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许音又走了。
纪陇雪看着她留下的那一小张纸条,上面写着,“妈妈有事,过两天再回来,小雪你记得要按时吃饭哦!”
纸条下面留了50块钱。
纪陇雪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50块钱?
50够做什么?
疯女人。
纪陇雪回过头,看见周郁还畏畏缩缩抱着书包站在门口,半天不敢进来,纪陇雪放下纸条催促他,“你进来啊!”
“要不,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这样被别人看见不好”
纪陇雪收起许音的钱,走上前将周郁拉进屋,“可是我饿了,你得给我做饭吃。”
周郁还在犹豫,“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可是!”纪陇雪冒火了,“不就做个饭吗,又没让你真跟我住一块,你一个大男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周郁不敢吭声了,他被纪陇雪带到厨房,说是厨房,也不过是一间小小的灶台。
没有城市里的大冰箱,油烟机,甚至点火都得靠柴木烧。周郁说不过纪陇雪,只好听话的走到水池舀了一盆水放进铁锅,再蹲下身边生火边问纪陇雪,“吃面,可以吗?”
纪陇雪靠着木门,没走进去,她嫌里面脏,“都行。”
厨房只有一面窗户,很小,大概是做饭拿来透气用的。周郁打开窗户,屋内油烟开始往外飘,因为住在海边的缘故,海腥味总是四处弥漫。
纪陇雪用手捂住口鼻,小幅度煽动着,等周郁下好面,再打好调味料,天已经黑了。
等待面煮好的过程很无聊,周郁望着对面的海,在很远的地方,有几只看不清品种的海鸥在高空翱翔,他没来由的说,“宋浩瑞家里是做海鲜买卖的。”
“哦。”纪陇雪还用手在口鼻前扇着,对周郁这句话并不在意。
“他们家是我们村最有钱的。”周郁打开锅盖,将面条往碗里挑。
纪陇雪这下闻见香味了,她不再排斥,走近用勺子舀了一口周郁做的汤,很鲜,很好喝。
“就是他身边的女孩子有很多。”周郁一边挑面,一边说,“你和他来往的话要小心。”
纪陇雪这下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了,她放下勺子看周郁,“你好像很了解。”
“了解什么?”
“宋浩瑞。”
“大家都很了解。”周郁把挑出的面拌好递给纪陇雪,“这里很小,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户人家,大家都很了解。”
“是吗”纪陇雪低下头,用手撑着灶台,看不出在想什么。
周郁见纪陇雪半天没有把面端出去的动作,便替她拿起灶台的面往外走。
纪陇雪还是没动,周郁疑惑的回过头叫她。
窗外灰暗的天空成了背景板,纪陇雪的眼睛浸在阴影里,一半明,一半暗,“那你了解我妈吗?”
周郁噎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垂下头回答,“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
纪陇雪第一次没浪费粮食,将碗里的面吃了个精光。
她也没管周郁吃没吃,等吃完才想起来,坐在自己对面看书的周郁还一直没吃。
纪陇雪挠挠头问,“喂,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周郁摇摇头,从凳子上起身,“没事,我不用,碗我来洗吧,洗了我就该回家了。”
“你等等。”纪陇雪拦住周郁拿碗的手,抬眼问他,“你刚刚为什么说我妈是个很好的人?”
周郁抿嘴道,“她帮过我,也帮过我妈妈。”
纪陇雪眯起眼睛,表示怀疑。
周郁重新坐下,说,“有一次我妈在外村给人按摩遭到骚扰,是许阿姨帮她解的围。还有一次过年,我爸酒喝多了一直打我跟妈妈,那是深冬,是许阿姨收留了我们一晚。”
“那那你了解她多少?比如,她结婚了没有,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周郁说,“我只知道许阿姨跟落镜村的其她阿姨不一样,她不爱聚众聊八卦,也不喜欢看热闹,而且她不常待在落镜,有时一走就是半个月。我印象中许阿姨是个很活泼的阿姨,那年我和妈妈住在许阿姨家,许阿姨一直很开心的在跟我们聊天。”
“聊了什么?”
