们差点儿教你给害死了,你这小子快说,这是什么!”
木七止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认识,这是珍珠,如假包换的珍珠,它既不是铜钱也不是银子……”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木七止面颊上又被这老汉扇了一巴掌。
这老汉扑通一声,跟着朝城墙跪了下去,嘴里更是喊道:“大法师明鉴,咱们这些人都是诚心诚念的。”顿了顿又道:“可……可一缸米里保不齐会有一粒老鼠屎,请大法师和神仙分说分说,可别教这一粒老鼠屎把大伙儿给害死了!”说话间这老汉伸手指向了木七止。
木七止气极,心里暗道:“辣块妈妈,老子这辈子猪啊,狗啊,狗杂种……什么都被骂过,就是没被骂过老鼠屎。嘿,别说是骂我了,就是我骂别人,也从来没骂过别人老鼠屎。这……这‘老鼠屎’乖乖不得了,听了这么教人恶心,老子这回可又学了一招啦。”
众人对木七止更是戟指骂道:“啊呦,这小子没安好心,成心要和神仙作对,咱们可放他不过。”
“喂,小子,还有没有珍珠啦?要是有的话,统统都拿出来,给地藏王菩萨赔罪。”
“哼,要是还藏有珍珠,老子就打断他的狗腿”
……
木七止恨恨的一翻衣襟,可是半粒珍珠也没有了,咬着牙又道:“没啦,老子这回成了叫花子,今晚就去你家里讨饭去。”
众人一听,更是嘻嘻哈哈的一阵欢笑。
笑声甫毕,大法师开始作法念咒,这咒语毕竟是咒语,只有神仙才听得懂,木七止□□凡胎,又哪听得懂?只是他心里想:“只要能求下雨来,管他什么咒语,老子又不想当道士,何必要知道这咒语究竟是什么咒语?”
过了半晌,只见大法师搁下手中得桃木剑,一脸不快得哼了一声,骂道:“孽障,孽障!”
众人见大法师动怒,不明所以的问道:“大……大法师何出此言?”
大法师怒气冲冲的道:“不诚心诚念,神仙又怎么会降下雨来?”
只听众人疑惑的道:“咱们诚心诚念啊,可……可没藏着掖着。”
大法师哼哼的道:“神仙能随便糊弄?什么人能糊弄得了神仙?哼,你背地里干了什么坏事儿,神仙可都知道,想瞒也瞒不了!”
那老汉诧异得问道:“大法师是说这小子还藏着钱?”
大法师道:“是不是他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人藏钱了,否则神仙不会大发雷霆。”
那老汉吃了一惊道:“神仙大发雷霆啦?”
大法师道:“蒙骗神仙,神仙当然要大发雷霆啦。”
那老汉怒目转向木七止,喝声道:“你这小子还不老实?老汉是瞧你不见棺材不落泪。”说话就要给木七止一巴掌。
木七止一矮身闪过,道:“我没藏钱。”跟着又脱下衣裳,抖了一抖,显然是没有钱啦。
那老汉一时理亏,嘴上却不饶人,道:“谅你这小子也不敢。”
城下一阵骚乱,有人藏私惹得神仙大发雷霆,这可怎么办?忽然一个声音高叫道:“说不得,就只有一个个的搜了。哼,谁要是还藏钱,老子定和他没完。”
众人更是附和道:“对,一个个的搜,要是搜出来,非抽筋扒皮了不可。”
一阵喧闹,喧闹中更是带着一股怒气,像是有人藏钱,众人可要与他势不两立。
这时,适才说起“自在寺”的那人忽然拔腿就跑,神色也慌里慌张,有人挡着了他去路,他更是一把将别人推到。
众人稍一诧异,立马就回过神来,齐声喊道:“抓着他,可别教他跑了。”
几个汉子三下五除二,把这人绑了起来,押到南城门下。
那人刚跪下就痛哭流涕的道:“我……我的这些钱也……也是救命的,家……家里八旬高堂还等着我买药回去,要是没有药,就……就只有死路一条啦。”说话间把鞋子中的一锭银子掏了出来。
众人也不管他的一片孝心,只纷纷道:“不下雨,你娘也得死。病死、渴死还不都一样?”
“这可不一样,他娘病死,大伙儿可都能活;他娘要是渴死,可要连累着大伙儿一块儿死。”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阵臭骂,更是有人朝那人吐口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突然有几人脸色难堪的走了出来,从帽子里、腋窝下、裤腿里……哗啦啦的滚出一锭锭银子来。这几个人一出来,跟着又走出十几二十个人,一股脑的把藏着的银子都抖落出来。
一个人藏银子,能骗得了别人,难道还骗得了神仙?神仙不下雨,还不是有人在骗他?骗了神仙,这些人难道会饶过他?就算饶过他,神仙不下雨,是不是也要死?
这下子没人再藏银子了,也没人敢再藏银子。
因为你一旦做了坏事儿,就算别人不知道,神仙可一定知道,谁教他是神仙哩。
有人忽然道:“大法师,这下子咱们这些人可都诚心诚念了,你就作法求雨罢。”
谁知大法师唉声道:“不除污秽,怎能作法?”
众人不明所以得问道:“污秽?哪里有污秽?”
大法师道:“适才贫道蒙骗了神仙,一身污秽。”
众人更是惊慌道:“那……那是咱们这些人蒙骗了神仙,可不关大法师你的事。”
大法师道:“那也得斋戒七日,洗脱身上的污秽。”
众人疑道:“斋戒七日?是……是不是斋戒七日之后,就再能求雨了?”
