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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068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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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走了几天,他三人来到一处小镇。

    镇子虽小,可柳杏儿从来没有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熙熙攘攘,街市上卖什么的都有,直教她应接不暇。

    “肉包子,馅多皮薄的肉包子……”突然远远的叫卖声传到了木七止耳朵里,他一听到“肉包子”三个字,喉结骨碌一下,往肚子里咽下一口馋涎。

    此时的他,倒不是饥肠辘辘,饿得不行。

    他一听到“肉包子”,他才想到,原来他都七年没吃过肉包子了。记得在村子里的时候,他鼻子最灵,谁家要是做了肉包子,他总能闻到,往往第一个吃到肉包子的,却也是他木七止。

    木七止循着声音走去,拐了个街角,便看到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正冒着热气,一个一身油腻的少年伙计一边叫卖,一边挥手扇动他面前的热气。

    这少年伙计见木七止走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客官,可是要吃肉包子?我包包子的肉包子可与别家的大大不同。”

    木七止疑道:“包包子?你……你叫什么?”

    这少年伙计道:“敢情客官你是外地人罢?”

    木七止道:“啊,这你也能看出来?”

    这少年伙计嘿了一声,道:“哈,你要不是外地人,又怎么会不认识我包包子?”

    木七止更是笑道:“你真的叫……叫包包子?”

    这少年伙计道:“怎么不是?从我爷爷起,我们包家就在这卖包子,客官你瞧,这门面是不是都有些年头了?”

    木七止瞧着包包子的包子铺,只见门面被烟熏得都变了色,可不是有些年头了?

    这少年伙计又接着道:“实不相瞒,就因为我们包家一门两代的做包子,我爹这才也给我起名叫包包子。”

    木七止道:“不对,不对,到了包子兄你这,这可都是一门三代了。”

    这时刘娥和柳杏儿也早已走了近来,只听刘娥问道:“你这包子真的馅多皮薄?”

    包包子更是来了精神,道:“童叟无欺,陷不多皮不薄,不要钱。”

    木七止瞧着这一个个的白面包子,更是馋涎欲滴,禁不住的伸手去拿包子。

    可手刚伸出去,只听“啪”的一声,被人在手背上扇了一巴掌,跟着听包包子说道:“这么没规矩。”

    木七止一下子怔在当场,愣愣的道:“没……没规矩,什……什么没规矩?”

    包包子瞧着木七止傻里傻气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什么规矩?想吃包子,可是要使银子,这规矩难道你不知道?哼,你这人平白无故的拿我包子,不是强盗那……那便是傻子。”

    木七止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怎么不知道买东西是要使银子的?他七年前来这神农架的时候,他身上当然是带了银子的。

    可是他在那半月天井里一待就是七年,这七年来加上他也不过只有四个人而已,银子它又好干什么了?拿着块银子,还不跟块石头一样?

    半年前,他来到了柳杏儿那,在那里他也没使过银子。神农架里,人烟稀少,要吃什么,还不都是自己找来吃?银子又有什么用处?

    只见木七止两只手从胸口摸到腰间,脸上的颜色也越来越难看,他要是没有银子,又怎么能吃得上这包子?

    包包子瞧着他一脸穷酸相,冷笑了一下,道:“敢情是想来吃白食的。”

    刘柳二人当然也没银子,她二人瞧瞧彼此,又瞧瞧木七止,一下子可也没了主意。

    木七止突然灵机一动,嘿的一声,道:“银子,我是没有,不过……”

    包包子道:“不过什么,要是没银子,可恕小店不招待了。”

    木七止笑着道:“银子我虽然没有,不过我可有的是珍珠。”

    包包子疑道:“珍珠?你这样儿的还有珍珠?”

    木七止转首和刘娥道:“娥姐,我给你的护额你拿来。”

    刘娥不明所以的道:“护额?怎……怎么它上面的珠子都是珍珠?”说话间从背囊里把那护额拿了出来。

    自从半年前,柳杏儿治好了她的伤,这护额她可再也没戴过,她也从没想过这护额四周的珠子竟会是珍珠。她没想过,只因这护额是木七止送来给她的,木七止他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来买这么多的珍珠?