“那时候我太小,记不清了。”
纪陇雪伸了个懒腰,将许音留给她的50块钱和桌上的空碗一起推给周郁,“赏你的,去洗碗吧。”
周郁没有拿那50块钱,纪陇雪起身强硬的将钱塞进周郁的口袋,“我不喜欢欠别人。”
周郁这下没推脱了,他拿起桌上的碗,走出两步又犹豫的回过头。
纪陇雪还是坐在餐桌边没动,一小盏昏黄的灯照的她瘦瘦的,小小的,再也不是教室里供众人崇拜的神明,而是一帆漂泊的船只,好孤独。
“姐姐。”周郁叫她,“你在北京的时候从没见过许阿姨吗?”
纪陇雪一怔,摇摇头。
“可是许阿姨好像去找过你。”周郁说,“那一年我在许阿姨家听见她说,她今天见到她的女儿了。”
因为前一天爽约了高梦梦的邀请,今晚放学纪陇雪得去高梦梦家吃饭。
熟悉的流程,家长的热情款待,纪陇雪装的很是讨人欢喜。
吃饭的间隙高梦梦问纪陇雪,“小雪,昨天放学宋浩瑞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纪陇雪说,“我骗他我家有事就让他先走了,不过留了个手机号,他说他经常旷课嘛怕找不到我。”
“你”高梦梦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喜欢宋浩瑞吗?我不懂,为什么你昨天要那样做。”
纪陇雪“哈哈”干笑两声,“大概是无聊吧。”
“可是宋浩瑞很”
“很坏?”
“是的。”高梦梦点头,“昨天你也看见了,他霸凌同学不是一天两天,听说他的私生活很混乱,我觉得跟这样的人认识总是不好的,而且以前我们班被□□的那个女生,就是他们那帮人干的。”
“没关系啦。”纪陇雪满不在乎的拍拍高梦梦的肩,“我不会有事的。”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无力安慰人的话,但纪陇雪是真的笃定自己不会有事,毕竟这种戏码她见过太多了。在北京,在瀚亚,在曾经那个复杂的社会体系里,要想成为不被欺负的人,就得足够强大,成为欺负别人的人。
更何况,她在落镜人生地不熟,连一个能替自己撑腰的朋友都没有,她必须通过这种方式寻求一定的“保护。”
吃过饭,高梦梦收了碗筷问纪陇雪,“小雪,明天周末你打算怎么过?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山上放风筝?很好玩的。”
纪陇雪一边穿鞋,一边盯着手机答道,“明天再说吧,可能我会睡一整天。”
高梦梦失望的低下头,“这样啊那好吧。”
跟高梦梦道别完纪陇雪先去隔壁超市买了包烟,没急着回家,大概在超市门口等了有五分钟一辆摩托车向她驶来。
墨黑的天空中摩托车闪着亮光,宋浩瑞坐在车头,头盔摘下,长腿一伸,寸头,鬓角剃的几道斜杠让人看起来更坏。
“想去哪玩?”宋浩瑞一把揽过纪陇雪纤细的腰,纪陇雪没吭声,只盯着他。他挑眉,悻悻松开手,转头抽了根烟点上。
他知道纪陇雪跟落镜这儿别的女孩不一样,所以对待她的方式也不该用平时那套方式来对待。就像打游戏,攻略boss,宋浩瑞现在就把纪陇雪当做一个极难通关的终极关卡,所以耐心,他是能暂时做到的。
“给你看个有意思的。”见纪陇雪半天没说话,宋浩瑞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她。手机屏幕里是一段视频,地点某个超市,周郁正穿着工作服站在超市收银台。
几个上次跟在宋浩瑞身边的女生也在那个超市,她们穿着廉价暴露,有一个女生一直俯身靠在收银台上和周郁搭话,她裸露的胸脯正对周郁,引得人瞎想纷飞。
纪陇雪放下手机问,“什么意思?”
“我们哥几个打赌呢。”宋浩瑞笑着说,“打赌周郁这小子会不会对着大胸妹硬!”
纪陇雪笑了,她将烟头扔到地上。
不懂纪陇雪什么意思,宋浩瑞试探道,“你不觉得很好玩?上次我让他趴地上学狗叫,你不也是因为觉得好玩才来跟我搭话的?”
“我会因为一条狗才来跟你搭话吗?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轻了吧。”纪陇雪聪明的绕开宋浩瑞的话语“陷阱”,踮起脚尖,两只手轻轻绕过宋浩瑞的腰,将下巴搁在宋浩瑞的肩头,吹了口气,“不过我倒是挺想要条狗的。宋浩瑞,你愿意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