大法师道:“正是。”
“那是不是七日之后,重新诚心诚念?”问这话的正是藏了银子要给家母买药的人,他一定在想:“七日之后求雨,我身上一定要少带银子。”
谁知大法师却道:“既是随缘,该这些就这些罢,把这些香火钱送给那地藏王菩萨,斋戒七日后,贫道再设坛求雨。”
众人只得无可奈何的齐声答应下来。
众人走了,都回家去了,等着大法师斋戒七日后再来设坛求雨。
木七止和柳杏儿却仍在南城门下,他们没有家,眼下也没了钱,没有钱就住不了客栈,他们又能去哪?
木七止悻悻的道:“我这辈子从来没管过这样的闲事儿。”
柳杏儿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样的闲事儿?这样的闲事儿是哪样的闲事儿?”
木七止哼了一声,道:“这样的闲事儿就是挨了嘴巴子不说,还把身上的钱给‘诚心诚念’了。”
柳杏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以前管闲事儿就没吃过亏?”
木七止嘿的一声,道:“教我吃亏?这世上教我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呢?”
木七止顿了顿忽然又道:“杏儿你说,我这回是不是吃亏了?”
柳杏儿疑道:“你吃亏了?”
木七止道:“我被人扇耳光,还没了银子,可不是吃亏了?”
柳杏儿忽然严肃的道:“求雨又怎么能是吃亏?你没瞧见这里的人都快活不成了?”
木七止喃喃的道:“可……可我总觉得上了谁的当。”
柳杏儿疑道:“上了谁的当?”
木七止道:“杏儿你信这世上有神仙?这神仙说下雨就下雨,说不下雨就不下雨。”
柳杏儿哑口道:“我……我可拿不准,可……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万一这是真的呢?”
柳杏儿顿了顿又道:“木大哥,你说这里面难道有鬼?”
木七止叹了声气,道:“头一回见花婆婆的时候,我以为这世上真的有鬼。嘿,那还不是鬼?一百多岁的人了,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她们又是割耳朵,又是切鼻子……那还不是鬼?可……”
话未说完,只听柳杏儿道:“可你那花婆婆终究不是真鬼,而只是在捣鬼是不是?”
木七止道:“杏儿你说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人在捣鬼?”
柳杏儿陷入沉默中。
天黑了下来,木七止与柳杏儿饿的肚子咕咕叫,他二人摸黑来到一处大宅。
木七止携着柳杏儿的手轻轻跃进了院子里,难道他二人肚子饿了,要找个大户人家来化缘?
一跃上屋顶,只听屋里有人笑着道:“这一票买卖干的不小,大法师……”
话未说完,只听另一人道:“哎,‘大法师’不过是糊弄人的,你当贫道真会求雨啊。”
话音刚落,又听一阵欢笑,另有推杯换盏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喝酒。
木七止听了这话,心里更是起疑,揭开房瓦,一瞧之下,心里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见屋里坐有三人,木七止认得其中两个,一个是今儿正午求雨的大法师,另一个是说起“自在寺”,还藏着银子要给他家母买药的那人。再有一个是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这和尚身边散着一摞财宝,有银子,有铜钱,还有珍珠。
木七止紧紧的盯着那珍珠,他之所以盯着那珍珠,只因他认识这些珍珠,这些珍珠本就是他的,他又怎么会不认识?
木七止转首瞧了一眼柳杏儿,只见柳杏儿也是一脸错愕。
瞧着这肥头大耳的和尚一口吃着鸡腿,一口喝着美酒,木七止暗道:“这猪头和尚莫不就是自在寺里的‘自在和尚’?他妈的一定是,一定是,这些‘诚心诚念’的钱本不该是自在寺的香火钱么?老子这回果然上当了。”
只听自在和尚咬了一口鸡腿,道:“分了钱,咱们就远走高飞,和尚我就再找个和尚庙……”
话未说完,只听藏银子的那人笑着道:“你这光头又爱喝酒,又爱吃肉,和尚还是别当了罢。”
自在和尚道:“和尚我喝酒吃肉不假,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光头和尚可还是要当的。”
自在和尚顿了顿又嘿嘿道:“就是道长你,不好好修道,还喝酒吃肉,这又怎么能立地成佛?”
大法师道:“什么立地成佛?是得道成仙。”
自在和尚二人一听,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得道成仙呀,失敬失敬。”
大法师跟着又道:“贫道龙虎山,修道归修道,可从来不忌喝酒吃肉,更不忌娶妻生子……”
话音未落,只听藏银子的那人惊喜的道:“还不禁娶妻生子?今晚上是不是该给道长你安排个醉梦楼里的粉头姑娘?”
自在和尚一听,眼睛更是发着精光,道:“醉梦楼的粉头姑娘?要安排也给和尚我安排一个,阿弥陀佛,和尚我荤戒、酒戒都破了,也不差那淫戒了。”
藏银子那人更是坏笑,道:“好,好,今晚上就依了你这花和尚。”顿了顿又道:“享受完了这温柔乡,他妈的得立马开溜,否则真教咱这‘大法师’来求雨,这西洋镜可就拆穿啦。”
大法师嘿嘿一笑,道:“贫道不会?你没瞧正午那会儿,真刮了一场东风吗?”
藏银子那人哈哈一笑,道:“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啦。”
随即他三人更是一阵欢笑。
木七止已气的牙痒痒,他刚要发作,出手教训教训这三个“鬼”,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隔墙有耳。”
屋里的三人心里一惊,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那个声音道:“我不是人。”
大法师疑道:“不是人?你不是人又是什么?”
那声音道:“我是一只蚊子。”
自在和尚疑道“一只蚊子?哪里来的蚊子?”
那声音冷冷的道:“青龙楼。”
木七止心里咯噔一下,头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