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教主24
“你看见了什么?”
总监部特制的、贴满了符纸的审讯室内, 被审讯者垂着眼。
“光。”
“什么光?”
“纯净的光。”
“然后呢?在晚23点31分左右你还看见了什么?”
“燃烧。他们在燃烧。”
审讯者不由嘶了一声,“从、从身体的哪个部位开始燃烧的?”
“……”
迫于各方施压,总监部被迫解除了对拍卖会上部分幸存者的“集中调养”。
当然日前覆灭的家族成员并不在其列。家主、长老、实力强大的均已失联, 剩余几人根本再撑不起一个家族。
总监部轻描淡写的扣上若干项罪名——罪名都是现成的,而后迅速瓜分了该家族剩下的资产资源。
剩余的幸存者自然就成了“戴罪之身”。
很好。一些过分的审讯手段现在也可以用了。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也许是为了掩饰心中没来由的恐惧, 审讯者不耐的牵动锁链,法令纹刻薄的线条扭曲,“回答训问!是从哪个部分开始燃烧的!”
受审者抬起眸,“身体的哪个部位?”他冷冷反问:“诸君难道不知道?”
“是我们在审讯你!不要顾左而言他。”
“哼。”
受审者嘲讽一笑:“是灵魂。”
“……你在说什么?!”审讯者下意识否认。
“他们漆黑的灵魂在燃烧。”
“胡说八道!”
受审者道:“事实如此。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罪孽, 他们的灵魂在光明的焚焰下哀嚎、恸哭, 直到燃烧成虚无。”
所以, 不管是拍卖会现场, 还是家族祖宅中,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什么都没留下。
审讯者悚然。
事实上, 要说总监部真的没有推测到所有受焚者的共通处, 那也太小瞧他们了。他们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通过简单的摸排名单, 很容易能得出结论——罪无可赦者死。
受审者的眼神像刀一样锋刃, 仿佛在嘲笑他们:难道你们能逃脱的了?
总监部的审问者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为什么你还活着?”
受刑者:“因为我罪不至死。更因为……”
那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族地里一如既往死气沉沉。
他不耐烦呆在祖宅里, 随便接了个祓除任务,正准备出发。
忽然,他听见了尖叫声。
尖利、可怖的老年叫声, 犹如乌鸦的爪子剐蹭腐朽烂木的声音。
他下意识跟着其余人冲进了声音来源。
议事的厅中。
家主在燃烧。
他在惊诧间,看见厅堂中心立着一道金色的虚影, 双翼, 冠冕。
“以世界之名, 罪者无可赦。”
虚影的声音庄肃的,“焰火的燃料是罪孽,当罪孽消殆,则火焰消退。”
说完,金色虚影不留恋的离开,带走了被囚禁在族地深处的少女。
而后他只见更多的火焰在燃起。
长老、叔伯……更多的人开始痛苦的嚎叫。
纯净、灿金的火焰中一道道空洞、漆黑的灵魂,他们的灵魂映射出他们所犯的一件件罪行。
他不由后退。
或许是因为他能力平庸,又一直游离于家族的核心之外,所以,他竟然不知他的族人竟然还干过如此多、如此可怖的罪行。但作为这个煊赫家族中的一员,他真的对家族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吗?
自是不可能。
他没有勇气和能力脱离家族,只能装聋作哑,只能够不间断的接取祓除任务,远离家族。
他环视四周,眼睛和耳朵都开始灼疼。
“是审判。是罪孽。”
审讯室内的男人双眼平视前方:“旁观者、无视者同样有罪。”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如此平静,却叫审讯者莫名觉得双方位置交换。
“罪不至死,更因为还有更伟大的事业需要我去完成。”
“……你、你——”
审讯者睁大眼睛。
“我会将一切罪孽公之于众,让罪者接受审判。这当是我的使命。”
男人冷冷的看向审讯者,眼神似锋利无比的箭刃,穿透过他,更穿墙而出刺向隐藏在隔壁的众多总监部成员。
话毕,“嘭——”剧烈一声。地震天摇。
“怎么回事?!”
“敌袭?!”
一时许多人前去查看情况。
总监部大楼被生生削去了一角。
随后烟尘中爆发出数声怒吼:“五条悟!!!”
而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室中,受审者已经抓住这个漏洞,果断采取行动,趁乱逃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了。只是一晃眼,□□室内已空无一人。
羂索恨啊。
要不是他足够谨慎,在特级咒灵【河梨】展开领域的瞬间,意识到拍卖会的情况已失去了控制,当机立断、十分从心的选择了撤离,不然……
只可惜他还是跑得不够远,他仍旧受到了影响。
他……他跑去自首了。
他这个横贯十个世纪、掀起无数阴风诡雨的幕后大黑手居然!跑去!自首!了!
那道光,是自首的光吗?!