    可谁说珍珠非得用银子买?这护额上的珠子,一般大小,一般色泽,确实是实打实的珍珠。这些珍珠当然也不是木七止用银子买来的,而是他从朱扒皮那骗来的。

    而这些事儿,木七止从来都不说,刘娥当然也都不知道。

    木七止从护额上摘下一粒珍珠,拿给包包子道:“包子兄,你可瞧好了,光这一粒珍珠就有五两银子,五两银子买你一屉包子,难道你还吃亏了?”说话间把这粒珍珠塞到了包包子手中。

    他刚要伸手拿一屉包子,包包子却惊呼道:“住手,哼,我怎知你这玩意儿是真是假?”

    木七止道:“你这不过是一屉包子,而我给你的可是珍珠,怎么,谁占便宜谁吃亏,难道你还瞧不出来?”

    包包子斜眼瞧了刘娥一眼,他看刘娥一脸疑惑,显然她也不信这珠子真的就是珍珠。

    包包子心里登时雪亮,心道:“这人倒也不傻,想用假珍珠来换我一屉包子,我要是和他换了,我可不就是傻子了?”

    包包子又说道:“嘿嘿,用一粒珍珠只换我一屉包子,我……我是怕老兄你吃亏,这么蚀本的买卖,姓包的可不能占这便宜。”

    木七止嘿了一声,道:“小爷我不怕吃亏。”

    包包子心里更是和明镜似的,心道:“他这还不是在骗我?幸亏我见机的快,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要不然我这五文钱的包子可要打水漂了。”

    包包子怒道:“你不怕吃亏,我可怕你吃亏,客官吃亏的买卖,姓包的可从来都不做。”

    这一下子倒教木七止傻了眼,用五两银子的珍珠,只换包包子他一屉包子他都不换,难道他是傻子?

    他心念一转,像是明白了,于是说道:“哦?原来包子兄你要打算‘奇货可居’了,你说多少粒珍珠才能换你一屉包子?”

    包包子道:“什么‘奇货可居’?你多少珍珠都别想换我一屉包子。”

    木七止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刚要发作,想给这包包子扇上两耳光,却被刘娥一把拉住。

    一个人学了武功,要是用来欺侮平头百姓,这可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刘娥拉着木七止就要往外走,说道:“你这包子今儿就别吃了。”

    木七止心里忿忿,说道:“不吃就不吃,今儿这便宜,我还不想让他占了呢!”

    包包子见这一男两女要走,忍不住的说道:“这世道是怎么了?两个标致的小娘皮愣是看中了这穷酸相的骗子,难……难道真是……”

    木七止一听,回过头来,道:“难道是什么?”

    包包子道:“是什么?当然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了。姓包的可瞧着老兄你艳福不浅呐。”说话间又是啧啧称奇。

    刘柳二人更是脸色古怪,被一个卖包子的出言消遣,她二人心里如何能不气?

    只见刘娥一脸怒容的道:“你……你这人说什么鬼话了?”

    包包子道:“啧啧啧,瞧你们这两个黄花大闺女,原来却也是有眼无珠。”

    刘娥更是大嗔道:“你说什么?”

    包包子道:“我说你们有眼无珠,难道还说错了?”顿了顿他又道:“我就这么和你说罢,我媳妇儿可天天都能吃得上肉包子,哼,那才不叫有眼无珠。”

    木七止一听,大觉有趣,于是试着说道:“包子兄,你是说要是谁家的姑娘跟了你,可是大大的有福了?”

    包包子道:“谁说不是?难道哪个女人跟了你,她就能天天吃上肉包子?”说话间又是睥睨了一眼木七止。

    木七止倒也不以为忤,又说道:“那包子兄你可艳福不浅啊!”

    包包子疑道:“我艳福不浅?”

    木七止嘿的一声道:“可不是?想天天吃肉包子的姑娘,可不得把你家门槛踏扁了?”

    包包子心下会意,瞧了一眼刘柳二人,又说道:“原说凭我姓包的手艺,再养活两个婆娘那也……也……”

    木七止问道:“也……也什么?”

