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D燕暖(三)春暖·燕归
治疗对燕暖与燕暖的家人而言,是一个痛苦的过程,物质上的匮乏还好,一家人吃糠咽菜总能省下给燕暖看病买药的钱,精神上的折磨最痛苦。抑郁症的黑云隐匿在角落,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覆盖燕暖全身。
因为药物的原因,燕暖思维迟缓,意识活动减退,脑回路被巨石隔断,忧伤的神经介质无法从此岸到彼岸,快乐,不存在的。当那团黑云找上燕暖时,她会强迫自己盯着墙上的“活着”二字,把坠落时的感悟从崖底挖出来,与黑云进行拔河式拉扯,那种痛苦,像是一万根荆棘在燕暖身上摩擦,皮翻肉绽是第一步,深入见骨也不算完,必须化骨为齑。
燕妈妈时时刻刻守着燕暖,陪着她看天发呆,陪着她和面做糕点。店开一阵儿关一阵儿,钱只能靠燕爸爸一人赚,但对燕妈妈来说,这些都比过看着燕暖进行经颅磁刺激(rtms)治疗更为痛苦。尽管燕妈妈知道治疗是无痛的,但那种“噼里啪啦”声音,还是令燕妈妈感到鞭炮在背上炸裂的疼。
生活还在继续,家里的瓷碗换成塑料的,仅有的一把切菜刀被燕妈妈藏到只有她知道的地方,二楼的房间全部上锁,全家人搬到一楼来住。
寒来暑往,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天空变蓝,大地变绿,燕妈妈陪着燕暖晨跑。
太阳从路的尽头升起,橘色的大圆盘映红朝霞,拉长人影,不暖微凉的风吹起绿油油的麦浪,布谷鸟起得早,吵醒了睡懒觉的麻雀。
燕暖突然停下,摘起路边带着露水的地黄花,去掉花瓣,把花梗扔进嘴里,回头傻笑着对燕妈妈说:“甜的。”
燕妈妈刚想提醒燕暖“脏”,但看见燕暖久违的笑容,酸楚着鼻子,蹲下来,摘下一朵连着花瓣塞进嘴里,点头说:“嗯,甜的。”
“妈,用它做个糕点吧?”燕暖把采下的地黄花搁进兜里,拍拍鼓鼓的口袋,跑得小心翼翼,好像揣着万把黄金。
燕妈妈兜着一堆地黄花,稳稳地跟在燕暖身后。
屋檐下的燕子妈妈守着雏鸟,燕子爸爸捉了虫子回来,“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燕暖一边洗地黄花,一边看着它们笑,没注意到路对面提着豆浆油条擦眼泪的燕爸爸。
大暑过后,燕爸爸、燕妈妈陪着燕暖去医院复查,医生恭喜他们,燕暖可以停药了。
回家后,燕妈妈做了一桌好菜,一家人把酒言欢。燕楠唱着跑调的新歌《逆战》,燕妈妈把巧克力金币投给燕楠当作打赏,燕爸爸笑呵呵地看着耍宝的母子二人。
“我问过你们老师,难为他们了,这么多年,学籍还给你留着,你要回学校吗?”燕爸爸看燕暖在兴头上,试探着问她。
“不了,爸,”燕暖放下可乐,“我的小胖丫来自妈妈的大胖丫,那就要名副其实,爸,我想学糕点。”
“行,我闺女在这方面绝对有天赋。”燕爸爸端着酒盅乐呵。
“那当然,女承母业,百年世家!”燕暖与燕爸爸碰杯。