只能说幸好,他是跑去总监部自首的。
他现在占据这具身体来自那个倒霉的家族,本就经手了与总监部有关的不少腌臜事,更是族中核心人物。
总监部一眼就认出他这张脸,于是在他巴拉巴拉说出自己的大阴谋前,总监部已经熟练的捂嘴,并把他塞进了□□室。
等羂索好不容易恢复理性,他像个猪仔一样被五花大绑,就差原地被宰杀。尤其是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保准发不出一声闷哼。
羂索:“……”
羂索:“…………”
羂索被捆得喘不上气。
羂索心说:好样的。
正好总监部爆发混乱。
总监部上空,“五条悟!!”短促有力的怒吼人尽可闻。
羂索第一次真诚的心说:好样的,五条悟。
他立即趁机偷偷摸摸的逃走了。
被众人亲切呼唤的五条悟毫无所觉,他正站在飞行咒灵上,银发折射出太阳般灿烂的颜色,神情飞扬:“是小太阳。”
咒高一行三人正在酒店上空查看情形。
像苍空的湛蓝双眸里,以酒店为中心的整片区域仍旧残留着如太阳光线般层叠、放射状的金线。比黑街上残留能量更为庞大、更为灼烈。
可以想见整个区域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咒灵诞生。
五条悟不由蹙眉。
“悟,你发现了什么?”
五条悟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也是煌煌之光,但这里留下的能量明显要更凛然、狂烈。
小太阳生大气了?亦或是……她本人的状态出现了变化?
咒术界,风起云涌。
维奥拉正在沉睡。
她梦见了她的过去。
已然模糊的记忆在睡梦中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去一层薄雾。
光明的穹顶,盛放的花朵,洁白的喷泉。祂身着素净的长袍,年少模样的女孩趴在祂的身边,一双完美的手轻轻抚摸她金色的头发。
她抬起眸,灿金的竖瞳,“……我很难受。”她轻声说。
“我知道。”祂温和的嗓音,“辛苦你了。维奥拉。我做得很好。”
她困惑的问道:“我做的真的很好吗?”
“我才发现有许多事我不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就像绝大多数的灵魂都是黑白调和的灰色。”
“所以呢?”
“……您曾说,所有罪皆将被审判。我如何能做到公正呢?”
“维奥拉,你须知,审判者并非我,也非汝。”祂语调舒缓,“……乃其所犯之罪。既曾有罪行,则必将受其煎熬。”
年少的维奥拉懵懂的点头。
神明轻轻掬起一捧圣泉水,优雅的将水洒在她的头顶和肩上,“且去好好休息吧。”
记忆到此处,神明含笑目送她退下,忽的抬眸看过来,就好像能越过时空的阻隔。
祂的笑意更深,亲切得就像一位普通的长辈,“维奥拉,不要着急。慢慢来。你做得很好。”
……
梦中的记忆碎片到此结束。
这位神祇虽记不起尊名但亲近的感觉是如此明显。
原本因血脉冲突和过度使用力量带来的痛苦,维奥拉始终不适的皱紧眉头,现下却是在睡梦里逐渐舒展,甚至不由勾起了笑容。
禅院惠不知道所有风波。
当夜,他在维奥拉家留宿,睡得很香,一觉醒来,他高高兴兴的跳下床想第一个和爱酱说早安安。却只见他那糟心的父亲,和……沉睡的爱酱。
禅院甚尔挑眉,“哟,小鬼醒了?”
禅院惠:“…………”
禅院惠看了看一身乱七八糟、明显出去鬼混过的糟糕老爹,又看了看沉睡在沙发上的爱酱,年幼的小孩瞬间眼睛红了,泪水一大团的要掉未掉:“呜哇!”
“你是不是欺负爱酱了!坏蛋!”惠果断冲上前,小拳拳砸上甚尔的大腿。
惠超级生气。他怎么有这么个老爹。
甚尔被小拳拳一顿砸,不仅不痛不痒,甚至用食指抵住小孩脑袋,轻松至极的让小孩再近不了身。
甚尔啧了一声,“又来一个。”
“喂喂,讲讲道理,不要一个个都表现得好像我欺负人了一样?”
今天一天忙前忙后的人究竟是谁啊?!
难道不是他去打白工了吗?!
说好的黑吃黑,她直接把整个黑方一并端了,预计收益不得不大幅缩水。就这样他都没有闹!
而且,放个大招,简直敌我不分,把他烧得差点跟着一起“融化”了!他也没有找她麻烦!
结果!结果——
他一路上越盘算越觉得亏,亏大发了!正沉着脸,准备和维奥拉好好理论理论——之前仙人跳打到账户里的钱必须改成七三分,他七!
织田爱这家伙放完大招,一时半会儿都没事,等到把解救的几个小姑娘送去圣光教堂,再又带着两个咒灵返回家里,跟几个咒灵说完一句,“我没事,先晕会儿。”后,立即说晕就晕了。
甚尔:???
屋里植物人和火山头纷纷投来不善的眼神。
关他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