    包包子道:“也不在话下,只是……”

    木七止又问道:“又只是什么?”

    包包子瞧着刘柳二人,说道:“只是我媳妇儿是个河东狮吼,我要是一下子把这两个姑娘领回家,家里可是要打翻醋坛子了……”

    话未说完,刘娥“啪啪”两声,给了包包子两记耳光。

    包包子左右脸颊上十根手指印,清晰可见,他摸着脸,怒道:“你干嘛打人?哼,原来你也是个河东狮吼。我……我奉劝你一句,做‘河东狮吼’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实不相瞒,我家里的那个河东狮吼,我早就想休了她,天天吃我的肉包子,还成天的给我脸色看,你说我会不会休了她……”

    话未说完,刘娥更是一手打翻了他这一屉屉的包子,白面包子掉落在地上,一个个的都占上了尘土,那可都不能吃了。

    刘娥扬长而去,柳杏儿也娇笑着跟了去。

    留下木七止瞧着呆若木鸡的包包子,他说道:“包子兄,这一切你道因为什么?”

    包包子怔怔的道:“因……因为什么?”

    木七止道:“一个是因为我,另一个是因为你。”

    包包子疑惑的道:“因为你,又因为我,你……你说的是些什么呀?”

    木七止道:“你得罪了我,又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包包子又问道:“那因为我呢?”

    木七止说道:“你自作聪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木七止既然用珍珠换不来一屉包子,他想拿珍珠去住店,店掌柜的当然也不会上他的“当”。

    可一路走来,他三人难道还住过店,吃过肉包子?这一路上,他们还不是饿了找来些山肴野蔌,渴了喝些山泉水?

    出了市镇,刘娥脸色难看的道:“你没银子还要吃包子,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木七止道:“我……我倒一时忘了,吃包子是要使银子的,可……可……”

    刘娥道:“可什么?”

    木七止道:“可我偏巧遇见那个傻帽儿,有珍珠不赚,偏要去赚银子。”

    刘娥奇道:“这……这些珠子真的是珍珠?”

    木七止嘿了一声,道:“怎么不是?这些可不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珍珠?这每一粒可是值五两银子,可偏偏那包包子他有眼无珠。”说话间,他两根手指头捏着一粒珍珠,搁在眼前细细的瞧着。

    刘娥疑道:“一粒五两银子?你……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来买它?”

    木七止一听,嘿嘿的一笑,这笑容里透着狡黠,他只是笑,却不说话。他不知道一旦他说了,这些珍珠都是他七年前骗来的,刘娥会不会生气。

    刘娥见他笑的古怪,可不是里面大有文章?只见她怒道:“你……你还不从实招来?”木七止见刘娥真的动气,只得一五一十的和她说了。

    七年前,她买了这顶护额,只觉这护额四周的珠子太过普通,他想要是把一粒粒的珍珠挂上去,可不是会妙不可言?可他没有那么多银子,又怎么能买得了那么多珍珠?

    他一时心血来潮,就在街市上找了一个叫“二白”的乞丐,又和他打听了哪家珠宝商掌柜的手最不干净。

    他给二白换了一崭新的行头,又带他到城里最有名的望江楼吃喝了一顿,吃喝之际,他就给二白编戏文,然后就在朱扒皮跟前演了一出双簧。

    这双簧一唱完,这百八十粒的珍珠就到手了。

    刘娥与柳杏儿越听越奇,柳杏儿更是越听越觉得有趣,什么老头子因一房大太太、五房姨太太累垮了身子,什么二白盼着老头子早些归西,什么他们要买些珍珠磨成粉末送给太太、姨太太,好教她们别从中作梗……

    这事儿即便过去了七年,木七止还是记忆犹新,他绘声绘色的说来,可教柳杏儿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刘娥当然还是绷着脸,她绷着脸可不是因为她不觉得好笑,她绷着脸只因她要给木七止些颜色看,今后可不能再教他“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

    可待木七止说到最后,他抱着珍珠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只留下那乞丐二白做抵押。

    刘娥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笑,木七止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刘娥笑了,当然就不会再重重的责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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